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鍊金術師和鍊金術士

共生體。

對方用寄生在凡人身上的共生體提示了自己的身份——輪迴者。

輪迴者之間對身份的切口暗號千奇百怪，但總歸脫離不了一個核心邏輯：

掏出這個宇宙里沒有的東西，就可以證明自己是輪迴者了。

戰錘40k宇宙這麼大，還能碰到同為阿斯塔特的輪迴者，是挺不容易的，傅青海決定去會一會對方，看看是個什麼來路。

三人手持武器，跟隨這個難民打扮的男人，沿着崎嶇狹窄的山間小路，來到了隱藏在峽谷中的貧民營地。

這是個髒亂差的臨時營地，車轍交錯，坑坑窪窪，牲畜的糞便和雜亂的腳印混合在一起，空氣中有劣質鉕素揮發的味道，格洛克斯獸的嘶鳴伴隨着小孩子的哭鬧聲，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男人領着他們穿過一眾凡人的好奇視線，來到了位於中央的一棟臨時建築那裏，用廢舊鐵皮、塑料氈布和新鮮木料搭建的建築。

不用等男人掀開門簾，傅青海三人頭盔里的主被動透視，就已經勾勒出了門簾背後星際戰士的盔甲輪廓，喬士達悄然捏緊了右手佩戴的動力爪，卡密爾的手指輕輕搭在了爆彈槍的扳機上。

男人拉開門簾，裏面的星際戰士張開雙手朗聲說道：

「歡迎，我的三位兄弟。」

那抹熟悉的鈷藍色映入眼帘，肩甲上的三頭海蛇金屬浮雕，頭盔頂上的惡龍之首盔冠，肩膀上的黑色大披風……

細密的電弧在尖銳的爪尖上閃爍。

喬士達咬牙說道：

「阿爾法！」

「放鬆，放鬆，老兄。」

阿爾法戰士連忙抬起雙臂，示意自己手裏沒有武器，試圖安撫喬士達緊繃的戰意。

「稍等。」

傅青海輕輕按住了喬士達的肩膀：

「聽聽他要說什麼。」

阿爾法戰士轉頭看向傅青海，脫下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了一張光頭男人的臉，光滑無須的灰色皮肉，孔雀藍的眼珠子，臉龐側邊有黑色龍鱗紋身，他笑嘻嘻地握拳行禮道：

「能成為連長的技術軍士，可不容易，向您致敬，白疤的可汗。」

「巧言令色之徒！」

喬士達忿忿地哼聲道。

傅青海問道：

「你就是空間站上殺死了那三個鋼鐵勇士的人？」

「沒錯。」

阿爾法戰士點頭道：

「他們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空間站上只是留守的部分人員，還有半個連隊的鋼鐵勇士躲在城堡里，正在加固軍閥城堡的防禦，想必你們剛才也看到了。」

「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五十六號，你可以叫我五十六，或者乾脆叫我阿爾法。」

56，比「傑克」和「昆汀」還缺乏誠意的輪迴假名。

五十六號深深看了傅青海一眼：

「如你所見，我和你一樣，兄弟。」

「我們和叛徒可完全不一樣。」

喬士達當即反駁道。

殊不知，五十六號所說的一樣，並非指陣營一樣，而是指身份一樣，輪迴者的身份。

傅青海沒有理會他話里的暗示，徑直問道：

「馬爾攢如今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爾法戰士五十六號說道：

「鋼鐵勇士先你們一步抵達了這裏，他們控制住了那個本地軍閥，正在挖掘城堡下那些封存了的古老stc。我本來一直混在他們中間的，結果空間站上的那三個蠢貨竟然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沒辦法，暴露后的我只能在反對派中發展我的線人和情報網絡。」

作為十八支軍團中最會打間諜戰和情報戰的那個軍團，混入敵人之中，建立情報網絡，發展暗樁和眼線，再拿手不過了。

傅青海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這個傢伙一開口就把城堡地下藏着stc的事實點破了，他怎麼知道我們也是奔著stc來的？

似乎是猜到了傅青海的所思所想，五十六號微笑着說道：

「我們的鳥卜儀探測到了軌道上的歌利亞級鑄造艦，連火星的船都開過來了，不是為了stc還能是為了什麼呢，我們之間就沒必要打馬虎眼了，對嗎？」

傅青海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言不發。

阿爾法戰士接着說道：

「那個科技蠻人軍閥，班克羅夫特·凱洛格，靠暗殺和兵變上台的，在馬爾攢不算得人心，反對者眾多，我將這些反對勢力整合在了一起，逐步蠶食當權派的地盤，佔領了軍閥城堡以外的地方，若非軍閥選擇了向鋼鐵勇士妥協，尋求他們的庇護，城堡早就被我打下來了。」

五十六號的話語中不乏驕傲與得意，一個人將一盤散沙的反對派整合到了一起，並且還能逼迫當權派龜縮在城堡里固守，確實是一份了不起的戰績，這不是僅僅憑藉個人武力就能做到的。

五十六號毫不客氣地說道：

「實不相瞞，諸位，也並非是我想要主動聯繫你們，實在是……怎麼說，即便沒有你們的到來，我也遲早要打下那座城堡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與其說是我主動聯絡你們，不如說是我被迫聯絡你們。」

五十六號面色平靜如常，嘴裏卻說着最裝逼的話語：

「我希望你們不要亂來，即便不能提供支援和幫助，也別來礙事，明白嗎？」

喬士達眼睛一瞪：

「你怎麼敢！」

喬士達踏步上前，動力爪里的爆彈已經悄然上膛。

「轟隆隆……」

建築物外，響起了坦克發動機的引擎噪音，傅青海通過原力感知，看到了此刻這棟建築物已經被手持槍械的凡人士兵所包圍。

「三輛『地獄犬』噴火坦克，兩百三十七個凡人士兵，包括兩個裝備了電漿武器的重火力班組。」

戴着頭盔的卡密爾，僅僅掃視了一圈，就立即報出了敵人的士兵數量和載具型號。

原本一臉淡然的阿爾法戰士，聞言眉頭一挑，面色略顯驚訝。

聽到了坦克引擎的聲音，經驗豐富的阿斯塔特老兵或許可以判斷出那是奇美拉的底盤，但他們又是怎麼知道型號和兵力的？

外面飄着偵察伺服顱骨？

這是五十六號能想到的一種可能。

傅青海輕笑一聲，打破了屋內劍拔弩張的氛圍，說道：

「我還有最後兩個問題。」

「一，你是怎麼判斷出我們屬於忠誠陣營的？」

「二，你又是怎麼證明你也屬於忠誠陣營。」

判斷出傅青海屬於輪迴者，並不難，他這身特殊的動力戰甲就是一個很好的標誌，關鍵是，這名阿爾法軍團的輪迴者，一開口就認定了傅青海三人屬於忠誠陣營，是在這個大前提的基礎上展開對話的，並且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雖然同屬一個陣營但別來添亂。

見喬士達站回了傅青海的身邊，五十六號低聲對頸甲內的通訊頻道吩咐了幾句，建築外面手持武器的凡人士兵也放下了舉起的槍口，劍拔弩張的氛圍稍有鬆懈。

阿爾法戰士這才解釋道：

「當初那批叛變的白疤兄弟會，就是阿爾法軍團接收的，我認識他們中的每一個人，裏面沒有穿你這身盔甲的，你並不屬於其中的一員。」

喬士達聞言，驚訝地在通訊頻道里說道：

「第五軍團也有叛徒？」

傅青海眉頭一揚。

心想，果然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康達克斯星系的戰役中有一批白疤投降了阿爾法。

「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

五十六號頓了一下，語氣玩味地說道：

「我覺得眼下這個情況，被團團包圍的不是我，需要證明忠誠的也不是我，對嗎？」

就在這時，剛才領着傅青海三人來到營地的那個男人，連滾帶爬地撞開門簾衝進了屋內來，撲倒在了阿爾法戰士的面前，大喊道：

「大人，營地外面來了很多人，我看到了銹紅色的罩袍，是他們……是，是輻射士兵！」

輻射士兵，這是沒見識的凡人對護教軍的貶義稱謂。

男人緩了一口氣，補充道：

「還有，還有上半身是機仆奴工，下半身是履帶底盤的可怕怪物。」

重騎級戰鬥機仆的下半身都被替換成了類似坦克的履帶底盤。

傅青海笑眯眯地說道：

「現在，可以證明你的忠誠了嗎，五十六號。」

令在場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傢伙非常的光棍，當即舉起了雙手，尬笑着說道：

「和你們開玩笑的，哈哈，都是同一個陣營的兄弟，我怎麼會濫殺無辜呢，是吧。」

說完，他又沖門外喊道：

「散了散了，都散了哈，該幹嘛幹嘛去。」

裝逼的時候十分流暢自然，被打臉以後依然若無其事。

沒見過臉皮這麼厚旳人。

五十六號說道：

「一點小誤會，我前面都說了那麼多了，還不足以證明我的陣營嗎，哪個叛徒會像我這樣一門心思搞同伴。」

傅青海輕輕搖頭：

「還不夠，你是阿爾法。」

傅青海清楚地記得，輪迴世界不只有非此即彼的兩個陣營，上一個劇情線大事件「秘密帝國」里，就出現了第三陣營「利維坦」，敵人的敵人不一定就是朋友。

更何況，叛徒內部也不是一條心，恐懼之眼裏因為戰幫內鬥死掉的混沌星際戰士，比被帝國殲滅的還要多得多，或許五十六號打擊鋼鐵勇士的行為，僅只是因為阿爾法軍團也想要stc呢？

阿爾法在星際戰士圈子裏，就是詭詐和欺騙的代名詞，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得想個辦法自表忠心。

傅青海油鹽不進，五十六無可奈何，最終一咬牙一跺腳，似乎發動了什麼技能，傅青海和卡密爾一齊看到，他的頭頂上浮現出了一行小字：

【帝皇陣營輪迴者】

然後兩人的腦海深處同時收到了提示：

【該輪迴者使用了翻牌之手】

傅青海拍了拍喬士達的手臂，道：

「把武器收起來，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可憐的老喬，滿臉震驚+莫名其妙：

「啊？這就相信他了，誒不是，他是阿爾法啊，他說的話能信嗎？」

……

三輛「地獄犬」噴火坦克，兩百多個凡人士兵，根本奈何不了傅青海三人，傅青海的飛行背包還在雲層之上時刻待命呢，只要信號鏈接沒被屏蔽，隨時可以呼喚過來。

當然整個臨時營地的兵力肯定也不止這麼點人，但以傅青海三人的本事，脫身而出並非難事，還可以挾持阿爾法戰士作為人質不是？

在沒有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之前，別人不會知道全新全異星際戰士有多厲害，相比之下，還是八十個護教軍和三十台武裝機仆來得更有說服力。

在臨時營地的外圍，傅青海和五十六進行了一番開誠佈公的詳談。

「既然你是阿爾法軍團的輪迴者，那你告訴我，阿爾法瑞斯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傅青海最好奇的問題。

五十六號聳了聳肩，說道：

「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

「我是荷魯斯之亂中期才加入軍團的新兵，根本沒有進入內環的資格，原體告知我們，我們的行動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是真正忠誠於帝皇的偉大理想。」

「原體死後，高階成員告訴我們，要按照自己對忠誠的理解去戰鬥，我作為一個艾弗瑞肯，本來就沒有和軍團大部隊一起行動，我盜用了一名第四軍團成員的軍銜和檔案，並且獲知了這支連隊的行動目標——發掘藏在馬爾攢封建世界地下的stc。」

「然後我就順道跟過來了。」

艾弗瑞肯，又名「獵頭者」，是指阿爾法軍團那些負責滲透進入其他軍團的成員，必須得是非常精銳的星際戰士才能擔當此項職責，其地位在軍團內部相當於第一連隊的老兵。

阿爾法這個軍團很搞笑，很多低階成員也不知道自己的基因原體到底在想什麼，以至於很多阿爾法戰士後來淪落為遊盪在恐懼之眼和大漩渦附近的混沌戰幫，依然聲稱自己忠於帝皇。

比如說41k時代有一個叫「除名者」的阿爾法戰幫，認為自己的叛亂行為是在幫助帝國剔除弱者，曲線忠誠，類似於生態鏈中的捕食者，淘汰老弱病殘的鬣狗，戰幫首領名叫「奧卡姆」，奧卡姆剃刀原理的那個奧卡姆。

「有半個連隊的鋼鐵勇士在幫助他，那個什麼軍閥，依然打不過城堡外面的這些游擊隊？」

傅青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五十六號說道：

「那幫鐵勇，他們只是一支小分隊，戰帥都死翹翹了，叛亂派都垮台了，他們根本不在乎這顆星球由誰統治，也不在乎這顆星球效忠於誰，他們只在乎能不能順利挖掘出stc然後帶走，要不是你們突然出現在了太空軌道上，他們都懶得幫那個軍閥加固城防。」

「那也不至於被你堵在城堡里不敢出來。」

傅青海說道。

他觀察臨時營地里的這些士兵，邋裏邋遢、軍容不整，一看就是一幫子武裝平民，收羅了一些凡人輔助軍遺留下來的武器裝備，距離帝國正規軍還有不少差距。

五十六號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實際上，我還有一個幫手。」

「薩特法蘭，鋼鐵勇士們在探索一艘太空廢船時抓獲的幾個暗鴉守衛之一，經歷過登陸場大屠殺的老兵，本來被關押在底艙監獄里的，被我找機會放出來了，他不是輪迴者，而是本地土著，和你身邊的這位暴躁老哥一樣。」

五十六號看了喬士達一眼。

喬士達一臉不明所以。

什麼「輪迴者」，什麼「本地土著」，我怎麼聽不懂？

五十六號接着說道：

「營地里的都是老弱病殘，主力部隊全在薩特法蘭手裏，他才是率領反對派打游擊的人，已經連續伏擊了五次軍閥部隊的補給線了，這才導致他們不得不收縮防禦躲在城堡里。」

難怪了，原來是有暗鴉守衛。

暗鴉守衛，游擊戰的大師，敵後作戰的高手，潛行與突襲的專家，由鴉衛老兵領銜的游擊隊，確實會讓每一個統治者都頭疼萬分。

傅青海說道：

「你口口聲聲說沒有我們也能攻破城堡，我猜，你在城堡裏面有內應，對吧？」

五十六號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沒錯，身為阿爾法的星際戰士，沒點手段怎麼行。」

「我有三個凡人僕從，都是軍團培養多年的斯帕拉圖，他們現在全都在軍閥城堡里潛伏着，再過不久就能進入關鍵崗位，他們和他們自行發展的下線，已經掌握了不少關鍵信息。」

斯帕拉圖，又名「播種者」，和其他軍團把凡人僅僅當做僕從和新兵候選不同，阿爾法軍團內部擁有大量的受過特殊訓練的，擁有生化改造和義體改造的凡人特工，這些凡人特工被稱作「斯帕拉圖」，潛伏在人類帝國的各個行業和各個崗位里，只待基因原體一聲令下，就爆發出巨大的威力。

荷魯斯之亂的初期，這些凡人特工給帝國之拳的首都防禦工作製造了大量的麻煩，差點讓羅格·多恩的堅守計劃破產。

「可是。」

在旁邊聆聽了許久的卡密爾，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五十六號計劃里的漏洞：

「即便城堡里有你的內應，即便游擊隊已經牽制住了軍閥的機動兵力，你們的正面實力依然不如鋼鐵勇士，你們依然無法阻止他們挖掘stc並離開這裏。」

「嗯……」

五十六號沉吟片刻，大咧咧地一攤手：

「你說得沒錯。」

卡密爾馬上反問道：

「那你憑什麼說，沒有我們也能打下城堡，你又憑什麼說，讓我們不要插手亂來？」

五十六號聳了聳肩：

「我吹牛逼的，行了嗎。」

喬士達聞言，氣得鼻孔張大、握緊拳頭，恨不得給阿爾法戰士那張弔兒郎當、玩世不恭的長臉上狠狠一拳。

傅青海笑了笑，倒是沒什麼所謂。

這傢伙雖然是個輪迴者，但是受基因種子的影響還頗深，亦或者他本來就是這種性子，才能從軍團里脫穎而出。

原著小說里披露過阿爾法瑞斯的回憶錄，作為年紀最小的基因原體，九頭蛇之主也是這副自傲自負、玩世不恭的吊樣子，完全看不起其他十七支軍團，認為他們的戰術都多少有點毛病，認為他們的原體都有性格缺陷。

哪怕自己被白色疤痕、極限戰士和帝國之拳都痛揍過，依然嘴硬得很。

大遠征期間的「泰斯特拉戰役」，阿爾法軍團利用高明而巧妙的手段，征服了這個不願意歸順的人類國家的首都，但是因為平民傷亡慘重而被協同作戰的極限戰士所詬病，羅伯特·基里曼質問阿爾法瑞斯，為什麼不和極限戰士配合著怎麼樣怎麼樣時，阿爾法瑞斯回懟了一句：

「你那種戰術太簡單太小兒科了。」

給未來的攝政王氣得呀，直接給戰帥荷魯斯打小報告，說以後再也不和阿爾法軍團協同作戰了。

五十六號或許真的是在吹牛逼，或許還有什麼隱藏的手段忍着沒說，都有可能。

就在這時，又是那個髒兮兮的男人，氣喘吁吁地快步跑到了眾人面前，對阿爾法戰士說道：

「大人，城堡里駛出來了一輛裝甲車。」

裝甲車？

屋子裏的眾人皆是一愣。

五十六號問道：

「就一輛嗎？」

「是的。」

男人點頭，補充道：

「奔着我們這邊駛來的。」

「這幫人要搞什麼鬼……」

五十六號低聲嘀咕了兩句，起身說道：

「走，我們去看看。」

他一伸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一股鈷藍色的膠質物體從男人身體里扭曲浮現，順着阿爾法戰士的手甲一路纏繞攀上了他的肩膀，從頸甲縫隙里倏忽鑽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