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里葉斯饗宴之6

第一十一章 里葉斯饗宴之6

肖純鈞只感覺腦海嗡的一聲?暗樁竟是我自己?

肖純鈞徹底驚呆了,他不願相信。但是回想起之前種種,似乎所有不合邏輯的事情都有了解釋。

布拉德臨終前鄭重的話語根本不像是一個冒失青年闖禍身亡,字裏行間透漏著直面犧牲無所畏懼,這態度像極了古特蘭斯,而里葉斯教會崇尚犧牲!!

火刑場布拉德交代我告訴接下來詢問我的人「禁林深處有狼群」。而審判官被羅森領主打斷,他才是一開始想要提問自己的人,布拉德想要警示里葉斯教會!!

母親在晚餐問自己為什麼里葉斯祈禱生疏了,那是因為布拉德本身就是里葉斯忠實的信徒,餐前里葉斯祈禱是他每日必備,生疏當然異常!!

古特蘭斯毫不避諱自己說出聖餐酒有問題,連信徒和城鎮衛兵都被放倒了,想必只有里葉斯教會的核心成員才知道聖餐酒有問題,而在古特蘭斯的意識中,葉斯教會的核心成員包括布拉德!!

還有老爹,自己受審回家后,他立刻問我向領主說了什麼,沒有里葉斯信仰的人不應該更擔心宗教審判么,他早就知道危險不會來自里葉斯教會!!

老爹得知自己入選了領主衛隊,當時他毫無喜色只是震驚!因為他知道這是敵營,他不想布拉德牽扯進來,他在得到了自己回復狼群的答案后,立刻就以尋找母親和瑟琳娜的名義前往教堂!!

一切的一切,瞬間都有了解釋,魔鬼都在細節中,自己不應該輕易放棄那些不合常理的細節。回憶穿越來的種種細節,結合布拉德的囑託,以及老爹里葉斯騎士的事實,他逐漸接受了布拉德為葉斯教會效力的事實。

立場轉換讓他混亂,兩級反轉?!我該怎麼辦!做什麼?那麼自己也要向父親一樣對里葉斯效忠么?不不不,不管如何,自己此行目的不變,救人是第一要務。

「火荊棘之劍...」老者揮手示意,肖純鈞再次被打斷。「對方還有耐心,城堡沒有危險,如果情況危急,火油桶的爆炸聲這裏可以聽到,就像不久前一樣。」

「你也需要休息一陣兒。這可能是今夜最後的寧靜。」審判官平靜的話語中蘊含了巨大的危機。

「你和你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這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光,那時我們結陣一起向敵人衝鋒。」審判官有些走神。

審判官語及時將話題回到正軌。「我們辜負了你,孩子,我們低估了危險。」

「現在的狀況和我們的計劃有偏差,或者說完全是計劃之外。」

「羅森領主比我們想像的更狡猾,更危險,也更瘋狂。」

今晚波瀾迭起,肖純鈞對意料之外話語已經無力震驚。只是他實在想像不出為什麼里葉斯教會審判官口中羅森領主是這樣。那俊美的面龐實在和狡猾危險瘋狂的形象實在相去甚遠。

羅森大人高瞻遠矚,市場補貼政策讓交易活躍讓領地物資充足欣欣向榮;

羅森大人平易近人,排除阻力破除陳規,迎娶農家女出身的側室艾米麗大人;

羅森大人愛民如子,其素有「領民保護者」的美名,當初為了保護布拉德和審判官據理力爭;

羅森大人知進退,敲打教會的同時也給對方台階下,領地內世俗力量和宗教相處還算融洽。

他本能地想張嘴為羅森辯解,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領民的眼睛,他不相信如此的羅森大人竟然是大凶大惡。

不過轉念一想,

疑點同樣多,比如,這樣一位羅森大人,他現在在哪裏呢,即使發現危險緊急轉移,難道不應該通知領民么,為什麼艾米麗大人被單獨留了下來,他們真的很恩愛么,以及麗夏夫人真的是回王都繼承遺產么,時間過於巧合。

肖純鈞決定不要意氣用事,靜下心仔細聽審判官接下來要說什麼。

即使裏面有誤會,肖純鈞相信兼聽則明,但是接下來審判官的話語讓他毛骨悚然,他明白自己早已捲入了一場超乎想像的爭鬥。

「他們截殺了聯絡荊棘軍團的信使,並偽造了書信,我們一直蒙在鼓裏,直到今夜我們才發現端倪。」

「我們知道墮落者僕從的目的,懷疑這裏是一個陷阱,也懷疑羅森早已拋棄為人的矜持與魔鬼為伍,到此地之後你的情報幫我們確定了這一切。但扮演獵物一不小心變成了真正的獵物。」審判官有些唏噓。

「饗宴后領民沉睡在美夢中,荊棘軍團在你父親裏應外合下兵不血刃拿下城堡,逮捕羅森領主,而後包圍禁林搗毀魔鬼的巢穴。一切本該是如此。」

「羅森領主甚至拋下可憐的艾米麗來麻痹我們。讓我們到最後時刻都沒有發現異常。」

「可憐的孩子,她一心一意愛着羅森領主。不知道對方迎娶自己僅是為獲取聲望,不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生育,不知道對方為了陰謀輕易將她拋棄。」審判官感慨。

「沒能態度強硬地從羅森的手上奪回你,只宣佈你不被教會歡迎,暗示你儘快遠離此處,是我的疏忽。我早該想到多疑的羅森從來沒有放棄對你的監視,他甚至把你吸納進入衛隊。從那一刻,你便是礦洞裏的金絲雀,為他預報危險,任何異常都會使他警覺。」審判官看着肖純鈞的臉,現在後者的臉上尋找一絲一毫的憤怒。

「照顧大局,你沒有選擇逃離,可我們辜負了你。」

審判官只看到了一張波瀾不驚的堅定面孔。「真是勇敢,無懼犧牲,和你父親一模一樣。本來計劃一切結束后親自為你舉行騎士的授劍禮,但現在看來沒有辦法實現了。」

「得知我們一行攜帶封印的魔鬼遺物經過附近,就用審判女巫的借口騙我們走入圈套,而後用主持里葉斯饗宴的說辭拖住我們,最後一網打盡!」審判官忽然暴起,金剛怒目。

肖純鈞看向審判官腳邊,那裏是一個花紋被融毀的銀盒,表面斑駁古舊,顯然封印的魔鬼遺物就在其中。肖純鈞有印象,沒想到當初高台上黑紅騎士懷抱的不起眼物品,竟是關鍵。

「羅森未免太過低估里葉斯教會!我們本身就是獵狼的誘餌!」審判官一腳踢翻了銀盒,盒子從台階滾落,肖純鈞望去,裏面空空如也!

審判官的一席話讓肖純鈞搞清楚了來龍去脈,里葉斯教會和羅森領主一直以來就在相互算計對方,羅森領主誘騙審判官眾人前來,審判官眾人將計就計準備拿下羅森領主,誰知道後者技高一籌,跑路放怪一氣呵成,演過了所有人。

肖純鈞心中五味雜陳,他不願相信,可是太多的證據指向這唯一的真相。麗夏夫人的箱子他當時親手搬運,異乎尋常的重,伴隨搬動裏面金銀作響。

現在想想,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老婆孩子先帶走金銀細軟,自己留下來迷惑教會穩住局面,之後犧牲小老婆拖延時間,最後自己跑路。肖純鈞懊惱自己竟然毫無警覺,羅森領主真是一流演員,他演了羅森領所有人。

他不再相信巧合,魔鬼襲擊村莊必然有羅森領主的授意,起碼對方是知情的。

肖純鈞想起了教堂門口的殘骸,心生憤慨。

「羅森領主唯一沒有計劃到的是,這個驅使污穢的魔鬼實力並不強,應該剛剛受封不久,分封的主君也不是強大的存在,甚至不一定在譜繫上有名。他還用自己的力量創造了這麼多污穢者,想必實力還要削弱。一個血統不純的旁支低階魔鬼也敢覬覦力量?!兩件聖物就足以抵擋對方,對方甚至沒有辦法走進教堂。」審判官譏諷道,羅森領主終究百密一疏。

受封?旁支?譜系?血統?肖純鈞感慨,看來魔鬼也活的不輕鬆,這聽上去等級森嚴。想到教堂門口的斗篷魔鬼位階極低,出來執行任務連對方的門都敲不開,被拒之門外只能撒潑示威,他甚至有點同情對方。

但即使是最低階的魔鬼,也輕易的屠殺了半個領地的居民,將羅森領變為了人間地獄。

「對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突破疊加的神聖領域,就逼迫我們做出選擇。」審判官終於將話題引到火荊棘儀式劍上,肖純鈞瞬間精神,他明白審判官要說道重點了。

「二選一,教堂或者城堡。」

「對方放你進來,應該是看破了你們來借火荊棘的意圖,甚至進攻城堡可能都是對方一手策劃,就是為了目前的局面。」肖純鈞終於明白一開始審判官說的對方是指誰。

整個城堡里都是他的人質!肖純鈞恍然大悟。

對方故意放自己進來就是希望自己說服教會將火荊棘帶去城堡,這樣教堂就不再有兩件聖物疊加的神聖領域,他可以殺進來!

如果我不將火荊棘帶走,那麼城堡就會失守!魔鬼會殺死所有人泄憤。

肖純鈞相信連污穢者都防禦地那麼吃力,城堡守軍肯定無力抵擋真正的魔鬼。

魔鬼利用肖純鈞給里葉斯教會出難題。

「看來你明白了,我的孩子。對方可以在未疊加的神聖領域中活動,實力會有所打折,但也足夠。對於他來說一個夜晚連續闖入兩個神聖領域過於勉強,他受封不久,力量還未穩固,他不會冒險。」

「只要你將火荊棘拿到城堡,對方就會進攻教堂,魔鬼有自己的驕傲,在他看來殺死教堂里的所有人,然後奪取遺物不成問題。」

「一切結束,他不會攻擊城堡,只會轉身離去。」

肖純鈞明白,里葉斯教會崇尚犧牲精神,審判官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斷。

「您可以和我們一起走。」肖純鈞試圖破局。

「他是不會放過我的,無論我到哪裏。審判官職位不高,但是管理區域甚廣,我們負責把農民們雜亂無章的信仰紡成紗布,而後源源不斷地輸送給女神。殺死我有助於他們動搖里葉斯神明信仰。」破局失敗。

「那我們可以讓城堡的人都來教堂避難。」肖純鈞試圖破局。

「離開教堂時如果你沒有攜帶火荊棘,你會被撕成碎片。另外即使你成功逃回城堡,你又如何保護數百名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穿過怪物密佈的村莊?」破局失敗。

「那我們就做個簡易的馬車,我們把女神像和火荊棘一起帶到城堡去。」肖純鈞試圖破局。

「女神像的力量來源於腳下的土地,就像火荊棘之於儀式劍。一旦搬離地面女神像就會失去功效,真正受到女神賜福的是這片土地。女神像只不過把分散在大地中的力量集中起來。」破局失敗。

好像回到了當初,肖純鈞嘗試所有可能,然後一次次得到了badend。

一聲恐怖的嘶吼響徹天際,緊接着教堂的窗戶看到外面火光衝天,城堡告急!

「後半夜接近尾聲,對方在催促我們的回答。」不知不覺間審判官走到了肖純鈞面前,雙手端著了火荊棘儀式劍。

對方佝僂的形象在肖純鈞心中瞬間高大起來。他明白一旦拿走儀式劍,審判官絕無可能生還。

審判官的人格的魅力征服了他,肖純鈞單膝跪地,「請允許我向您宣誓效忠。」

審判官也很配合,用儀式劍在他肩頭輕輕拍打三下,認可他作為騎士。

「這未免有些兒戲了。」老者笑道。

肖純鈞明白原本應有更加嚴格的儀式。但是現在他並不在乎騎士的虛名,只是以這種方式向一個偉大的殉道者致敬,也向自己此前的誤解和不敬致歉。

肖純鈞雙手鄭重地接過了對方手裏的火荊棘儀式劍。

多麼戲劇的一幕啊。進入房間之前他是一個刺客,離開房間之後他是行刺目標的騎士。危機即是試金石,肖純鈞終於看清楚誰才是「領民之盾」。

「我願為您的劍。」肖純鈞走出了房門。

審判官看着對方的背影自言自語。「去吧,亨特,我們上陣殺敵。」

「父親,我明白,您不會走。」肖純鈞打斷了正要張口的父親。「嗯,履行我的誓言,另外我們要嘗試在這裏狩獵對方,這裏是決戰的好地點。

「替我告訴瑟琳娜和你母親,我愛她們。」

「一切會沒事的,您親口告訴她們吧,里葉斯永存。」肖純鈞拒絕了老爹的請求,這遺言一樣的囑託實在不吉利。

老亨特詫異,然後一臉欣然「里葉斯永存。」

現在他們都是女神的荊棘騎士了。

父與子,殊途同歸。

不舍地看着肖純鈞,直到教堂大門再次緊閉。老亨特長舒一口氣,他原以為兒子會試圖說服他,想來審判官誤導了兒子對形勢的判斷。那從容不迫自信的身姿,兒子肯定不知道,此別即為永別。

「打起精神!小夥子們!我們至少要給這個畜生留下點紀念!」老亨特說道。

審判官走出了房間站在了佈道台上,老亨特滿臉疑惑剛想張嘴就被示意噤聲。「女神自有安排。」老亨特頓悟。

肖純鈞將儀式劍拿在顯眼的位置,而後慢慢走出教堂。屍山上的惡魔看到他後站起身來。

古老的語言再次從斗篷下響起,抑揚頓挫、節奏詭異、理解不能。周圍的污穢者全部嘶叫着向著城堡方向沖了出去,彷彿得到了指令奔向血肉的獵犬。

肖純鈞明白,惡魔在施壓,他需要儘快拿火荊棘去拯救城堡。

翻身上馬,向城堡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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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痕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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