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情人的幽會星空

埃德的話出於了肖純鈞的意料。

「我說你很有天分，布拉德。」埃德義正言辭看着肖純鈞說道。「在沒有任何情報的情況下，僅憑藉觀察就能這麼快想出應對之策，不是誰第一次都能從放血魔樹的糾纏下順利脫困。」

「看來不僅是執行力和判斷力，你的戰術思維和觀察力也是一流的。優秀的無痕者百里挑一，布拉德，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放你走。你明白了么。」

肖純鈞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我剛剛想好怎麼回擊，你現在就直接承認了？你這也太自覺了。別啊，戰啊，我剛做好和你唇槍舌劍五百回合的準備。

不過肖純鈞此刻才意識無論是瞞報還是如實彙報，對方均有太多可以操作的空間。想要布拉德入隊，就如實彙報，並在報告裏對布拉德大加讚賞。不想要布拉德入隊，就虛報布拉德戰死，雖然無痕者藥劑珍貴，但相必共神會不會興師動眾來挖墳刨屍來證明真假。

一開始主動權就牢牢把握在埃德手中，自己的命運也取決於魔魘小隊最終的戰鬥彙報。

一旦魔魘決定如實彙報，共神會就不可能對服用了無痕者藥劑的布拉德置若罔聞。

就像之前所說，想要成為無痕者必須要服用無痕者藥劑，並接受教會的生命復甦禱告儀式。這並不是單純的走走形式，而是具有實質的意義。無痕者藥劑和復甦祝福禱告儀式缺一不可。只有兩者結合，無痕者才能擁有驚人的生命力，抵禦惡魔的巢穴的精神侵蝕，並完成封印惡魔心臟的使命。

無痕者藥劑的製作方法屬於共神會最高秘密之一，只有共神會才能產出無痕者藥劑。無痕者藥劑彌足珍貴，每一瓶無痕者藥劑從原料的提取，到與使用候選對象的匹配性，到最終服用的人選和時間地點，最後到無痕者服用后的反應，共神會全程閉環跟蹤管理，其下屬審判庭專門有負責這一系列流程的聖職人員。

原料的珍貴和製作方法的複雜固然是限制產量的原因，但是更重要這象徵了共神會的超然地位，物以稀為貴，控制了戰略資源就控制了各教會的對惡魔戰略。

縱然各教會都有受賜神恩的騎士，可以應急處理惡魔威脅，但是沒有無痕者的協助，惡魔心臟的封印是一個大問題，更別提還要深入危險的惡魔巢穴。雖然各教會都有一些繁複的儀式可以封印惡魔心臟，但是封印儀式效率過低，且需要牧首主教或以上的神官才有資格主持。牧首主教日理萬機，不可能花費數日只為封印一個惡魔心臟，更不用提樞機主教。

試想共神會得知竟然有野生的無痕者在自己的掌控之外，打破了共神會對戰略資源的壟斷與控制。自主決定並進行惡魔心臟的封印，共神會會怎麼想，會怎麼做。肖純鈞內心一陣寒意。抹除影響到自身利益的存在，哪怕沒有實際影響，也不能允許先例存在。

哪怕共神會不出手，里葉斯教會這關肯定也不好過。無痕者總會或多或少更加偏向出身的教會，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也是共神會允許的特別福利。魔魘小隊在同時處理多項任務請求時，應當賦予無痕者出身教會轄區內的任務更高的優先等級，如果任務中沒有無痕者出身教會轄區的任務，那麼就以魔魘小隊中受賜各神祇神恩總數從高到低排序，排序在前任務優先順序高於排序在後的。

也就是說，能往魔魘小隊內塞進去一個里葉斯教會出身的無痕者，那麼之後整個裏葉斯教會轄區內的任務就會得到整個魔魘小隊的優先處理。

各個教會向魔魘騎士團輸送無痕者的數量直接代表各教會得到魔魘騎士團的支持程度，而在這個黑暗且絕望的世界中，面對可怖的惡魔和詭異惡魔事件，更多支持就以為着更多信眾和更穩定的信仰來源。對於各個教會來說，這是重中之重。

試想里葉斯教會得知克里斯審判官因為徇私而擅自給布拉德使用無痕者藥劑，後者還拒絕成為正式的無痕者，那麼教會會怎麼做。況且自己尚未經過里葉斯教會的正式授劍，理論上還不是自己人。一個外人搶了無痕者名額，那麼是不是只要這個無痕者死亡，里葉斯教會就可以重新申請名額。到這裏，肖純鈞不敢繼續往下想。

「我覺得這個事情還有可以商量的餘地。」肖純鈞跟在埃德身後默默行走，滿臉愁容，半晌憋出一句話。

「商量什麼，你不是拒絕了我的幫助么，我以為你打定主意成為無痕者。」埃德說道。

「我只是不習慣別人附加條件的幫助，其實我也沒想好，不然我再找一顆放血魔樹，你再問我一次？」生死皆大事，肖純鈞顧不得面子，開始打自己的臉。

「我是開玩笑，別擔心。我認可你的實力，但是還像我之前說的一樣，實力不代表一切，你沒有成為無痕者的驅動力和意願的話，沒有人會強迫你，不僅僅是為了你，誰也不想將後背託付給一個沒有戰意的隊友。我之前給的條件依然有效。只要你同意，布拉德會在任務簡報里光榮戰死，依照《神恩騎士信條-聖·阿萊克希斯諭令》，里葉斯教會也可以重新申請無痕者的名額。」埃德爽朗的笑了。

「而你，則可以以另一種身份平穩地活下去。」埃德的話讓肖純鈞心動不已。

「當然，那是之後的事情，這次任務還是需要你全力配合的，克洛耶斯的使徒形體崩潰，一會兒你就封印惡魔心臟。控風的惡魔化為暴君血霧陷入沉睡，短時間內不再有危險。那麼就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從禁林中的污穢者來看，使役陰影的惡魔心臟已然被繼承，我們即將面臨一位侍奉複數墮落者的強大惡魔。」埃德分析到當下嚴峻的形式。

「畢竟如果你死在惡魔巢穴，那就一切都不用糾結了。」埃德的話讓肖純鈞心頭再次籠罩上陰影。....

談話之間，肖純鈞發現了內心的異樣，自從放血魔樹的樹影下出來，他內心就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渴望，他不由自主想入非非，腦海中出現寇姬，出現她笑意淺淺的誘人嘴唇，出現她低胸裝扮時胸前的白膩，出現她裙擺之下大腿的肉感曲線，出現與她耳鬢廝磨時撩人的話語....頻頻搖頭，肖純鈞試圖讓自己集中注意力。

可是那些畫面就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不只是寇姬，肖純鈞甚至還回憶起了被絞殺女攀上身軀時對方溫軟的懷抱，當時對方挑釁的銷魂話語，二人糾纏的身軀。當時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危局，但現在回憶起來卻有別樣的感覺。肖純鈞天人交戰。

在埃德的帶領下，肖純鈞重新與大部隊集合。克里斯神官與老爹身上看起來微微狼狽，二人身上都有狂風利刃撕裂的傷口。索性的是受賜的神恩抵消了對方侍奉墮落者獲得的能力，否則那狂暴的風刃造成的傷害遠不止狼狽。

除了二人以外，只有一位身材婀娜的女性靜待一旁，紅髮如火，身姿如楓，秋日熟果，醇香四溢，咬唇盼春，媚眼如絲。舉止投足之間，輕佻有度，魅惑更甚。傲然的上半身、盈盈一握的蜂腰、修長有力的雙腿，對方甚至已經不用自我介紹，肖純鈞已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啊呀，這不是愛耍聰明的小男人么，這麼晚才來~」

「姐姐等心急了，現在就想親身感受下你激烈攻勢~」

「推倒姐姐被打斷了，你也很懊惱吧，我們繼續~」

「姐姐不設防哦，歡迎你來攻城略地，任取任奪~」

對方絲毫不在乎旁人詫異的眼光，當着一眾異性說出了曖昧的話語。絞殺女的行為總是這麼驚世駭俗，但肖純鈞內心毫不意外。

但是有一點肖純鈞不得不承認，即使內心無數次幻想出壞女人的形象，但是看到對方的一剎那，他還是自知淺薄。比起想像中那些風情萬種的尤物，絞殺女有自己的獨有的氣質：七分嬌媚，兩分涼薄，一分殺氣。眼中滿是獵手的自信，以及對獵物愚蠢的嘲弄與不屑。

明明知道肖純鈞雖為無痕者但是本質沒有脫離凡人的範疇，難免受到血霧殘月的影響，絞殺女此刻還如此行為，顯然她沒有放棄給肖純鈞下馬威的打算，強攻不成改智取。

但是肖純鈞此刻並未著相，掌心的傷口傳來陣陣火辣的疼痛，讓他無法安靜下來，經過放血魔樹的考驗，他此刻對於血霧殘月的抵禦能力早已超出想像，雖然有時候止不住的想入非非，但是喪失理智縱身錦浪還不至於。最重要的是，比起面前的魅魔，他更想念羅森的妖精。

肖純鈞無視了絞殺女「我們繼續吧，火荊棘儀式劍我帶了，接下來該怎麼做。」

克里斯神官微微點頭，轉頭對絞殺女說「凱瑟琳，300個呼吸。」

凱瑟琳頷首示意，而後掏出了藏於腰身的匕首，匕首裝飾猙獰的野獸亂斗花紋，莽的讓人心慌，其中鑲嵌有六邊形的藍色寶石。凱瑟琳緊閉雙眸左手緊握匕首，須臾之間，胸前的項墜發出聖光，亂獸匕首輪廓模糊逐漸化為虛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她手中彷彿握住了靜謐的星空殘片。

她對着面前的空氣自上而下揮動星空殘片。動作之間，凱瑟琳面前空間被割裂了一道猙獰的傷口，曲徑通幽，彷彿某種通道，堪堪容納一人通過，裏面色彩斑斕，宛如華美的星空。

神賜恩惠，情人的幽會星空。

情人們總在尋求只屬於兩人的世界，幽會其中不被打擾，就連時光都被扭曲。那是葬花的樂園，秘密凋零埋葬，僅限於二人之間永遠無法對外分享。那是迷茫的失樂園，身處其中失去方向，只被允許的人才能進入，那是只被允許的人才能逃離。

情人的幽會星空，這美麗的能力是菲利斯女神的恩賜。受賜者根據意願召喚通往絕對時空的裂隙。絕對時空與現實隔離，只有召喚者才能錨定，不被認同就無法進出。絕對時空不存在時間的概念，一念即永恆，時間可以任意扭曲摺疊。絕對空間獨立於現實的因果，其中分享的秘密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無數密謀在其中達成，永遠不用擔心背叛。無數秘密在其中中口口相傳，永遠不會泄露他人。而無痕者也要在其中學習如何封印惡魔心臟。

「跟我來。」克里斯神官轉身負手步入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