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黃昏暈染的玫瑰盛筵(下)

第一百零四章 黃昏暈染的玫瑰盛筵(下)

「呵呃……」

這裏是荊棘酒庄的地下酒窖,少年正蜷縮在酒桶后痛苦地呻吟著。本想用酒麻醉自己從而忽略心臟的疼痛,結果自己疼得連酒都喝不上。

「真是的,都告訴你收斂些,這下吃苦頭了吧。」血蝠倒懸在他眼前,滿心無奈。

「啰嗦。」月拉格扒著木架努力嘗試站起,他貼著紅木地板的耳朵忽然聽到腳步聲。

嗯?什麼人?

「哇喔~~多麼純凈的魔法心陣,快、快讓我嘗嘗!」

梆——

「啊嗚,痛痛痛,居然是地魔盾的守護者。」

「血蝠之牙?」身着便服的由蘭回頭看着它發出疑問。這隻血蝠的核心是一顆刻着青色紋路的尖牙,加之它觸發了地魔盾的自主防禦,應該不會錯。

意識到來人是誰,月拉格強撐著爬起來,「抱歉,它本性如此。」趴在酒桶上,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由蘭抿唇一笑,「是很有個性的種族聖物呢。」

「當然,我可是吸血種至高無上的信仰所在……」

「安靜!」低吼出這一聲,月拉格捂著心口滑跪在地,倚靠着酒桶止不住地顫抖和喘息。

由蘭一驚,急忙跑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作為知情人的血蝠之牙泰然自若,還不忘安撫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由蘭:「沒事沒事,老毛病了,死不掉。」

「呵呃……嗯啊……」

「怎麼緩解?」手足無措的她焦急地詢問。

「緩解?他一直用酒麻痹自己……好啦好啦,別用那種凌厲的眼神看着我,不是我開玩笑,他的情況極為特殊——抵消恨意的方法自然是加倍的善意……」

眼見由蘭露出不解的神情,耳邊又環繞着月拉格痛苦的呻吟,血蝠之牙不耐煩地說:「逆流你的心頭血喂他。」

一個兩個都不聽它把話說完,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急躁。

「喂,你來真的啊!」

目睹由蘭〖石化〗月拉格並強吻的血蝠之牙僵在了原地。這丫頭,過於單純了吧,吧,吧。

「你……」對男女之事不懂嗎?

「你自己的傷還沒痊癒吧?」有些話,還是不問的好。血蝠之牙憑豐富的閱歷如此判斷。

「那種程度的傷,對〔絕對御守〕來說不算什麼。再者,他的情況更為嚴峻。」她取出手帕擦去他額頭的冷汗,

「呃,這讓我很難評價。」

「唔嗯,由蘭?我……」平靜下來的月拉格睜開眼,回憶起剛才的情景不禁皺眉。

「血蝠之牙,你亂講什麼?」

「哈啊?我哪有說錯,你小子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而且,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不對,是那群貴族的問題!」

月拉格扶額嘆息。

「吵完了?」

一人一牙都不說話。

「吸血種駐紫都大使館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地魔種,我方駐血魅之森的大使琥珀也與你方几位長老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身為首領,你不去看看嗎?」

「貴族惹出的事,當然由貴族

來承擔責任。」他現在不想見那群傢伙。況且,事態越嚴重對他越有利。

由蘭自然懂他的想法,但她必須指出問題:「你的話術並不能服眾。」

聞言,他長嘆一聲,繼續保持沉默。

「貴族黨蓄意襲擊地君嫁禍革新黨,你自己信嗎?」

他深呼吸后反問她,「為何不信?」

「隨着我推行的改革深化,貴族黨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少,大眾眼中衝動傲慢的尼戈·比朗很自然的成了他們的試錯棋。」

貴族統治,黨派分裂。這就是吸血種的現狀。

「襲擊地君這種事,雖然瘋狂,可一旦嫁禍成功,後果不堪設想,足以毀滅任何黨派。」

由蘭點頭認同,而後神情淡漠地說:「那解釋一下刺客將我誤認為你原因?眾所周知,吸血種免疫幻域系魔法。」

「呼——以你的聰明才智,早在我邀請你的時候就猜到了吧。」

「嗯。但我就愛明知故問。」

「〖超聲波定位〗,依靠此特性,吸血種在黑暗中靈活行動。同時,每個吸血種的超聲波紋都是獨特的。你放出的血蝠帶着我的超聲波紋,作為集中點的你,自然而然成為目標。」

「但我沒料到他們真的抱着一擊必殺的念頭。」他低着頭不敢看她,又因為害怕而喋喋不休,「我承認,那柄桃木劍貫穿你的身體時,我後悔讓你暫閉周身的防護罩了。」

「……刺殺的目標始終是我,他們為此特地在我的葡萄酒里摻入蒜汁。」

本以為是自己為貴族黨設下的鴻門宴,結果自己差點變成案板上的魚肉。

「哦,我以為吸血種怕大蒜是謠言?」

「對蒜過敏是這樣的。不過很可惜,我沒喝。」

聽到後半句,由蘭挑了一下眉,「我還以為你不怕呢。」

「怎麼可能,種族源力和種族聖物把『我是吸血種』這個事實釘得死死的。」

「不過,他們也是笨,輕易讓我引入外來變數,反手利用他們的計劃剷除了比朗家族。哈哈,貴族黨應該更迫切得想殺死我吧。」他笑着笑着又捂住了心口,「但逼我更改劇目的上演方式還真是不爽。呼——」

「冒着這麼大風險,只剷除了一個家族,你的算計還不夠精明。」

「確實不夠,不然你也不用受傷了。」目光交接,他又愧疚地避開視線。

她反而平靜地問:「要看一眼嗎?」這樣或許能讓他安心些。

「不……」

「月拉格·布萊恩。」她輕喚一聲,同時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戚,「吸血種最高軍事機關〔荊棘廷〕創始成員的後嗣。家族以『棘刺』為名,後嗣皆承母親之名為姓。」

「……嗯。」

「你,是否堅信〔種族血緣際線〕?」

提到這個,月拉格苦笑一聲:「我是恨,可我再怎麼心急,也不會背叛我的種族……家族世世代代傳承的榮耀,不允許沾染半點污漬!」

棘刺家族的覆滅,追根求源是貴族黨與革新黨的內戰導致的。

所以他,是真的討厭紛爭。

「如果我是叛徒,見到你時提出的就不是合作,而是買賣了。」

也正因此,我才同意的啊。由蘭欣慰一笑。求同存異,合作共贏,才應是時代發展的潮流。

「命運……真的難以更改嗎?」

他沒來由的一句話令由蘭怔住,聯想到棘刺家族的經歷,她沉聲道:「你該不會想——你在時光之柱中看到了什麼?」

聞言,他托腮笑道,「哈啊,你果然還是關心我的。」緊接着解釋道,「沒什麼。我只是趁科陳查閱骨種歷史的間隙,潦草翻閱了家族的過往。」

他頓聲收斂笑容,再開口時嗓音已然嚴肅:「改變歷史,意味着顛倒因果,擾亂既定的秩序。在魔幻大洲,這是公認的禁忌,其代價無人能支付。」

「放心,在我們的合作結束之前,我不會有任何過激行為。」他扯出笑容,儘力讓自己看起來瀟灑帥氣,「順便感謝地君的友情出演。」

「謝我不如謝景星鳳主,畢竟是他找到百年前貴族黨陷害你家族的證據。雖然證據是我帶來的,但人情是你欠的。」這一點,她覺得有必要分清。

月拉格自然懂得,乖巧點頭說,「放心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晚些時候我會準備些特產,就當是賠禮。」

「至於後續處理,我會慎重考慮的。畢竟貴族黨的骨幹也不是吃素的,琥珀大使一人舌戰群儒怕是力不從心。」他起身朝血蝠之牙招了招手,邊整理着衣服邊說,「今日黃昏時分,要不要請他老人家也來見證第一幕的結局呢?」

由蘭隨着他起身,「我倒是可以幫你傳話給琥珀長老,但大概率會拒絕。」

「嘿嘿,那些都不重要。」月拉格攤手笑道,「重要的是,結局,如我所願。」

……

「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尼戈·比朗睜開眼。

黃昏暈染的世界,黑玫瑰瘋長。

「月拉格,我殺了你!!!」

「呵呵,你,憑什麼呢?」他的血眸中透出冰冷的殺意,緩緩上揚的嘴角將獠牙吐露。

「經議會裁定,貴族黨於八月二十四日晚襲擊地君嫁禍革新黨一案,參事者盡誅,並夷三族,削九族爵位。由荊棘廷下轄『棘莖』與『棘葉』兩家族共同執行。」

「主謀尼戈·比朗有罪,死刑,立即執行。」

話音落地,桃木劍貫穿了罪人的胸膛,乾淨利落。屍體迅速消解,只留下一朵黑玫瑰。

目視着綻放的黑玫瑰,心臟猛地抽搐,月拉格攥拳咬牙忍住不出聲。

「首領。」

「怎麼,各位長老是覺得我的判決輕了?」他頭也不回地笑問。站在他身後的一眾長老鐵青著臉沉默。

「MoonLagBlaine,無愧於棘刺家族最後的榮耀。你的忠誠,世人有目共睹。」

聽着大長老的評價,他無聲笑着。此刻的褒獎能換回什麼呢?

依舊是八月二十五日,依舊是由長老見證的滅門,黃昏還是那個黃昏,他卻不再是百年前弱小的月拉格·布萊恩。

「哥。」祠堂內跪着的小傢伙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

地朗日·布萊恩,他的胞弟,他唯一存活的親人。

他靠着他的肩膀,滿心愧疚。「抱歉,哥哥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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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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