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超越(十四)

第二十五章 超越(十四)

在巴納扎爾還在率領着血色十字軍清剿那些撲上來的天災的時候,參謀和蜂鳥也遇到了麻煩。

「這邊也不行。」從一道小型的斷崖上悄悄地翻下來,夫薩對着煩躁地揉弄著自己粗長牙齒的北地巨魔搖了搖頭:「起碼兩百以上的數量,而且即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那根本不是什麼巡邏部隊。」

「這樣一來,到黑水湖的所有路線都……」參謀嘆了口氣,隨意地坐在了一方稍微乾淨些的石頭上,撓頭道:「莫非天災將整個病木林東線封鎖了起來?」

雖然天災的兵力極端不值錢,在這被瘟疫和阿爾薩斯的屠刀肆虐過的地方,幾乎每一寸土地都能挖出幾塊骨頭來,但是要沿着病木林的東部邊緣部署好幾個集團軍的力量,只是為了封鎖幾個獵人的行動,那也太誇張了一點。

「我們向北走試試?」夫薩咬着牙,將參謀讓給她的毛皮向著胸頸之間狠狠地捂了捂,人類的身體不像北地巨魔那樣經過千萬年的錘鍊,對待寒冷,她實在是一籌莫展。

雖然儘可能地保持着自己動作的靈活性,但夫薩相當清楚,這是以流失更多的體力為代價的。如果繼續長時間地呆在這種氣溫之中,那麼不久之後,她就將徹底成為拖油瓶。

而到了那時,相信面前這個以理智自居的巨魔,是不可能會因為什麼戰友之情之類的東西幫她一把的。

如果她失去了價值,這頭巨魔是否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她呢?

夫薩不清楚,但她不敢賭達貢的良心,她也絕不甘心以那樣的方式倒下去!

起碼,要去到一個氣溫回升的地方……哪怕是最終逃不過一死,她也要選擇一個自己能夠接受的死法!

「如果不去黑水湖的話,我們的危險將成倍增加……」達貢氣惱地自言自語了一陣,不得不考慮起夫薩的提案來。

黑水湖的水元素因為墮落而變得非常暴躁,極具攻擊性和底盤意思,但也因此而使得天災的軍隊一直無法佔領那片散發着腐臭的湖泊周圍――水元素們攻擊一切大規模進駐黑水湖的勢力,相反,如果只是小股部隊沿着外圍順路通過的話,則受到攻擊的可能性相對將會變得無限的小。

但是向北的話,且不說違背了他們當初分散敵人注意力的原意,達貢根本就不相信,在病木林東線部署如此誇張的兵力的天災,會連「縮小包圍圈」這種基本概念都沒有。

也就是說,即使現在掉頭向北,他們也將面對大量的包圍上來的天災士兵。

「難道還能比現在更糟糕……」夫薩撇了撇嘴,隨即被自己的烏鴉嘴噎得苦笑連連。他們已經遭遇過數波圍剿了,幸好,他們碰到的大多數都是骷髏和殭屍,至於遠程打擊系的石像鬼、地穴衛士和近戰主力的憎惡,連影子都沒見到。

夫薩有些不願意去想,如果他們碰到了兵種混編的天災主力部隊,結果會怎樣……

「唯今之計,我們不如試着深入進去!」達貢尋思了一會兒,咬牙說道:「臨行前,瑪塔烏斯閣下單獨吩咐過我,如果有可能,希望我們能在病木林深處找到一座哨塔――它坐落在病木林的最深處,位於斯坦索姆的西南方向。」

「我怎麼沒聽說過?」夫薩驚訝地低聲叫道:「我們的任務不是來探查病木林的外圍地形嗎?」

「外圍――嗯――」參謀扶了扶那已經被霜渣蓋得快要看不清東西的單鏡,齜了齜牙,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

「我聽說,坐落在東部瘟疫的四座哨塔之間,是擁有聯絡功能的……」

這次的任務,本身是很正常的,但如果從派出的人員方面考量,那就很有問題了。

追獵者公會是一個鬆散的公會,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集結一些反抗者,面對他們共同的敵人。雖然經過多年的經營,自東部大陸的瘟疫之地至卡利姆多的希利蘇斯都有了公會的影子,但這隻能代表它的理念被更多的人和組織所接受,而並不能代表,它成為了一個有凝聚力的組織。

這個公會的成員本就來自不同的組織,不同的勢力,即使公會幕後的大佬們是納薩諾斯等強大的boss,也從沒想過培養這些人對公會本身的忠誠。

那是不切實際的,除了威脅他們生存的同一敵人,沒有人能將這些參雜着種族、勢力、信仰和各種私人仇恨的戰士整合在一起,讓他們肩並肩、背靠背地作戰。

可以說,這個公會本身就只是一個交流互通的平台,所有的人都為了一個共同的敵人――不管這個敵人是蟲子也好,殭屍也好――而並肩作戰,僅此而已。

所以,雖然這一次任務派出的都是追獵者公會的精銳獵人,但實際上,也是各個勢力的一次較勁,一次試探。

一次對今後的各個組織間的合作可能性的試探。

強大的組織將得到更多的話語權吧?

參謀相信,銀色黎明也交給了洛森等人較為隱秘的任務。而來自其他幾個比較小型的組織的狙擊、野獸等人,也不會是「白身」而來。

像蜂鳥和弩轟、飛鏢這種純粹的個人傭兵是無法理解的――這個獵人小團體,已經被定位為各個組織甚至指揮層高層個人之間在磨合中暗戰的代理人了。

不過,畢竟是最前線,一幫權力者還沒有失去最基本的理智和判斷能力,沒有強求他們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即使是以沒人緣的職業和沒人緣的脾氣而著稱的瑪塔烏斯,也要求過參謀:生命第一。

而且基本上,所有的勢力也都禁止隊員之間互相下絆子,為此,他們還不惜剃掉了一些原本預計安排進來的人,而換了幾個真正的「白丁」來制衡。

不過參謀相信,那些剛剛開始合作的指揮官高層們也肯定不會想到,才僅僅偵測了外圍的地勢,一支由精銳戰鬥人員所組成的隊伍已經被搞得分崩離析,離團滅不遠了。

而對手只不過是做出了幾個常識性的戰術動作而已!

順利的時候,還沒有體現出來,但當遇到了真正的危機時,各種各樣的隱患就前赴後繼地迸發了出來,將原本的隊伍撕得四分五裂!

雖然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表明,當時所有人分散開來才是最有希望的選擇,但這更說明了,這支隊伍,並不是一支真正的隊伍,而只是將十二個人扎堆放在一起而已……

軍事組織的基本功能,在於通過堅實的群體性訓練和嚴格的紀律約束,達到1+1>2,甚至是3的戰鬥力。

無法提高戰鬥力的軍事組織,自然無法令其成員對其抱有任何忠誠或期待。

「如果還能活着回去……」參謀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一定要全力促成這些組織之間的磨合,否則,他們的這支小隊,就將是整個東西瘟疫反抗軍未來的寫照!

說到底,各個勢力的成員都沒有真正地將其他人視為可以託付後背的同伴啊!

提爾之手的血色十字軍並不是壁爐谷和修道院裏的那些狂信徒――至少不全是――狂信在很多時候意味着智商低下,而只要想一想以排外和宗教狂熱而著稱的血色十字軍里,居然能蹦出洛汗和瑪塔烏斯這樣人渣中的殘渣,就說明以馬爾蘭和阿比迪斯為首的提爾之手還是保存着起碼的理智的,至少不像他們在其他勢力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好像腦袋裏少根筋一般……

所以參謀相信,只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用事實陳述就足以說服這幫子還窩在東南戰線的據點之中,互相爭權奪利的傢伙。

甚至――參謀覺得――不需要費什麼唇舌,哪怕是所有的倖存人員都好運地突圍而出,回到了根據地,那些還不像遠遠地窩在戰略縱深的最深處,因安逸而**的大城市貴族們一樣的人渣指揮官們,也會立刻清醒地認識到,這片已經被亡靈污染到了最深處的大地,絕不是可以窩裏斗的地方。

所以實際上對於聯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獵人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了。即使有人能幸運地衝出去,也無法搬到什麼援兵。何況除了幾個白丁外,其他人也不一定會為其他勢力的人去搬救兵。

現在,真正要做的……

只有突圍!

「……要不,我們再試試。」蜂鳥咬了咬被凍的青紫的嘴唇,不甘心地道。

即使只是一介個人傭兵,但並不代表她不了解還在磨合期的聯軍的真實情況。

即使被洛森批判成除下那一身精湛的獵人技巧外,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農家女子,也並不代表她不明白自己所屬的追獵者公會的成員間那古怪彆扭的關係。

甚至,她也在心底深處隱約地察覺到了參謀的這聲長腔,以及他之前的話所代表的意義。

在人類的底層社會,孤兒寡母地混了這麼多年,所依靠的,不僅僅是那一身超脫一般人的狩獵技巧。

所以她對參謀說的提案毫不感興趣,她並不親近於其他組織,她只是為了一份固定的月薪和豐厚的撫恤而加入公會的一名「員工」罷了。

如果實在無法從這個方向突圍,那麼也只好同意參謀的提議,但在那之前,可以躲過天災大軍追擊的黑水湖就在數公裏外的地方,甚至由於地勢的關係,能看得到大半的景色!這令她如何能夠甘心!

對於蜂鳥夫薩這樣的「小角色」來說,被捲入某些勢力的爭執之中,是最令他們痛恨的事情。

深入病木林,尋找「聽說」可以相互「聯絡」的哨塔?抱歉,老娘不幹!

她的眼中清楚地透露出這樣的信息。

「……好,我們再看看。」參謀深深地望着不知是否是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著的夫薩,嘆口氣,妥協了。

哪怕理智告訴他,有如此多的天災遍佈在病木林的邊緣,而更是有大批的天災在向著他們的方向合圍,企圖瓮中捉鱉。

哪怕他很清楚,如果不早早地趁著包圍圈還沒成型之前穿插入病木林廣大的縱深之中,將插翅難飛!

哪怕他甚至猜想,這麼大的動靜,這麼多的天災被他們十幾個人拖在東線,以病木林的深度,向著內部行進反而比較安全。

但內心深處,他也未嘗沒有一絲不甘。

何況,補給怎麼辦?面對天災的情報兵種:陰影要怎麼辦?如果天災的軍力已經多到了即使把東線包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也不會在內部露出空隙的地步,又該怎麼辦?

而所謂的病木林哨塔,也只不過是一個希望而已,頂多比望梅止渴強些――至少它真實的存在,或者可以說存在過。

況且,如果他敢說一個不字……那麼在天災來臨之前,他或許將不得不面對一場血腥的內訌……

那就真的誰也走不了了。

參謀拍了拍身上的雪,向著臉色不善的夫薩恭謹地欠身,做了個女士優先的動作。

夫薩冷哼一聲,提着弓,剛要向前邁出一步……

一道黑光,猛地從瘋狂的暴風雪中閃了出來!直奔夫薩的喉嚨!

「哼!」

「喝!」

當黝黑色的箭矢從嚴重影響視野的漫天風雪中出現時,已距離它的目標不到10米!

而對於一根在空中疾馳著的箭矢來說,10米,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就在這一瞬間,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從無數的搏殺和戰鬥中鍛鍊出來的直覺和反射神經已經指揮着蜂鳥的身體,偏過頭,迅速地向斜后躺倒!

而參謀所站的位置,則魔術般地出現了一根鋼鐵的節刺,向著這根偷襲的箭矢激射而出!

然而,給與他們的時間,太短了!

或者說,那枚箭矢的速度,超出了他們的應變速度!

一抹鮮血隨着一聲悶響飈起,夫薩栽倒在地上,痛苦地捂著左肩――那枚箭矢沒有如原本的預計般刺穿她的喉嚨,但卻廢掉了她的一條胳膊!

絳紅的顏色開始出現在衣服上,夫薩冷著臉,偷眼望向了不知何時從手中變出兩根刺矛,肅容警戒着的參謀。

不能開弓的獵人,只是一個累贅罷了。

她幾乎能感覺到巨魔心中的掙扎――為了應付眼前的戰鬥放棄一個殘了一隻臂膀的獵人,還是為了以後不得不深入病木林的時候增強戰力而留下她的性命……

而第二箭,就在這少許的冷場中來臨!

「狙擊手?!」雖然變換了一點位置,但對於已經警惕起來,又習慣了風雪的北方巨魔來說,這一箭沒有構成任何威脅,非常輕易地被參謀手中的一對長矛撥落……但,卻帶給他一個令人愕然的信息。

這箭矢的力度,這射擊的手法,這戰鬥的方式……

毫無疑問,他們面對的,是一頭精於狙擊的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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