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恰逢其會
呵...呵...呵呵...呵...行刑之後，阿萊克賽不屑地冷笑聲響起。
不同於以往，既沒有哀嚎呻吟，也沒有求饒懺悔，罪人反常的表現讓埃德不經側目。
行刑降下的聖錐其中蘊含有聖裁天使加百列的一絲懲罰之力，刺穿罪人身體帶來的是遠超生理的疼痛，罪人的靈魂會遭受拷問，身體會沉浸在過往罪孽帶來的劇烈疼痛之中。
往日罪行，今日清算。昔日施與一份痛楚，今日則回以十倍折磨。
無論罪人是何種類型的褻瀆之物，哪怕沒有大腦、神經和痛覺感受都不要緊，律法裁判的聖錐都會讓這種疼痛直接烙印在靈魂層面。
對於執迷不悟者，反抗毫無意義的，四稜錐狀的聖錐牢牢扎入地面，撼不可動無法拔除，掙脫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聖錐從尖至尾徹底穿過身體。
強行掙脫過程中，聖錐會生生將罪人的靈魂撕裂開來一個駭人的大洞，足以湮滅存在。無論是如何兇惡的罪人，都沒有辦法在聖裁下遊刃有餘，更遑論冷笑。
「罪人，你在笑什麼。」埃德未及開口，身後聖裁天使徑自開口詢問，聲音無性無情。
即使遠遠地聽到，肖純鈞都感到了彷彿凍結靈魂的冰冷，彷彿永凍冰層下傳來千百年前的生命源起之日的召喚。這話語與其是詢問，不如說是命令，讓人不經想要和盤托出獻出內心一切的想法。
埃德內心驚詫，自神跡降臨蒙授神祇恩賜以來，這位聖裁天使現世無數次從未出口。即使降下神諭，也是直接在受喻者腦海中。至於對罪人的宣判，更是藉助御下之口。
加百列，祂有着俯視眾生的自視和驕傲，遮目、閉心、塞耳，禁口，嗅盲。隔絕五感，心塵不亂。祂只需要遵照神王敕令，為其御下提供神力即可，當事人斷當世之事。
世間的泥淖與神祇的羽翼無涉，但此刻聖裁天使面對一位罪人竟然開口詢問。
「呵呵...呵...祂預見了！祂預見了！祂早已預見了一切，一切都已應驗！」
「虛偽的天使當在獻祭之時現世。潔白的羽翼終究會沾染污穢。」
「縫合因果的竊巧之神，向您獻上最虔誠的信仰！您必將統合這混亂無序的世間！」
「偽神的爪牙和傀儡無法阻止您的誕生。請允許您的僕人完成獻祭的最後儀式。」
毫無疑問，阿萊克賽失去了理智。面對聖裁加百列的質問，傾吐而出的，唯有狂悖無道的褻瀆之語言。看來聖裁不是沒有效果，而是徹底攪碎了他的靈魂。阿萊克賽這個存在再難稱為人類，其已經滑向了墮落者構築的深淵。
「每到緊要時刻就由傀儡出場擺平一切，未免過於輕視吾主的力量。」
「力量！力量！我的許願得到了回應！就在您的應許之地！原來如此！」
「您沒有欺騙我，一切都在您的安排之中，我向您懺悔，真誠的懺悔。」
歇斯底里瘋狂至死！如果說之前阿萊克賽狂悖無道的褻瀆之語帶來的只有不詳之感，那麼此刻危機的陰影已經降臨了眾人頭頂。
如同泥淖一般惡臭的力量從阿萊克賽的傷口中湧出攀上了聖錐。聖錐肉眼可見的溶解，化為金黃色的黏液，滴滴掉落在阿萊克賽的軀幹之上。
聖錐溶液毫無疑問具有驅魔的效力。滴落之後嗤嗤作響，然後被阿萊克賽的肌體吸收。遍佈身體的四十七根聖錐悉數溶解，轉眼之間阿萊克賽已經被溶液包裹全身。
潰爛腐朽的血肉恢復如初，長有捕食口器的臟器腹腔歸位，刺破身體的肋骨骨刺縮回體內，熒光綠色的劇毒膿皰消失不見，生剝的皮膚的軀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編織再生皮膚，
阿萊克賽彷彿雕塑的胴體再現，刀劈斧砍，稜角分明的健碩肌肉，比例完美的修長身形，日光微灼后麥色的肌膚，一舉一動，一呼一吸，彷彿隨時會暴起噬人的野獸，費洛蒙隱隱飄散。
原本充滿皺褶和胡茬滄桑無神的臉龐再現年輕，阿萊克賽整個人一下由中年落魄失意貴族變為了年少有為魅力無邊的貴族公子，俊美的臉龐充斥着些微妖異的魅惑，對視使人眩暈無力。
胸口鑲嵌的惡魔心臟徹底沒入胸腔，鐫刻的惡魔血脈也隱入了四肢百骸。此刻阿萊克賽的身體堪稱完美，聖錐中和后剩餘惡魔之力讓他重返年輕，也給予他超凡的力量與速度。
阿萊克賽原本腐化的惡魔軀體完成了蛻變，煥發出新的生機！
眼前的一切難以置信，埃德自言自語「怎麼可能」。眼前名為阿萊克賽的存在無疑利用聖裁的力量抑制了體內的腐敗與墮落，兩種力量相互抵消，最後竟然在這個存在上達成了名為完美的平衡。
罪人沒有死於處刑，反而站了起來。
無數陰影從四周衝出，匯聚在阿萊克賽赤裸的半身之上，最終凝聚為黑色鎧甲，無數陰影的觸手在背後揮舞，散發出不詳氣息。阿萊克賽張開手掌，亡靈黑霧裹挾黑曜石長戟飛入他的手中。
阿萊克賽持戟而立，面對空中身着神聖武裝的神恩騎士和聖裁天使，眼中儘是弒神的瘋狂。
埃德緩了緩思緒，罪人沒有伏誅那又怎樣，聖裁天使的力量絕對優勢，神聖武裝加持下他有信心屠戮一切邪穢。沒殺掉，再殺一次就好。看看墮落者還留有多少後手。
「立場無礙裁判，艾爾多利耶斯絕對公正。」埃德再次祈禱，準備發起攻勢。
阿萊克賽嘴角上揚，露出詭異的微笑。
「祂說，恰逢其會，此處陰影匯聚，聖裁天使無法撕裂空間現世而被驅逐。」
突然間，被聖光籠罩的空間滲出點點漆黑，無數亡靈黑影從岩壁和地面爬出。點點漆黑匯聚成泊，無數亡靈合影匯聚成巨大陰影之幕吞噬聖光。
那是無數的叛出陰影，輕信惡魔，襲擊主人。
被許諾一片屬於陰影的國度，在月亮的背面，那裏永恆黑暗，不被太陽囚禁。但是實際上，囚禁黑暗的不止光芒，還有更甚於黑暗的梵塔黑域，吞噬一切光亮，迷亂體積、時空和距離。
叛出的陰影沒有能夠到達應許的陰影國度，反而沉入地底化作梵塔黑域的奴隸。
梵塔黑域遮蔽了空間，聖裁天使背後出現了巨大的虛空裂口，裏面是沒有辦法觀測與描述的異樣時空，時空產生了巨大的吸力，狂風大作，聖裁天使的身形被緩慢拖入裂隙。
毫無疑問，加百利祂正在被現世所驅逐。
即使被現世放逐之際，聖裁天使的身形巋然不動。
不知何時聖誡遮目被移除，加百列睜開了左眼。金色的眼眸中繁古的紋路旋轉流淌，裏面刻畫了眾神驅逐惡魔的聖紋。古神座下首席天使散發出實質的威壓，跪拜的本能自靈魂深處迸發。
加百列宛如實質的目光掃過眾人，眾人的心臟隨機感覺被掌握。最終浩瀚的目光最終聚焦阿萊克賽。視線穿過表象直達本質，墮落者名諱已然為加百利所知，聖裁天使的瞳孔收縮一閃而過，祂對事實感到驚嘆。
「果然。」加百利閉目不語，任由身形徹底消散在虛空裂隙。
伴隨着聖裁天使的放逐，埃德的神聖武裝點點星光消散，背後的聖潔六翼化為無數羽毛飄散，羽毛沾染梵塔黑域被染上黑色。
埃德轟然墜地臨場，目光中帶着對阿萊克賽的警惕和仇視。邪惡的罪人驅逐了審判的法官，在他看來，這是不能寬恕的褻瀆與冒犯，他已經被徹底激怒。
沒有神賜恩惠又怎麼樣，哪怕手頭只有劍與盾，罪人依舊逃脫不了被處決的命運，神聖艾爾多利耶斯之名不容褻瀆，祂的判決必須得到執行。
更何況歐米伽小隊的隊長，又怎麼會只被一位神祇所眷顧。
看着埃德眉宇之間怒意，隨時暴起攻擊的姿態，阿萊克賽再次露出了詭異微笑，眼神中充滿了興奮與期冀，像極了孩童施虐時等待螻蟻反擊的神情。
「祂說，恰逢其會，陰影的詛咒蔓延，偽神艾爾多利耶斯的傀儡失足摔倒在梵塔黑域，目睹獻祭儀式結束。」
阿萊克賽語畢，肖純鈞看着眼前的埃德站立時突然離奇摔倒，無數亡靈黑影從地面滲出，無數污泥攀上埃德驅干，甚至鑽入他的身體，埃德在梵塔黑域中掙扎，但是阿萊克賽的預言讓他的掙扎都成為無用功。
縫合因果的竊巧之神，看來這就是祂的權柄么，強行篡改世間的因果。阿萊克賽此刻無疑獲得了墮落者的恩賜，他以梵塔黑域為工具，使得事件向墮落者預言的方向發展。
阿萊克賽一步步緩緩走向肖純鈞。肖純鈞抱着懷裏的可人兒不知道如何反應，身受重傷的他別說反抗，此刻連再次翻滾躲避攻擊都做不到。
沒想到這裏最後就是故事的終點，比起上次里葉斯饗宴有進步，起碼軟玉在懷，肖純鈞自嘲道。
看了看懷中氣息微弱的紅髮御姐，肖純鈞有些遺憾，可惜是自己的衝動葬送了兩人，片刻之後，二人都要成為邪神降臨的媒介與祭品。恐怕屆時整個羅森領都要毀滅吧。
真的，很不甘心。明明都到了這一步，為什麼badend總是不期而至。難道真的如阿萊克賽所言，弱小皆罪么。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以人類之身。」阿萊克賽此刻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
「我不理解，這一切。」肖純鈞拋出了疑問。
在他看來，這一切異常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祂說，恰逢其會，陰影束縛思想囚禁異議，異位面的純白靈魂無比虔誠地信奉吾主，無比熾熱地想要獻祭於吾主，甘願成為祂重生的祭品，甘願作為祂降臨的信標。」
墮落者的能力作用於身，肖純鈞感覺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本能僵硬地對墮落者感到畏懼與崇拜，並對能夠為其誕生而犧牲感到由衷的熱忱與歡喜。肖純鈞能夠意識到這一切，但是無力反抗，就好像清醒夢時人類無法喚醒自己。
「所有的變數已然排除，所有的概率終已收束，竊取萬物因果，祂終將降臨。」
「而現在我不介意給你解答任何問題。」阿萊克賽再次露出了詭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