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默契
神祗層次的戰鬥，是法則與法則的對抗，神心凝固故而無需用言語來凝聚意志，神通本源，故而也無需用言語來引導力量，因此神的戰鬥可以是廢話連篇，同樣也可以是一言不發，關鍵在於看各自的性情了，但是毫無疑問魏曦與愛歐都屬於後者，畢竟一個能夠數萬年不直接出現在諸神面前的陛下，肯定不是話嘮！
法則與法則的對扛，與所謂神術與魔法的最大區別在於，它沒有固定範圍的作用與特性，比如水火之間的法則對抗，可以是彷如火山如海，也可以使恍若漫步雲海，更可能是大家各干各的。法則的對抗不是潤物細無聲的滲透，也不是生死不相容的抗拒，而是如同一桶水與一堆石灰混在了一起，不斷地發生變化與反應，甚至很多反應出乎了施展者自己的預料，畢竟每位神祗類存在都有自己的核心秘密法則，誰也不能完全知道種種因果的聯繫之後會有什麼變化。
當然作為法則的主體特性，諸神自然是清楚地，因此可以施展的某種規則或者說可以純粹的某些規則，總的來說還是戰鬥特性明顯一點。隨着諸神不在介意消耗，而是全力撐起法則力量，整個宮殿甚至都搖搖欲墜，法則之間在不斷消融甚至變異，那些撐起這巨大高塔的法則不得不全力應付神祗們，漸漸的失去根基的高塔開始搖搖欲墜了。
一座塔的損毀決定不了一位神祗層次存在的勝負，但是這卻是他處於劣勢的表現，神的宮殿同樣是神千百萬年不斷凝造的堅強堡壘，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就算是惡魔君王也不例外，這是存在的本性，因為存在本身就時刻處於危險之中，因此再怎麼加強都不過分。試看吧，任何人的心裏都渴望一個堅強的堡壘，保護自己的一切秘密，為此他們願意付出很多代價，雖然對於凡人來說也許這堡壘他們到死也不會用一次。
所以，即便是混亂、邪惡的惡魔王子，面對自己宮殿的倒塌也是憤怒不已，這無關面子，而是對生的一種留戀，對死的一種抗拒，惡魔確實不在意世界是否會被毀滅，也樂衷於其他事物，但是卻絕對不會熱衷於毀滅自己，一個會建立起堡壘的惡魔，真的會是以毀滅一切為目的的嗎？這一點甚至無論深淵本意如何，都抹滅不了存在的本質，甚至連深淵也無法迴避這種本質，因此它才反抗諸神，它才致力於擴張自己。
深淵不是為了毀滅，恰好相反它正是為了生存在不斷的投影、依附、蠶食一個個世界，僅僅是因為它已經缺乏了自我循環的力量與根基，剩下的唯有不斷寄生來維持下去，為此甚至會不惜吞噬自己的孩子――惡魔一族。因此毀滅的意志同樣會讓深淵震動，毀滅的力量同樣會讓深淵畏懼並且極力反抗，這個時候的狄摩高根才是真正的深淵之子――深淵王子，因為這毀滅的意志由他傳達，也有他來抵禦。
強大的深淵之力不斷在此凝聚，遠處幾乎凝結為實質，四周一片漆黑但卻不是空，那是混亂、邪惡與墮落的力量幾乎將這個小小的空間凝固起來，唯有其中那一點點光芒頑強的堅持着、抗拒著，就如同黑暗中的那一絲光芒，照亮四周。
狄摩高根在咆哮，這不是語言而是對這前所未有的深淵力量加深的一種幸福感，也是畏懼，在強大的深淵面前，無論神祗還是惡魔王子都足以震撼自己的渺小。深淵在沸騰，它熱情的擁抱着諸神，並且願意將客人永遠留在這裏，如是，則是深淵最偉大的勝利，因為整個本源最基本的核心秘密就此會被它污染、掌握，就算沒有自己的意志，存在的本能有救發揮着最大的作用。
「殿下，看來我們不得不拚命了！」深淵的黑暗甚至已經靠近了神祗的十米之內，狄摩高根的嘲笑與狂嘯帶着幸福也帶着一絲絲恐懼，諸神不禁色變，深淵的力量尤其是深淵王子所在的力量不是諸神所能想像的，雖然來到只是一個或幾個化身，但是這都是神祗靈魂的一部分，一旦損失很難修復，可以想見在深淵面前，想要逃跑無疑更難。
唯一值得他們稍感放心的是，他們的兩位領導者都沒有什麼表示，是的在諸神眼中，魏曦已經取得了僅次於愛歐的領導地位，這或許是從他能夠與愛歐協議開始，就算莎兒、耶各之流也不禁為之敬畏，這轉變無聲無息卻又悄然進行着。
因此愛歐的一聲殿下，自然不會諸神誤解，同樣他們也能領悟到這兩位其實一直沒有出全力，畢竟雖然他們沒聽過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這句話，但是類似意思還是明白的。
「那麼，陛下，就讓深淵見識一下神祗們的威嚴與決心吧！」魏曦說道，在這生死的關頭，這兩位反而出奇的默契，惺惺相惜的未必是朋友，配合默契的未必是戰友，但是一定是有共同的理念與目標的，最大的可能恰好就是競爭對手！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萬物，萬物復歸一，是以輪迴；真實的必是原本的，而且最初的亦是最後的，萬物恆存，輪迴不止！」這不是咒語，而是言出法隨的意志，是魏曦終於下定決心在這個世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這是上位者對世界不足的修改與調整，也是讓這個世界的本源對自己的一種鑒定認同，成則順，敗則危。
魏曦之所以選擇這個深淵世界，正是因為這裏是本源最大的敵人的大本營，因此任何過分的行為在這裏都能最大的獲得本源的容忍，哪怕是對自己的修改。這一刻愛歐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魏曦對這裏這麼熱衷了，原來他為的就是這一刻，一旦本源世界認同了他的理念與法則，也就意味着他本身的意志就成為了本源的核心之一，他不再是本源的臣屬，雖然還算不上晶壁之子，但是也是可以時刻探討世界走向的存在，他將就此超越神祗。
在場的諸神，也唯有掌握著整個世界最大的具現，而且參悟良多的愛歐能夠明白魏曦的目的，而不是將之視為另一個超級神術或者真理聖言，而這不也是愛歐苦苦追求的嗎？愛歐不禁苦笑不已，命運泥板雖好，但是卻也讓他始終局限在了現有法則之內，修修補補永遠無法超越棋局，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不外如是！
太極展現的是循環之道，輪迴溝通的是轉換之法，無論深淵如何強大，它始終無法擺脫寄生的最大弱點，那就是它的本質必須依靠本源，來自本源，病變並不是永久的改變，因此它有可能同樣被逆轉，而輪迴正是這樣的逆轉之力，至於不能逆轉的，太極的真理這是破后重生的，只不過眼前的魏曦依舊不敢真正為這個世界植入太極的理念，與對錯無關，而是這樣會破壞這個世界本來的基本法則。
如果說輪迴是對基本法則的一種整合優化的話，那麼全盤的太極就是對世界的一種殖民，全盤的更改不說破漏，就是世界自己也不願意，畢竟誰也不願意隨隨便便放棄自我成為別人的思想分身不是。
當然，其中某些符合這個世界需要的理念還是可以的，只要維持這個世界核心法則的獨立性，那麼修補就是莫大的功德，甚至本源不惜與自己共同探討，比如眼前，前所未有的本源之力同樣降臨在這區區一里之地，在黑暗的深淵之力籠罩下，形成七彩的光環，堅定不移的抵禦著、擴張著，並且滲透黑暗的深淵，向四周放射，就如同黑夜中那一盞明燈，射向四周無盡的黑暗，穿越黑暗指引光明！
「是修正！」莎兒與耶各苦澀的說道，雖然愛歐就在身邊，但是此時此刻誰又會在意那麼多呢？修正之力諸神都知道，甚至也曾經經歷過，但是他們從未親眼見過哪位神祗能夠引導這種力量來對付深淵，尤其是這種修正之力的具現，如此巨大的顯現！
羨慕、嫉妒、欣喜等等情緒湧現愛歐的心頭，五味雜陳，唯一沒有的就是殺意，或許其他諸神會有那麼一絲絲想法，但是愛歐不會，只有那麼長久坐在那個燙神的位置上的他才明白在本源的大義下，這樣做會付出什麼代價，毀滅魏曦一個化身他並不會隕落，但是自己極大可能會遺失命運泥板，甚至直接隕落，因為此刻本源青睞於魏曦，就算不直接隕落，一旦本源收回命運泥板或者隔絕自己對本源的溝通，就足以讓他陷入險境，畢竟對於一個世界來說，他僅僅是一根不成熟的小苗而已，即便他是陛下，在至高法則之下依舊沒有多少權力反抗。
如果魏曦知道愛歐對此評價那麼高，一定會慶喜不已，因為他做的其實不是那麼回事，要知道本源沒有意識，因此雖然理論上講一切盡在其掌握著，但是它不會刻意去刺探秘密，甚至神祗們的主動上繳都需要自己極力證明其可行性，並接觸基本法則看看是不是可兼容才行，自然也不會在意神祗們的猜想了。
魏曦做的無非是將自己的部分實驗與猜想結果，連接、試用並將『源代碼』告訴了本源而已，因此在基本可行的情況下，自然他是最佳的實驗主持人，尤其是在這個算是廢棄的深淵，本源更不會在意成敗了，再說就算僅僅是可行於深淵，這都是對魏曦莫大的功德，就算除去這一點，時刻接觸本源法則，就足以讓諸神各種羨慕妒忌恨了，要知道他是要時刻接觸調整基本法則啊！
光芒所在雖然微小，雖然在時刻被黑暗吞噬著，但是與此同時卻也在不斷的將黑暗轉變成光芒，這又是讓諸神百思不得其解的，這個世界，這個戰爭的世界流行的是對抗，不是和諧的轉變。深淵確實強大，但是無意識的本質一個重大的缺點在於缺乏合理的變通，所以無論是深淵之子還是晶壁之子的作用才會那麼巨大。
如今的魏曦，就幾乎在此時此地代行着晶壁之子的許可權，無數本源之力順從於他的意志，堅定的扭轉着深淵的力量，這也是愛歐嘆息的原因，只有他才明白這點，魏曦已然暫時超越他了。
那七彩的光滿如同星星之火卻漸漸成就燎原之勢，緩慢而堅定的向外擴張著一里、兩里......光芒的範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甚至隱身於黑暗中的狄摩高根都不是被照顯身影，更是引起了它一陣陣的咆哮，當然此刻咆哮的是海斯拉蒂，阿穆爾緊閉雙唇！
「勝利就在眼前，諸位殿下，讓我們儘力一搏吧！」愛歐說道，淡淡的語氣卻蘊含着命令式，這是屬於陛下的權威，不得不說命運泥板不僅僅只是一件大殺器，作為諸神的締約載體，作為世界法則的具現，如論諸神神力有什麼樣的各自特性，都在其容納之中，因此自然能夠最大化的整合諸神神力，使之不相互衝突，或者說將衝突引導向敵人一方。
七彩的光芒下，浮現出一團餛飩的投影，愛歐的第二塊命運泥板出現了，在它的作用下，即便生死兩種力量也能各行其道，任由神力毫無阻礙的穿越光芒，攻擊那凝實的黑暗與不時閃現的狄摩高根。
這就是默契，無需言語，彼此自會作出最合適的選擇，一切只是為了彼此共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