第二章 互換人生

應荀雪此刻躺在醫院裏已經三個月了，她聽得身邊滴滴答答的聲音，還有人在她耳邊說話，說一些她根本理解不了的話。她躺在那裏完全動不了，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似乎除了眼珠能夠轉動，其他什麼都不能做，她試着抬起自己的眼皮，可是試了幾次，都不能睜開眼睛。

從火山口墜落皇城的時候，她被一個魂魄，撞出了自己的身體。

當她的魂魄，跌進映雪的身體的那一刻，時空被扭曲了，其實，她已經在皇城生活了十二年。可是，彷彿同一時刻，她卻在映雪的身體里，躺在這醫院裏面，一動也不能動。

每天都會有人來看她，守着她，和她說話，有些話她根本就不能理解。但是，慢慢地她也開始聽懂那些她之前，不能理解的一些東西。

她知道每天來看她的，是這副身體的父母。她身處醫院，身邊有大夫，每天會對她進行治療。這個世界和她所在的蠻荒之地，還有皇都洛陽，並不是一個世界。她從這對父母的口中，開始理解這個世界裏的人和事。

她知道自己的有一對愛他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常常在放學之後來看她，用柔軟的小手，摸摸她的臉，很是溫柔。她不禁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可愛的小妹妹。

九個月過去，映雪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應荀雪可以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還可以被映雪母親攙扶著，到醫院的院子裏面走走。這個世界和她之前的世界，真的是天淵之別。

醒來之後，儘管她對這個世界非常陌生，但是，映雪父母只當她是車禍之後的後遺症，所以，對她極其有耐心，一點一點教她認識這個世界。

一年之後，應荀雪完全適應了，自己映雪的身份。有時候甚至會懷疑，自己之前所處的那個世界，只是自己車禍昏迷時候的迷夢。

因為車禍休學一年多，所以，開學之後，映雪父母讓她從大一開始，認為她很多東西都不能記得，包括之前所學的很多知識，從頭學應該會好一點。

她回到了華崇科技學院上課，室友們可以認識，老師同學也可以認識，只是她對自己所學的專業，完全的一竅不通。

好在自己在皇城洛陽的時候，那個時空的父親，把自己培養成了琴棋書畫還算精通。所以，應荀雪就申請了轉專業，進了藝術系。雖然，還是很多課程根本跟不上，但是，好在比什麼經濟金融、大數據管理應用要好的多。

今年的迎新晚會在這個月底舉行。學生社讓每個班的同學以班為單位，或是，以個人為單位，上報節目。若是表演被評為優秀節目，學校會給班級頒發榮譽，還會為個人給予五千到兩千元不等的現金獎勵。

應荀雪看見映雪父母，每天工作掙錢很辛苦，自己如果能夠靠着自己的才能掙點錢，而不是只是花錢，她心裏會很開心。爸爸媽媽對她真的很好，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映雪，所以，她心裏更多感激，很想要為他們做點什麼。

所以，應荀雪除了班級的合唱，還報了古箏演奏。她在皇都時候所學的才藝，這個時候可以派上用場了。

現在的古箏和以前的古箏不太一樣，彈法也有點不同，但是，應荀雪彈的本就是古曲，用以前的彈法也沒有什麼不妥。她到她的藝術老師，秦緒旭教授那裏借了一把仿古的箏。

本來秦老師，是不捨得把那把古箏借給應荀雪。她擔心這孩子並不是真的能夠駕馭這把古箏，只是為了出個風頭而已。

可是，當她聽到應荀雪的琴音，她竟有了要把這把古箏送給應荀雪的想法。從來沒有人能夠像應荀雪那樣，讓它發出如此之音，彷彿一個絕世歌姬，彷彿看見翩翩起舞的少女。那時一種什麼樣的魔力，雖然，她的彈奏方法，與所有古箏老師，所教的都不同，但那是真正的古色古音。

時間過得很快，今天就是迎新晚會了。

到了中午，秦緒旭教授寶貝的把箏交給管道具的老師，多次叮囑，要小心看護這把箏，到時候它一定會大放異彩。

晚會開始之前，蘇笑笑找到應荀雪，說她也想要用那把箏演奏。她報的也是古箏，排在映雪的前面，這次表演她勢在必得，相信自己一定能夠頂出彩。她從小就學習古箏演奏，她是古箏世家，自己祖上從民國時候就靠演奏古箏為生。

所以，她從小研究過不同古箏的彈法，並且自認為深有研究。所以，當她看見那秦緒旭教授那把『空谷幽篁』，她開始心馳神往。

當她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把古箏，很想要用它來彈奏。

「對不起，笑笑，可是，這不是我能決定的。畢竟這是秦教授的琴，我沒有這個權力做決定。」應荀雪深感歉意，但是，自己又不能做主。

應荀雪看見蘇笑笑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

蘇笑笑沒有說什麼，只是轉身走了。

應荀雪心裏不想讓笑笑失望，可是自己又不能替秦教授做決定，畢竟秦教授真的很寶貝這把古箏。

應荀雪去教學樓，找到了秦緒旭教授。表達了自己的意願，想讓秦教授允許笑笑，今天晚會表演的時候，也能夠用這把古箏來演奏。

「可以，但是，我聽過蘇笑笑的演奏，她的心境駕馭不了這把古箏。所以，她如果用這把古箏來彈奏，我相信她今天晚上的表演一定會失敗。這姑娘很要強，這對她來說，應該是一個不小的打擊。」秦旭緒教授很坦白的說了自己的意見。「所以，讓不讓她用這把『空谷幽篁』演奏，你來決定吧。」

應荀雪找到了蘇笑笑，看到蘇笑笑一個人在音樂室里，靠着窗戶，坐在階梯上面，陽光灑下來，她穿着一條及膝白色連衣裙，扎著高高的馬尾，鬢邊垂著幾縷柔軟的碎發，秀麗的臉龐，白皙的皮膚，整個人都異常耀眼。真的是一副很美很治癒的畫面，應荀雪看着這極美好的一幕，有點不忍打擾。

少年的花季青春，在太多文人筆下總是那麼的唯美，有時也有一層淡淡的憂傷。就像此刻，那麼美好的年紀，那麼美好的少女，正在為不能用自己喜歡的琴演奏，而失落難過。

應荀雪走進音樂室，她看到音樂室里那把鋼琴，在鋼琴凳子上坐了下來。她用自己談古箏雙的手指，按在這黑白鍵上，完全的不知道它的演奏方法，她只是胡亂的按著一個又一個琴鍵。

笑笑轉過頭，看着應荀雪。臉上似乎還掛着淚痕。應荀雪停止手上的動作，抬眼看了一眼蘇笑笑。然後，走到她的身邊。

「笑笑，秦教授說，這把『幽篁』不太適合你的彈奏技巧，她說你可能不能適應這琴。今天晚上的表演，對你來說，也挺重要的，用不用你自己決定吧。」應荀雪在階梯上坐下來，面對着笑笑，溫柔說道。

蘇笑笑瞬間露出欣喜的神情。

「太好了，映雪。我真的看見它的第一眼，就很想去觸碰它的每一根琴弦。想要去感受它的每一個感受。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都想要用它演奏。」蘇笑笑握住應荀雪的手，激動的說道。微微泛紅的臉頰，看起來更加可愛。

晚會七點鐘開始，一切都已就緒。兩位學生主持，緩步上台，穿着禮服，一個青春靚麗，一個帥氣陽光。一上台就聽到了熱情的呼聲和熱烈的掌聲，今晚的氛圍很是火熱。老師們也個個容光煥發，熱情洋溢，同學們就更加不用說了。

舞台表演很是精彩。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學生們，真的很多才多藝。青春歲月真的很美，即使，那個女孩或男孩，不會什麼才藝表演，就只是單單站在那裏，那洋溢着青春的笑臉，已經足夠最明艷動人。

前面已經結束了六個表演，第七個表演是蘇笑笑，在她後面就是應荀雪的古箏演奏。

燈光暗了下來，道具組的同學，把那把古箏和一把長方凳，放在特定的位置。蘇笑笑隨即上台坐下，調整好座椅，這個時候燈光打下來，她起身鞠了一躬，再次坐下來。

當她開始撥動琴弦，發現那琴弦給她的感覺是如此的陌生，彷彿是一匹她無法駕馭的烈馬。

她完全的忘記了手上的動作，她的頭上開始涔涔冒汗。「怎麼會這樣？我怎麼好像忘記了古箏該怎麼彈？」她撥了一下發現指尖有血滲出，這把古箏，彷彿變成了一把帶刃的匕首。她不敢再伸手去碰任何一根琴弦。

台下一片嘩然。

蘇笑笑眼裏含着淚，已經看不清，眼前的琴弦。

應荀雪在後台焦急的看着蘇笑笑，可是，她只是坐着，手中的琴，良久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迅速走上台，坐在蘇笑笑的身邊，拍了拍蘇笑笑的肩膀。

「莫怕。我們一起合作一曲怎麼樣？」應荀雪輕聲說道。

台下已經是萬分期待，他們很想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情況。

蘇笑笑閉合了一下眼睛，眼淚模糊的眼眶，能夠看清眼前的應荀雪的臉龐。她看見應荀雪的眼睛閃著信任和鼓勵的光。

她收拾起自己的慌亂和無助，輕點一下頭。

她放下自己對這把古箏陌生的恐懼，她開始用雙手彈奏自己的曲子。應荀雪跟着蘇笑笑的彈奏，調整自己的彈奏，去適應蘇笑笑的演奏節奏和方式。

這是一次很特別的演奏。彷彿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交互，不和諧中又有種極度的和諧。

應荀雪完全放棄自己的方式，幫助蘇笑笑完成表演曲目。但是，在迎合中，又有一種自己獨有的古韻。總之，這是一次值得紀念的演奏。晚會結束之後的幾個星期，音樂系還是有很人，對這場不是很成功的彈奏津津樂道。

應荀雪和蘇笑笑成了組合演奏，所以，她並沒有單獨表演。

之後，應荀雪被秦旭緒教授，叫到辦公室，問她為什麼合奏之後，沒有單獨演奏。

「因為，彈奏古箏本來就是一件讓人很享受，很開心的事情。與笑笑合作連彈，我已經享受了舞台，享受了彈奏的樂趣和美感。即使，我獨自去演奏，去彈沒有一絲瑕疵的演奏，那樂趣與美感也不會比這更多了。」應荀雪對着秦旭緒教授，說道。

「你們這些孩子呀，似乎比我這個老人家看的還清明。行了，你回去吧。」秦緒旭教授，拍了一下應荀雪的頭，慈聲說道。

應荀雪走出辦公室，看到了楊熠被隔壁班的任游、洪鴻、桑傑、季李幾個人堵在廁所門口。

「不知道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應荀雪隨口說道，然後想也不想的，衝到了他們面前。

「你們幾個想幹什麼？逮著一個人欺負有意思嗎？欺軟怕硬啊？你們再這樣，我叫老師了。」應荀雪厲聲喝道。

來了這個世界之後，應荀雪發現自己性格變了好多，原來環境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她以前可從來不會疾言厲色，總是一副大家閨秀模樣。

「算你厲害，有本事校外見，我們再好好說道說道。」任游用手指著楊熠和應荀雪，眼神狠厲，壓低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