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里葉斯饗宴之1
雙手大劍是男人的浪漫，破棄防禦，一心一意，全力進攻。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擊倒對方。
看着訓練場上老亨特輾轉騰挪，雙手舞動木質大劍，把新加入的衛隊成員打到在地的英姿，肖純鈞深深地折服了。
當然他是趴在地上看到的。因為他正是第一個被擊倒的，作為老亨特御用演示道具。
清晰記得，演示開始后老亨特雙手揮劍從左上劈來，於是自己架盾格擋，同時右腳一蹬單手劍向老亨特的心口突刺。電光火石之間，老亨特左腳後撤側身躲過了自己的突刺，正前的左上劈變陣為側身雙手下劈。而此時自己整個人正因為突刺動作過大沒法收回身形。
對方劈下的瞬間，肖純鈞驚恐扭頭地看向老亨特，匆忙用盾牌護住自己的頭頸。
然後他感覺整個劍身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背部。
力度之大讓他一口氣沒有喘過來，視野黑了一秒，咳嗽恢復呼吸后，肖純鈞恢復思考。他明白老亨特剛才甚至有時間調整了劍的角度，用寬大的劍身而不是劍刃劈向自己，這已經是手下留情。
沒辦法，老亨特的經驗、力量和反應都強過自己太多。以剛才的力道而言，他懷疑即使用木盾格擋住斬擊，自己整個人也會被砍翻。
想了想如果老亨特手上的如果是真傢伙，肖純鈞搖搖頭，腰斬？
「戰鬥過程中要看着對方的眼睛，眼睛會暴露對方的意圖。」
「雙手劍常用的套路就是利用對方的盾牌遮擋視線。當你看着對方向你的頭頸處砍來你就要小心，因為此刻貿然舉盾防禦會讓你丟失視野，露出破綻。」「不要輕易捨身突刺，動作太大破綻太多，你的重心應該始終在你的兩腳之間。戰場上失衡就意味着死亡。」「大劍很重，但不意味着對方就會笨拙，靈活的步伐和身位的調整就能讓一個簡單的斬擊變化不同的攻擊方式。」
聽着老亨特的訓導，肖純鈞突然被叫到「布拉德你再來演示一下，該如何架盾反擊。」
肖純鈞站了起來，再次嚴陣以待。
還是經典的左上劈，肖純鈞按捺住自己，直到最後一刻確定老亨特的劍鋒確定無疑會從左上斬下。肖純鈞向右輕輕墊步，然後盾牌側舉。大劍的劍鋒沒有正面砍中盾牌，劍身和盾牌呈現一個傾斜的角度。此刻肖純鈞左手握緊盾牌用力一揮，架開了下劈的劍鋒。「好機會。」肖純鈞然後右手向老亨特砍去。
「哼。」招待他的，是老亨特的靴底。
眼前再次一黑，肖純鈞感覺自己整個人被老亨特踹飛。屁股剛剛落地，還沒有反應過來，老亨特的劍尖已經追了過來。
老亨特收劍示意結束。
「身體即是武器，我沒說過只會用劍。盾牌是用來防禦的，架開劍鋒的同時要收回來。」「左手要和右手同時行動，防守同時反擊，而不是先防守，再反擊。」
肖純鈞覺得有些困難，同時行動？左手畫圓右手畫方？這個怎麼做到？他想起小時候自己從來沒有成功過的小測試。
「靠你們的訓練，靠你們肌肉的記憶和直覺。盾牌和劍的功能不同、動作不同、力量和肌肉發力都不同，訓練的目的，就是讓你們能夠一心二用，攻守一體。」
「接下來給大家演示正確的防守反擊。布拉德，這次你用大劍。」肖純鈞心理頓時有些陰影。
之後又是兩次眼前一黑。
一個上午下來，
布拉德只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散架。老師不止一位，大劍亨特、雙劍艾德娜、長戟阿萊克賽。三名衛隊長輪番上陣操練，有些頂不住。
領主衛隊不同於領地衛兵，前者負責領主個人及家眷的安全，後者負責小鎮的防衛和巡邏工作。雖然大多數領地內兩者混為一談，但是羅森領主還是執意將兩者分開。
肖純鈞明白，因為衛兵大多來源於底層領民，他們大多是里葉斯女神的信眾，而且根據教會禁林法則，領地內的衛兵在禁林發生異變時同時要受教會的指揮。
這裏面存在太多的不確定性，想必羅森領主有所提防。
當然領主衛隊也和騎士不一樣。後者是一種階級，是因武力受到認可被受到冊封的底層貴族，有自己的領地和領民，以武力侍奉自己的主君，在戰時相應徵召上陣作戰。
還有就是教會冊封的騎士，聽說他們並無領地封賞，只是被教會認可的「狂信徒」而已，平時還是要承擔諸多職責，聽從教會的安排。肖純鈞不禁想起了審判官身後形影不離的黑紅騎士。
領主衛隊人數有限，一般情況只有39人，每隊1名衛隊長與其他12名衛士。自己加入後衛隊第一次人數增加為40人。當有衛士因傷病無法履行職責時，領主會從領地內公開選拔新的衛隊成員彌補空缺。而最近被選拔的衛隊成員，就是包含肖純鈞和皮特在內的5人。
不多的人數意味着領主衛隊中的每個人都必須要是精銳，因為他們是領主的盾。
「即使沒有辦法正面擊潰敵人，也要為領主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想起老亨特早上的訓導，肖純鈞明白自己還差得遠。因為早上演示時老亨特只用了不到1分鐘就將新入的5人全部解決。
1分鐘的跑路時間，也不知道羅森領主能跑多遠，希望他自求多福。
說起皮特，天生的話癆，這一點肖純鈞當時在去火刑架的路上就確認了，心思單純，熱情，交流慾望滿分。肖純鈞最初就是從他嘴裏套出布拉德的禁林經歷。
和皮特一起分配進入老亨特的隊伍之後，肖純鈞的耳旁就幾乎沒有安靜過。當基本常識和情報套取的差不多，肖純鈞就經不住有些許煩躁。但是不管這麼樣，皮特都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至於負責帶教兩位新人的，就是當初護送的另一位年長士兵。當時沒有仔細看，現在一看對方的面容確實嚇人，一道可怖的傷口貫穿左眼，嘴角撕裂的傷疤也清晰可見。「我的弟弟沒有從禁林里回來，他相信你，跟隨你，而你一個人從禁林里逃了出來，我甚至沒有找到他的屍體。」肖純鈞清晰的記得自己入隊后，對方打招呼的話語。
....
里葉斯教是這片土地上信仰最為廣泛的宗教，因其信奉的女神被稱為豐收之里葉斯。
傳聞里葉斯女神淚水滴落人間，化作河流灌溉大地。而後女神又為人類帶來了耕作的農具、改良的作物種子以及成熟的播種技術。故里葉斯女神被認為是農業和農民的保護神，在農業種植廣泛的領地多半都信奉這這樣一位神祇。
里葉斯饗宴每年舉辦於秋收后的豐收月，是里葉斯教會舉辦的最為盛大的節日，也是整個豐收月里最為盛大的活動。
教會神職人員與信眾一起操辦盛大的宴會。邀請所有人參加，無論是國王還是乞丐。
饗宴開始后，先由當地里葉斯教會的主教宣佈豐收，而後參加饗宴的所有人象徵性享用大麥製作的聖餐，共同向里葉斯女神祈禱並感謝她帶來的豐收，最後參加饗宴的人員盡情享用由教會和信徒準備的美食，載歌載舞，徹夜狂歡。
因為酒類是在滿足溫飽之外多餘的糧食釀造，所以飲用酒類是豐收的象徵。里葉斯饗宴是允許飲酒的。
此外，豐收意味着新生命的誕生和人類的繁衍。所以里葉斯饗宴上青年男女也會尋找彼此心儀的異性。
母親一邊給瑟琳娜梳辮子一邊給她介紹里葉斯饗宴的含義，肖純鈞大為震驚。
這不是個無腦的暴力宗教團體么？每天就知道魔鬼女巫燒燒燒。宣佈豐收？提供美食？還能飲酒？甚至相親？肖純鈞實在無法想像這是前兩天燒死女巫是同一批人。
想了想棕色氈帽的蘋果商人那裏打聽到的駭人聽聞，肖純鈞打了個冷戰，決定里葉斯饗宴當天晚上一百二十分地打起精神。
會不會是在酒里下毒或者下藥，這樣比較方便？
「哥哥一聽到年輕漂亮姑娘就發獃。」瑟琳娜的聲音把肖純鈞拉回了現實。-「哥哥找到妻子后還會給我買蘋果，對吧？」瑟琳娜一臉正經地望過來，兩個眼睛睜地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大。
「不會，我會把買給你的蘋果給她。」
瑟琳娜的眼睛紅潤，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布拉德趁著瑟琳娜哭出來之前逃離了家門。
事實上，此刻肖純鈞並未計劃參加里葉斯饗宴，身為領主衛隊的成員，肖純鈞當天晚上要在饗宴上負責領主的安全，寸步不離地守在領主及其家眷身邊。執勤結束后他打算回來休息。
女巫火刑的第二天，領主就公佈了布拉德入選領主衛隊的消息，理由是深入禁林為領地打探出魔鬼及其僕役的消息。「其行為足以證明此人勇敢、忠誠且技藝高超。」
肖純鈞一想到公示榜上誇大的話語就感到頭大，勇敢地逃跑並跌入河中？忠誠到違反禁林令？然後技藝高超摔壞了頭被抬回家？
不過想起布拉德的遺言，肖純鈞重歸嚴肅。
自從加入領主衛隊，肖純鈞每天就被操練地死去活來，着實還沒有時間兼顧狩獵小屋。
之後輪休了去看看吧，肖純鈞想着。
值得一提的是，和布拉德同去禁林的年輕人也都被追授了榮譽，家人也得到了撫恤。這使得肖純鈞的處境好過一些，起碼不會再被領民投以仇恨和厭嫌的目光，除了疤臉衛士。
生活逐步走上正軌，布拉德逡巡於領地內，看着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不由得心生期待。
「好像華夏過年啊。」
今年的里葉斯饗宴一定是最精彩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