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嬌娘

第十八章 小嬌娘

秦慕雲死了。這消息不難得到。

可是真正認識她的,卻沒幾個相信的。

死在青樓?還是火葬?

面上想笑,笑她秦慕雲張揚一世,卻死得那麼窩囊。

心裏卻是窩窩的,估計是,她活着的時候沒有好好揍一頓?

結果三天後,就真笑不出來了。

原因無他,因為秦慕雲的「摯友親近之人」,都收到了一封匿名通道:秦慕雲不幸身亡,唯留小嬌娘妹妹一隻,名曰慕雲,還望各位多多照顧。

眾人:「……」

這名字,還可以再容易露骨些嗎?!這語氣,還可以再直白些嗎?!枉我傷古悲秋半天,你活得挺滋潤啊?

氣鼓鼓的「摯友親近之人」能怎麼辦?默默保密唄!總不能看她再死一次吧?

當然,這樣一封信,絕情司是沒有收到的。

絕情司不好找,沒有哪個做殺手行當的組織會大喇喇地將自家大本營的地址宣揚地人盡皆知——至少有智商的不會。

小姑娘一襲粉藍色衣裙,白里襯,映得面容嬌嫩白皙。一雙桃花目水靈勾人。長發及腰,簡單的簪子卻使得更加簡約素純。

本是個妖精,卻一副懵懂純真的模樣。

手中捏的是蕭欲辭在九瑤山給的那塊玉,玉紋很隱晦地道明了絕情司的地址。

一場暮春雨,半岸百花雲。慕雲提着衣裙打着一柄油紙傘,小心地避開水窪,甚至特意淺淺地沾染上幾分水污,好似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只得可憐兮兮地任風雨淋身。

叩開木門,開門的婢女面無表情,眼神中帶着些戒備。

慕雲收了傘,將玉佩遞給婢女,恬然一笑,「這位姐姐,我哥哥讓我來此處尋雲棲姐姐,不知姐姐可否通融通融?」

婢女查看了玉佩,點點頭,在前面帶路。

步過一段大路,婢女卻轉身進入一片茂林,路徑交通錯雜,似乎轉眼就會叫人迷失在其中。是一個簡單的防禦陣法,不過似乎略做了改動,不知用於何處。

領路的婢女停了腳步,對她說了第一句話,「姑娘,你的玉佩只能到這裏,餘下屋中人會為你安排。」說着又不知轉到了哪裏。

慕雲面前只矗立一間小屋,顯得靜謐而神秘。

撐著傘走到屋前,雨水順着屋檐連成絲線,繼而敲打在竹制的窗台上。

「可進否?」慕雲彎着眼尾笑道。

看似安全的東西,卻不一定真的無害。好比這間屋子,雨滴敲打竹台的聲音並非完全清脆空心,若細聽便知竹節之中摻了些東西——或許是滲了毒的針,亦或是開了刃的短鏢。

片刻,屋中傳來一聲熟悉的音色,「請進。」

慕雲挑眉,將傘靠在門前。

屋中陳設不多,只是個簡單的書房。坐在桌前的男子眉眼溫儒,眼角一挑,對上她審視的雙眸。

「秦慕雲?」余封之小小詫異一下,不知她是怎樣逃過了那麼多人的調查「去死」了。本就疑惑她的死因,如今更覺面前這女子是她假扮的——為了活命,連女裝也扮上了——不過貌似卻有幾分姿色……

「這位公子認識我哥哥?」慕雲面露疑色。

她在門外聽見余封之的聲音便猜到是他。儘管易容洗掉了,但通過他的言語行為,那便只可能是他了。

傻子,想試我?反倒是將自己暴露無遺。

余封之一愣,面前女子雖像,眉眼卻更顯女孩子家的柔和。

「抱歉,在下唐突。令兄是秦慕雲?那敢問姑娘芳名?」

笑聲漾開,如雨中輕搖的風鈴,「公子可真是唐突,自己不先報姓名,還用這般無趣的方式來討我的姓名。」

「余封之。」眼前的姑娘沒有一絲閨閣女子該有的賢淑雅靜,反倒是與她的「哥哥」有的一拼的跳脫性格,「至於問名姓的方式過於無趣,在下,也不知何種方式才討姑娘喜歡。」

「既然不知,便不要問。」她也答得乾脆,偏偏不與常人一個思維,「我是來尋雲棲姐姐的,可是你們的婢女卻將我丟在屋外便自己離開了。這可如何是好?」

婢女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辦事,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領來。余封之心裏瞭然,抽出一張紙提筆問道:「那便要知曉姑娘是如何進來的?」

慕雲將那玉佩再一次投出去,揚眉道,「便是這個。我哥哥走前讓我帶着它來這裏尋雲棲姐姐,我又怎知你們這兒的人愣是陽奉陰違地將我拐了來?」

絕情司的人,向來只根據指示做事。余封之端詳玉佩,分明是絕情司的「編入」命令,婢女自然將人給領來了這裏——他便是專職編排人員的司使。

「這玉佩是入絕情司的憑證,由我安排職門。既然令兄將這玉佩給了姑娘,不知姑娘的意思是?」

先前沒有這麼麻煩的「入職」,「這樣吧,你還是先幫我哥哥做個記錄,職門,不知絕情司有幾職?」

余封之被她的想法擾得糊塗,原先精明的樣子如今寫滿疑惑,「令兄,不是葬身火海?」

慕雲搖搖手,滿不在乎道,「誰知道呢?說不定詐屍了?你先寫吧,反正他的所有信息我都知道。」

她的態度着實可疑,卻又似乎理所當然?不靠譜的哥哥帶着不靠譜的妹妹,似乎是沒有什麼問題?

不過聽她這麼說來,秦慕雲的死還是有疑點,就像是……詐屍專業戶?不過上面沒有指示,余封之也不好私下再調查,等下將信息呈上去便好。

「絕情司分支很多,大多數是些隱秘生意,做了偽裝。買賣消息、刺殺保衛是主要兩個。不過也有做些正經生意的,就看有什麼本事了。」

想來也是,絕情司聲名遠揚,這兩門生意很有權威。

據說司主年紀不大,手下三司使輔助,開道百來門生意,井井有條,手段可見一斑。

「先掛個刺殺保衛吧,這是他的老本行。」慕雲自然是了解秦慕雲的。侃侃而談一個時辰,恨鐵不成鋼中又帶着洋洋自得。余封之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面色糾結。

慕雲將記錄好的紙張拿在眼前端詳——不得不說余封之的這一手好字着實令人讚歎。思慮片刻,又道,「將這『秦』字去了吧,改個名兒,詐屍也得專業點不是?」

說得……好有道理……余封之只得認命地又將那字劃去,赫然以慕云為名。

「接下來是姑娘。若是沒身份,姑娘只能離開了。畢竟我絕情司不養閑人。」

慕雲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那雲棲姐姐不也……」

小聲是小聲,卻也抵不住竹林幽靜,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中。

余封之皺了眉,先前只覺她淘氣,如今卻是有些厭煩了她的嬌氣,冷聲道,「你二人身份不同,如何可以相提並論?!」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慕雲卻笑得更深了。是種病態吧?聽着他如此明顯的厭惡,也好過某些人一臉關懷的靠近反手卻捅下刀子來得安全。結果反倒是覺得表現厭惡着你的人更加安全。

「慕慕,我與哥哥是孿生,先做着侍女吧?可不可以帶我去雲棲姐姐身邊?」

以「慕雲」作名,一個字也不能少。但余封之此時只是被她毫無章法的言行舉止擾亂了思路,若是真將這名字報給他,他很有可能就猜出來了。

安全,是建立在一定基礎上的。

好不容易伺候完這「小祖宗」,余封之按下桌旁突兀的一角,不一會兒便有婢女帶她離開。

風起竹林,轉眼間身後只剩下翻騰的葉海,不見來時路。

又是一段大路,看樣子應當是要前往雲棲所居住的院落了。

路上人很少,各司其職卻又互不干涉。領路的女婢也很少說話,不過較之先前的那一個,這位已經算有問必答了。

「你們司主是誰。」

「不知。」

「那三司使呢?」

「不知。」

「長得好看嗎?」

「不知。」

「……」

「我們是去找雲棲姐姐嗎?」

婢女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眉眼間有些不喜,「姑娘現在作為侍女,不似奴婢這樣跑來跑去,但對於雲棲姑娘也當稱一聲『姑娘』,不是誰都是你的姐姐妹妹。」

慕雲掩去神情,一副受教的模樣。心中卻看着她的這份古板樣,想起以前流連花叢時,誰不任由他稱道一聲姐姐妹妹!哎,果真是,同性相斥啊!

迎面走來一男子,瞧著便知是個人物。

婢女見慕雲總往她身後看,回過頭去,看清來人便欠身道:「司使大人。」

「……」說好的不認識司使呢?果真是,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再看迎面走來的「司使大人」,去他喵的面如冠玉,去他喵的風度翩翩——一句「道貌岸然」怕是再合適不過了!慕雲當真沒見過逛青樓逛得雲淡風輕,恍若流連聖賢書的正經姿態——更可惡的是這男人臨走前還不忘損她一句「沒想到秦公子向公子討的三天是這麼用的。」

我怎麼用與你何干?!怕不是自己心理齷齪,就覺得別人的心思也不純潔。小爺我可純潔了呢!

慕雲陰惻惻的眼神從婢女肩上射出,下一瞬又回歸單純而做作的目光。(做作不重要……)

禾裕掃過婢女,嗯,見過,再轉向慕雲,卻蹙起眉頭:眼熟?見過?

「大叔,你總瞧着我做什麼?莫不是對我,一見鍾情了?」尾音上挑,卻是刻意噁心人的語氣——哈!暢快!

婢女惡狠狠地回頭瞪她一眼,也算是好心警示。

「司使大人,新來的不懂規矩,還望見諒。」

司使可與婢女不一樣,惹惱了婢女,頂多瞪你兩眼,再不濟夢裏罵你幾句,但惹上司使——僅次於司主之下,那便是生不如死!

慕雲滿眼笑盈盈,惹惱正好,聰明人憤怒起來,那智商就是被封鎖的困獸——不值一提。最好天底下聰明人,哦,除了她自己,都去氣成白痴吧!

禾裕被一句「大叔」喊得一愣。大叔?自己不過二十又五,現在小孩子都那麼早熟了嗎?不過這張臉明艷晃得眼疼,心中不爽得似曾相識,一字一句道:「痴,人,說,夢;不,知,廉,恥。」

------題外話------

是不是熟悉的味道?還是那個又賤又愛的慕雲師兄哈哈哈——(本月三更)

有沒有發現我加長了?快誇誇我!大家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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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識人間煙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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