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野望和人心

夏隆和帕克離開的第二天下午，鷹部落迎來了一幫不速之客——一支由100多頭狼獸人組成的狼騎。

不過，與「一隻耳」和「一撮毛」不同，這支狼騎艾倫早就見識過，他們正是來自蟒部落的狼騎。

蟒部落的狼騎在鷹崖下紮下了營寨，作為鷹部落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艾倫不得不親身拜訪這支狼騎的負責人。

艾倫帶着比爾，在佩克爾塔的帶領下來到了蟒部落紮下的營寨。

在前往主帳的路上，艾倫近距離見識到了這支狼騎的原貌。這支狼騎里有雪狼人，也有灰狼人，他們穿着還算整齊的皮甲，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戴着奴隸項圈。

見艾倫到來，這些狼獸人都露出了不善的眼神。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艾倫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艾倫理解這些狼獸人的心情，所以並沒把這種不善放在心上。但作為護衛的比爾卻不同，他看不慣這些同族蔑視艾倫，所以用狠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獸人天生崇拜強者，比爾這一瞪讓眼前這些狼獸人都感覺到了一絲恐懼，他們都識趣地低下了頭，原本高高揚起的尾巴也緊緊夾在了兩腿之間。

艾倫來到主帳門前，打眼望去，發現主帳的中央架著一堆篝火，篝火上正烤著一隻肥美的岩羊。岩羊應該是快熟了，散發出陣陣誘人的肉香。

主帳正前方的主位上盤腿坐着一位身着精緻盔甲、年約四十來歲的魁梧男人，應該就是這支隊伍的指揮官。

魁梧男人的左手邊坐着幾位身着戰士裝備的布爾人，幾人年齡都不大，約莫二三十上下，應該是這支隊伍的軍官。

魁梧男人的右手邊首位空着，顯然這是給自己準備的，首位以下則坐着鷹部落的五位長老。

主帳中的眾人似乎在談論什麼輕鬆有趣的話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最令艾倫詫異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五長老老莫迪墨此時竟一臉諂媚……

見艾倫進來，大戰老老莫頓立馬站起身來，介紹道：「莫特長老，這位就是我們的酋長艾倫酋長；艾倫酋長，這位是蟒部落的五長老莫特長老，同時也是這支清剿隊的指揮官。」

艾倫右手捶胸，微微低頭，正欲問候這位莫特長老，卻聽莫特不悅道：「老莫迪墨，你不是在耍我們吧？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是你們的酋長？」

聽到莫特的嘲諷，帳篷中的年輕軍官們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而軍官對面的鷹部落眾位長老則面露尷尬。

「誰敢笑？」比爾厲聲呵斥道。

艾倫伸手阻止了比爾，接着禮貌地說道：「抱歉，我這位手下沒見過什麼世面，我為他的無禮向各位致歉。」

比爾剛才的一聲吼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連上座的莫特都微微愣神。待聽到艾倫的話，莫特才回過神來。

輕輕咳嗽了聲掩飾自己的失態，莫特又問道：「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鷹部落的酋長還是老莫頓你的兒子。我不知道你們部落出了什麼狀況，但既然換了酋長，為什麼不上報給蟒部落？」

「其實…其實是我們還沒有舉行新酋長接任儀式，所以才沒有上報。」老莫頓解釋道。

莫特點了點頭，接着又沖艾倫說道：「請原諒我手下的冒犯，我代他們向你致歉。」

「我接受你的歉意！」艾倫輕輕點了點頭，「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麼冒犯，對於一位酋長來說，我的年齡確實有些太小了。」

莫特笑了笑，指著右手邊的位置說道：「請過來坐吧，艾倫酋長。」

艾倫依言來到莫特右手邊的位置坐下，比爾和佩克爾塔則依次坐在他的身側。

待艾倫三人坐定，莫特起身來到烤羊前，拿出隨身的匕首逐個為帳篷中的眾人分肉。作為鷹部落的酋長，艾倫分到了一塊肥美的後腿肉。

分肉完畢，帳篷里的眾人在莫特的帶動下，一邊享用不算美味的烤羊肉，一邊閑談。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是禮節性地互相吹噓，但沒過多久，話題就逐漸向葷段子靠攏。這也是難免的事，在娛樂活動匱乏的這個世界，幾個大男人聚在一還能幹什麼？

談笑了一陣，莫特突然正色道：「艾倫酋長，還有鷹部落諸位，我這次來，除了清剿米多荒漠北部的獸人部落以外，還有就是向你們傳達今年供奉的事。」

莫特掃視了鷹部落眾人，繼續說道：「最近我們部落遭到了東域幾大部落的聯合進攻，為了守護西域的安寧，我們的損失不可謂不重。所以——今年的供奉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一倍。」

聽到供奉加倍，在座的鷹部落長老都露出了一臉愁容，原本賓客盡歡的和諧場面頃刻間土崩瓦解。除了為增加的供奉感到頭疼，幾位長老更擔憂增加供奉這口子一開，後面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與幾位長老不同，艾倫此刻只是覺得好笑。明明是蟒部落挑起的戰爭，結果在這位莫特的嘴裏，蟒部落竟然成了受害者，而且還編了「守護西域安寧」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至於供奉加倍，艾倫並沒有什麼具體概念。倒不是他財大氣粗，而是他明白在這個等級分明的世界，弱者向強者進貢是天經地義的事。與其抱怨強者的霸道，倒不如想想怎麼變成強者。

就在鷹部落眾人盤算各自小九九的時候，莫特又說道：「艾倫酋長，如果你願意把你身邊這位灰狼人送給我的話，那多出的一倍供奉我可以給你們免了。」

聽到這裏，在座的鷹部落眾位長老看向比爾的眼神都變得異常火熱。一倍供奉是那就是200枚金幣，按照蟒部落給出的兌換比例，那就等於是800頭成年岩羊。在眾人心目中，一名獸人換800頭成年岩羊，這可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

「抱歉！比爾是我的家人，我是不會拿他做任何交易的。」艾倫淡淡回應道，「所有的供奉，我會1枚銅幣也不少的交給蟒部落。」

「是我冒昧了！」莫特輕輕瞥了眼比爾，眼神中既有一絲失落，也有一絲艷羨。

待調整好情緒，莫特轉移話題道：「艾倫酋長，我看見你們的人又是挖土、又是砌牆的，你們這是打算在鷹崖下築一座城？」

「算是吧！」

「呃——我很敬佩你們的魄力，不過恕我直言，如果沒有足夠的武力，即便牆建得再牢固，恐怕也只是徒勞。」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認真考慮的。」艾倫禮貌地說道。

莫特笑着點了點頭，然後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把話題又引到了其他方面……

……

第二天，莫特帶領隊伍離開，重新踏上了討伐獸人的征程。

「莫特叔叔，我看你從鷹部落出來后就一直沒有說話，是有什麼心事嗎？」莫特身邊的年輕親衛好奇地問道。

「洛倫，你覺得我對我們部落中的獸人奴隸如何？」莫特反問道。

「那還用說嗎？部落里的人都稱你為『獸人之友』，你是部落里對獸人最為友善的人。」

莫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口又問道：「那為什麼他們眼裏只有畏懼，而沒有絲毫敬服呢？」

「莫特叔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特回過神來，接着淡淡回應道：「我也是從鷹部落出來才注意到了這一點。與我們部落里生活的獸人相比，鷹部落里生活的獸人更加積極、樂觀，就像…就像他們生活的不是人族部落，而是他們自己的部落一樣。」

頓了頓，莫特又問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叫比爾的灰狼人？」

洛倫輕輕點了點頭，同時說道：「他本身的實力很強，絕不弱於我們部落中任何一名灰狼人。」

「奇怪就奇怪在這兒！像這種實力強大的獸人，一般都有很強的逆反心理。但奇怪的是，我在他的眼神中不僅看不到絲毫戾氣，反而是對那個叫艾倫的小男孩充滿了敬意。」

「會不會是他太會偽裝了？」洛倫反問道，「狼獸人可都是很狡猾的！」

「也許吧！」莫特輕輕聳了聳肩，「那個叫艾倫的小男孩也很有意思，當我提出供奉加倍時，他竟然毫無反應。要知道，即便是羊頭部落那位老滑頭定力超群，在聽到供奉加倍時，也難掩眼神中的一絲不滿。」

「也許…也許他只是一個被推上前台的傀儡，對供奉的事一無所知。」洛倫推測道。

「也許吧！」莫特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這樣，那他可就太可怕了！」

聽莫特這樣說，洛倫頓時來了興趣，忙問道：「莫特叔叔，不是這樣會怎麼樣？」

拗不過洛倫的糾纏，莫特無奈道：「不是這樣，那就說明他的注意力不在這件事上，他根本不屑於同我們探討這種問題，他心中一定藏着很大的野望。」

頓了頓，莫特繼續說道：「一個擁有極大野望又能駕馭人心的小男孩，只有邁雅才知道他成長起來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

「呃——那他以後會和我們成為敵人嗎？」

莫特愣了愣，下意識向身後的鷹部落方位望去，然後緩緩說道：「但願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