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劍與火的遠征

肖純鈞已經無力吐槽，好一個全員暗樁。

暗樁間總是會相互吸引？這是什麼奇怪的定律么。老爹、布拉德、寇姬，三個人分屬於兩個教會，從衛隊隊長到林間獵人再到酒館服務生，大家每天扮演自己的角色毫無破綻，人均影帝影后。

衛隊執勤安排與城堡佈防、周圍地形地貌與植被動物、領民動向與領地新聞，三個人從不同角度將情報源源不斷送往教會。

羅森領主你知道你的領地早已被滲透得如此徹底了么。當然這種情況下你還能跑路放怪一氣呵成，只能證明你確實狡猾。

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值得驚訝了。如果現在被告知城堡女僕里也有卧底，肖純鈞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想了想自己執勤時，那位目光火熱而充滿渴望的女僕長，她就很可疑。還有那個廚房女僕，當時對方舔舐般的目光一度讓他懷疑自己才是主菜。

布拉德你消散之前就不能把一切交代清楚么，我現在要收回對你的感激之情。

是非黑白分明，直接說清楚教會是白，羅森是黑，就這麼困難么？說清楚你和老爹都在為里葉斯教會效力，你們準備搞一波領主，又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當然，自己現在想通了。什麼「和酒館里充滿魅力的女性深夜幽會，褪下偽裝，深入交流。」你是說你們半夜在你秘密據點裏相互交流羅森領的情報，共同商議怎麼搞羅森領主吧。「雙方沒有太多糾葛各取所需」？翻譯一下就是獨立收集情報然後互通有無吧。

肖純鈞心有不甘。他此刻心裏是矛盾的，他害怕寇姬對布拉德一往情深，也害怕對方只是和自己逢場作戲，毫無可能。想了想之前寇姬酒館的表現，肖純鈞覺得裏面多少都有一絲曖昧，他決定說些什麼。

剛剛準備開口，劇烈的頭痛再次襲來。寇姬看到后連忙走過來扶着他躺下來。「已經昏迷3天3夜了，也不急於這一時。你先休息吧。」寇姬的臉上再次掛上迷人的笑容，碧綠的眼眸浩瀚如海，淺淺的酒窩瞬間驅散了肖純鈞心頭的陰霾。

寇姬突然彎腰前傾附身耳語，肖純鈞一瞬間不知如何自處，眼神輕輕瞟向寇姬領口，旋即羞澀收回。

「好好休息，我的大~英~雄~」魔音灌入，奇癢難搔，聲津唇響，酥麻的感覺爬遍全身，從脊柱直達後腦。寇姬輕輕呵氣，如蘭香氣帶着唇齒的濕熱輕輕拂在側頸。肖純鈞內心雙手投降，再戰不能。他此刻得意忘形，內心再次確信，寇姬對自己還是有好感的。

不得不說，在撩撥肖純鈞方面，寇姬是專業的。

......

「這次教會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菲爾。」空曠的城堡大廳內，神官背手仰頭凝視羅森領主的畫像一邊說道。「是的，神官大人，我難辭其咎。」蒙召拜謁的正是老亨特，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痊癒不久還是受到對方氣場的威壓，他動作僵硬身形拘謹。

「和想像中有所出入，偽善的面龐迷惑性十足，印象深刻。」神官大人不再凝視牆上羅森領主的畫像，轉過身來面對老亨特。「不用那麼拘謹，菲爾。我們有多少年未見了？」

「25年，神官大人，特里爾平原之戰後，我受賜神恩。」老亨特答道。

燙金的黑紅聖袍、血底金紋的聖帶、鑲有血荊棘紅寶石的高帽。面前的神官與已經犧牲的審判官裝束大體相同，不同的是，對方胸口佩戴着純金的荊棘紋章，那是高階神官的象徵。

區別於佝僂老態的審判官，

面前的神官高大健碩，雙臂著甲，顯得非常勇武。

銀黑色的臂甲上面刻有精細而複雜的花紋，巧奪天工。花紋繁複勾連，看不出具體的寓意，倒像是某種文字或者儀式密語被擠壓堆疊而成。這花紋具有一種異樣的美感，彷彿地殼岩層中的斑駁的歷史，亦或是俯視蠻荒大地的山川與河流。凡人不能過久凝視，否則頭暈目眩甚至喪失意識。細細看來神官臂甲與老亨特的左臂甲的有幾份類似，但細節卻有諸多不同。

「是啊，25年了。」神官身形挺拔，高大偉岸，面部的輪廓硬朗，神情嚴肅而堅毅，雖然飽經風霜，但是歲月並沒有在面龐留下太多痕迹。「25年前，我麾下的死亡之舞選擇受賜神恩然後退居二線。」亨特微微低頭致歉並不做過多辯解。

「那孩子也25歲了吧。」神官問道。「眉眼之間有你當年的神采，也能看出瑪麗的影子。」

「是的，神官大人。他出生於平原之戰後第7天。」老亨特恭敬地回答。

「沐浴英靈的魂光，這孩子和你一樣受到女神的祝福。」神官繼續說道。「再給我講一遍最後教堂里發生了什麼吧，菲爾。」

「是的，神官大人。當時我在祈禱室里被畸形怪物拖住手腳，惡魔跟隨西蒙斯大人前往神像室。在和怪物戰鬥的過程中，我感受到西蒙斯大人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他誘使那個魔鬼吞下了費恩水晶。」神官打斷了老亨特。「然後呢，布拉德就出現了么？」

「事實有所出入，這時他應該還在來的路上。最後直到惡魔費恩詛咒發作準備逃離，他才攜帶火荊棘出現。」老亨特如實回答。

「也就是沒有事先溝通的情況下，布拉德默契配合你剿滅了魔鬼。」神官向亨特求證。「是的神官大人，直到他最後出現，我都毫不知情。我想西蒙斯大人也沒有透露計劃。」

「據說他很久以前就在為女神效力，他曾經直面過魔鬼或污穢么？」神官大人對布拉德似乎興趣濃厚。亨特繼續解釋道。「一開始布拉德是幫我傳遞情報，畢竟小孩玩耍打鬧進入教堂再正常不過。此後數年間逐漸變為他自主向教堂提供情報。本次饗宴之前，除日常情報及禁林偵察，布拉德只獵殺過幾個流竄至此的邪教團成員。」

「哦？也就說第一次直面魔鬼他就能有如此的勇氣、行動力和應變力。」神官不經有些訝異了。「看來瑪麗給你生了一個好孩子。之後我會安排召見，他的犧牲與貢獻理應嘉獎。」

「最後一個問題，菲爾。你確定當時殺死那個惡魔了么，而不是擊傷了對方？」神官大人表情嚴峻，眉頭緊鎖。「等我們到教堂時，只發現了你和布拉德。」

「神恩確實的發動了，這一點我敢肯定。當時對方處在疊加的神聖領域之中，又身中費恩詛咒。我相信鮮血同歸有機會殺死對方，昏過去之前我看到對方甚至無法維持基本形態。」亨特回憶道。

談話終於進入正題，亨特很清楚這才是神官大人召見他的真實原因。使役陰影的惡魔並沒能確認擊殺。甚至審判官西蒙斯隱藏在房間里的墮落者遺物最終也消失不見。沒錯，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審判官一開始就將遺物藏在了神像室的房間內。

千百年來教會確認惡魔擊殺的規則未曾改變。那就是封印「惡魔心臟」。

當惡魔遭受重創無法維持基本形體后，會析出一塊掌心大小的紅色結晶，形狀不規則類似於心臟。這血紅的結晶是惡魔詭異能力的具象化，其中的力量可以被其他惡魔繼承。惡魔心臟本身具有活性無法被單純的外力摧毀，而只有教會掌握封印惡魔心臟的方法。

沒有封印惡魔心臟就等於沒有殺死惡魔。教會之所以這麼做，是有道理的。某種程度，惡魔心臟遠比有形體的惡魔更加危險與棘手。

被擊殺后的第一個階段，惡魔心臟宛如深夜的火把，任何一定範圍內的惡魔均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存在，惡魔們會無法抗拒本能前來爭奪它。心臟周身具有特殊領域，進入其中的惡魔會無端嗜血，它們會攻擊視線內一切活物，尤其是同類。廝殺過後最強的惡魔會繼承力量。

如果長時間沒有被繼承，那麼惡魔心臟便會進入第二個階段。這個階段惡魔心臟的活性會復甦，擁有一定範圍內的移動能力，它會憑空消失或瞬移至其他地點。它不再吸引同類前來，反而隱藏自身。他會偽裝成名貴的寶石來迷惑人類，而任何意志力薄弱的人類在接觸的瞬間便會失去自我。

惡魔心臟的第三個階段將會是一場災難，任何普通人類靠近它數米都會瞬間殞命。同時其精神污染力量大幅增強，甚至不再需要直接接觸。大量被洗腦的人類組成信仰惡魔的邪教團，他們會不由自主地獻祭和供奉惡魔心臟。當吸收了足夠的力量，惡魔心臟便會組織形體，最終完成「復活」。

復活后的惡魔缺少基本的情感與自我意識，復活后的形體和能力也存在不同，與之相伴的出現更多更複雜的情況。但無論何種情況對於教會來說都是嚴重的危局，遠甚於羅森領。

......

當晚使役陰影的惡魔在被鮮血同歸擊中后形體崩潰，而老亨特已無力等待惡魔心臟析出並進行封印。就是在那時惡魔心臟進入了第一個階段。而當神官與軍團先鋒趕到現場時並未發現惡魔心臟。

這隻有一種可能，在他和布拉德瀕死昏迷的真空期，有至少一個惡魔踏入了教堂並拿走了心臟。對方甚至發現了隱藏的墮落者遺物。想到曾經一瞬恐怖的存在掃視自己和布拉德並思索是否順便踩死這兩隻螻蟻，老亨特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已經第三天了，我們仍未得到任何與之相關的報告。惡魔間相互廝殺不應當如此安靜，尤其當它們喪失理智的時候，這與常理相悖。」神官推得了不願面對的結論。「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

「一開始這惡魔就近在咫尺，心臟的力量已經被對方繼承。」

「墮落者的遺物必須要奪回，是時候來一場劍與火的遠征了。」

神官和亨特同時望向窗外，那是禁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