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裂縫中亦有陽光

第三十六章 裂縫中亦有陽光

一路星夜兼程,胡思歸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南域軍團的勢力範圍。這一路耽誤了不少時間,主要是在胡思歸的帶領下避開了可能是神威軍佈設眼線的區域,另一方面也有喬邦的作用,這也是胡思歸最感到好奇的。

很早便知道喬邦的視力不同尋常,這次卻是切身體會到了其不凡,相隔甚遠的時候喬邦便提醒前方有數個靈武者在山坳處潛藏,但在胡思歸的視野里那一片地域還沒瞧出人影,但胡思歸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態作祟,在最初時喬邦提醒的那一刻便向東側調轉方向,劃過天際時還不忘用肉眼觀察喬邦提醒的方位,卻有六個人在岩石後方鬼鬼祟祟潛伏着,對於喬邦的視力有了新的認知。

當然,他是不會用精神力感知去刺激這些潛伏的細作的,只是在心中默默記下,待與喬安國見上面便提醒一番,相信短時間內這群人不會轉移陣地,倒是可以來個瓮中捉鱉。

路上還遇到了聚在一起向海域遷徙的盤尾鴉雀族群,烏泱泱一大片向大海飛去,惹來眾人的關注。

這般小心翼翼的趕路也耗費了不少時間,好在趕在天完全黑下來前來到了南域軍團的最外圍防線,也是在喬邦的提醒下快速降落,撤去靈力波動以示好,緩慢靠近防線的同時高呼自己的來歷,將喬安國、楊成富、崔去疾交給自己的信物一併取出,高舉頭頂,在士兵的嚴查下予以放行,這一切都須要在逐風營士兵的監視下進行,就連前往中軍大帳都是乘坐的逐風龍馬,不可使用自己契約的靈獸,好在經過馴化的逐風龍馬還算溫順,騎行體驗不算糟糕,但也算不上舒服。直到經過第三道防線的時候,當夜值守的士兵里有人認出了喬邦,從崗哨塔中走出來的正是任勝剛,一番交談後任勝剛親自帶路,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煩。

喬邦坐在任勝剛的前面,感受着軍營里的肅殺氣氛,平日裏這些巡邏士兵都輕裝出行,如今卻是披盔戴甲,嚴絲合縫,武裝到了牙齒,隔着一頂頂頭盔看不清面容,好在有科爾特系統輔助,那一排排面板信息介紹躍然於頭頂之上,倒是解決了喬邦認人難的問題,但架不住這軍營之中巡邏兵實在是太多了,在科爾特系統的作用下面板信息鋪滿了整個視野,隨士兵巡邏軌跡而不斷移動着,很快便失去了辨認的心情。

任勝剛一言不發,喬邦也不好吭聲,看着軍營中一個個士兵忙碌的樣子,尋思著每天人吃馬嚼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越發感嘆喬安國與楊成富的不容易,光思索一番便覺頭暈目眩,這要真讓自己摻和其中,他怕是沒那個長性。

最終喬邦回到了喬庄,其餘人都住進了軍營搭起的帳篷里,對此諸位老師沒有意見,風餐露宿慣了的人去哪都能湊合著過活,也不在乎這待遇是好還是壞,能有處歇腳的地方對他們來說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而胡思歸也並未閑着,將眾人安頓好以後只身前往中軍大帳,縱然精神有些疲憊但還是想儘快的將喬邦身上出現的情況一一說明。

回到熟悉的喬庄,聞訊而來的楊淑綺迎面就給喬邦來了一記猛烈的擁抱,本來還有些喘不過氣來的喬邦想用力擠開楊淑綺的雙臂,但聽到了她發出的啜泣聲就沒再堅持,默默催動獸吸法利用身體毛孔輔助呼吸,也不敢用太大力,就這麼順從的被楊淑綺抱着,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

良久,楊淑綺圈著喬邦的脖頸,雙手托住喬邦的腦勺,溫柔的話語自楊淑綺的齒縫中念出,聽起來軟糯糯的,似是有無數苦楚沒辦法宣洩,讓喬邦感受到了楊淑綺所釋放出來的母愛。

這些年來喬邦看着楊淑綺在喬莊裏忙活着,失去了丈夫的她起初還能圍繞着女兒度過艱難的日子,如今女兒已然長大,她曾經所付出的諸多努力似乎也告一段落,而這喬庄也就成了一頂鳥籠,將楊淑綺限制在了這裏,她也像一頭金絲雀,半生已過,如今再讓她尋找存在的意義已不現實,被困在喬庄的她如同籠中鳥,即便是鳥籠的鐵門大開,被禁閉已久的不只是身體,更是那支離破碎的心。

楊淑綺心有苦楚只能與自己的父親楊成富訴說,而喬安國看待楊淑綺更多的是愧疚和彌補,這麼多年來楊淑綺的所作所為都無可挑剔,作為兒媳她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這讓喬安國對待楊淑綺的態度更加尊敬,長此以往自然是會有些距離感的。

等楊淑綺收拾好情緒,喬邦被拽著去了楊淑綺的宅院,見楊淑綺收拾床被可把喬邦嚇得不輕,這是要大被同眠的節奏啊,雖然這個世界來算自己還小,但兩世為人加起來都快四十歲了啊,這怎麼能架得住啊!

喬邦拐彎抹角說了好些說辭,但都被楊淑綺一一回應了,一句「你房間許久沒打掃了,都是灰塵,讓僕人整理一下再過去睡」就成功的結束了喬邦所有的掙扎,再多說一句喬邦怕楊淑綺心生膈應,反應過來后更是落寞了,那喬邦也就頭疼了。

就這般,喬邦與養母楊淑綺睡在一張床上,被子捂蓋在了臉上,楊淑綺也開始噓寒問暖,問起喬邦學習和生活如何。本是溫馨的問話卻讓喬邦心緒難平,只因視線範圍內全是楊淑綺那白花花的胸脯,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輪廓,但這便足以讓喬邦無法冷靜了,就連思考都為之停滯。

由於精神高度集中,楊淑綺所說的話他都聽進去了,也對南域軍團的近況有了些了解。

皇庭所屬軍隊與南域軍團一直在定海省境內發生不間斷的衝突,但由於南域軍團佔據地利之便,且不知何時開始海靈獸的入侵頻率變少,這讓南域軍團得以喘息,沒了後顧之憂,應對的重心也從沿海轉向北方,打得神威軍措手不及,連連敗退,撤至定海省與平瀾省的交界處,南域軍團也順利將防線佈設,從而應對神威軍的反撲。

這段時間南域軍團爆發了非常多的問題,有些是隱患,更多的是新加入軍隊的士兵來路不夠清晰,在較長的時間內喬安國、楊成富都在不斷地揪出內奸,將與神威軍、影宗通風報信的人一併就地格殺,如此血腥的手段也引得軍心不穩,迅豹營和逐風營還好,剛成立不久的驅海營受到的影響最大,不少士兵選擇連夜逃出南域,唯恐血腥殺戮牽扯到了自己頭上,也帶來了不小的影響,驅海營在相當短的時間內流失了近三成的士兵,令楊成富感到焦頭爛額。

神威軍久攻不下,實行雙管齊下之策,先率軍中**化身匪寇燒殺搶掠,殺雞儆猴,自報南域軍團所屬,凌虐鄉野,令南域百姓心生畏懼,民心盡失;后又推行地方連坐,若街坊鄉鄰之中有一戶為南域軍團驅使,判通敵篡國之嫌,一戶查檢證實,其餘鄉民與其擔同等罪責,但倘若鄉民提前告發舉報,查檢屬實,那便算是有功,乃利國利民之舉,可獲取大量的銀錢,被檢舉的那戶農田也將分撥給告發之人,可謂是殺人誅心之詭策。

但若有人主動認罪伏法,亦或是為求自保將心向著南域的同胞供出來的,則一併赦免,扣去些銀兩便可免去皮肉之苦,關上十幾天便放出來,此等懷柔安撫之舉與震懾威壓鄉民同時進行,這便是神威軍慣用的剝皮刮肉行徑,以此延緩軍中消耗,同時也對南域軍團形成雙重施壓。

無數鄉民聞風喪膽,惶惶不見天日,生怕遭了罪受了苦,惶恐不安之下攜家眷逃離,有的投奔南域軍團,有的則北上另謀生路,致使南域動蕩,以此減少南域軍團在民間佈設的眼線,排除異己的同時還做到了堅壁清野,短時間內給南域帶來了巨大的影響。

為此南域軍團做了諸多努力,在四十多天的時間裏扭轉了局勢,喬安國不再龜縮於中軍大帳,將軍中大小事務放權於三營營長,自己則率軍北征討伐神威軍,此舉勢如破竹,所過之處皆丟兵棄甲,一展雄威的喬安國不再克制收斂自己的殺心,僅僅用了七天便將神威軍殺的連連敗退,藉此也穩定了軍心,繼而控制了南域的局勢,百姓也明白了孰強孰弱,紛紛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而姐姐喬可欣經歷了伴侶朱廣寧因家族榮辱而拋棄了她的事之後,短暫的情傷令她性格發生轉變,從一個不問世事、只憑喜好行事的女孩蛻變成了冷靜思考、審時度勢的女戰士,在向喬安國連續請求披甲上陣無果后選擇作為一名迅豹營的守衛兵,因奮勇殺敵而深受守衛連士兵的認可,靠自身努力在軍營之中站穩腳跟,也因此榮升成為迅豹營守衛連的排長,在軍中已小有威望。

針對軍心動蕩的客觀情況,喬可欣直言不諱,向喬安國和楊成富提出將三大軍營的士兵進行一次徹底的輪換,短時間內引來老兵與新兵的不滿,各種衝突相繼爆發,隱隱之中形成數量不一的小團體,但這正是喬可欣所期盼的,將各個團體再次打散,軍營內的各路矛盾在喬可欣提出的方針下慢慢緩和,經歷短暫的陣痛后南域軍團終於恢復了最初時所具備的凝聚力。

此舉不但解決了老兵倚老賣老、自恃居功所產生的排外影響,同時也解決了新兵融入集體時所遇到的諸多困難,新老交替不斷輪換的過程里也讓營長、連長、排長、百夫長、十夫長看出誰是奮勇殺敵的無畏勇士,誰又是濫竽充數的揶揄之輩,解決了南域軍團發展迅猛所產生的諸多問題,也讓喬安國、楊成富、崔去疾等人看出了喬可欣統軍征戰的才能。

按理說,女兒越能幹做母親的理該感到欣慰和自豪,但楊淑綺似乎並沒有感到多麼的開心,隻言片語中讀懂母親的情緒,在喬可欣的身上楊淑綺看到了已逝丈夫喬志傑的影子,那指揮士兵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她的父親,她的眼眸和鼻子和喬志傑彷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越是如此,楊淑綺便越覺得喬可欣會走上她父親的老路,若是捲入了權力之爭,恐怕便是粉身脆骨也難以平息了。

喬邦心裏十分清楚,因為自己是領養來的,且年齡尚幼,楊淑綺才如此不設防的與自己說上這些,想來她認為自己不會記住她的牢騷,也不會為此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聽她說着家長里短,南域軍團內部的種種問題,喬邦清楚楊淑綺也想有一番作為,但或許是長年累月把持家務令她磨滅了心性,又或許是愛人的死令她心灰意冷,終究只能是與人傾訴,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行動。

或許,也需要有人在她身後推上一把,讓她走出這喬庄吧……

這一夜喬邦睡得很不踏實,不知是眼前這兩團不停起伏着的白色胸脯還是因為楊淑綺所說的話所致,亦或者是因為被子蓋得太過嚴實呼吸有些困難,喬邦聽着楊淑綺均勻的吐納聲,久久不能入眠,好幾次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吹到了楊淑綺的脖頸上,怕驚擾到楊淑綺又刻意的伸長脖子拉遠了距離,可楊淑綺的臂彎勾著自己的右側耳朵,令喬邦不敢隨便挪動身體,後半夜等楊淑綺轉過身才鬆了口氣,這一夜的視覺衝擊重新喚醒了喬邦身為男人的渴望。

……

中軍大帳,夜已深。

「原來如此,那馮家老祖還算識趣,但既然讓我孫子受了毒傷,那我肯定是要找他討個說法的,不然誰都能對我喬家人下手,那我可真就虛活一生了!」言語之中盡顯慍怒,同時傳來了手指骨節摩擦的聲響,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喬安國。

「待戰事平定,我去會會這兩個老不死的。」楊成富不冷不熱的說着,但熟悉楊成富的人都清楚,越是情緒沒有起伏的時候,楊成富便已經起了殺心。

「我倒覺得不必深究,那馮天賜並沒有對小邦下重手,在小邦毒素侵體的第一時間施以解藥,那百蓮血竭丹可並非普通丹藥,即便是我來煉丹,在所有配方都齊全的情況下,煉製出一爐丹藥也得花上五天時間,期間還得注意火候,稍有差池就前功盡棄。這也說明馮天賜知曉喬邦的身份后並沒有痛下殺手,反倒是小心對待,足以看出他以及馮家的態度。」崔去疾捋須沉思,緩緩道出心中判斷。

「小邦倒也幸運,在馮天賜的幫助下突破到了靈師境,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本以為還需要半年時間他才能突破的。」胡思歸及時開口,把話題引向喬邦身上。

「這還不算是妖孽天資,像我恩師秦朝暮,十歲便已踏入靈爵境修為,同齡人中已無敵手。或許喬邦不適合在學院裏按部就班的繼續學習,該讓他去那個地方了。」喬安國自言自語,顯然他並不是很滿意喬邦修鍊至今的成果,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在他看來,同樣擁有十枚靈結,他的師父秦朝暮就要比喬邦更加出色。

「說起來,我也就不賣關子了,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本以為你們比我知道的更早,如今看來你們一概不知。」胡思歸眉頭一挑,故作高深,身體向後傾倒靠在椅背之上,抖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什麼秘密?」崔去疾好奇道。

「小邦不僅擁有十枚靈結,在他的雙腳十趾上還有十枚煞結!」即便是親眼見證過了,胡思歸都感覺自己此刻的激動有些難以取信於人,經歷了無數次大風大浪的他,說出此等荒誕毫無邏輯的話,若非親身經歷,胡思歸也會感覺自己此刻有些魔怔了。

「什麼?」在場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這才明白過來胡思歸不顧兩軍交戰非得來此的目的。

「是真的嗎?」胡思歸表面平靜,內心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這麼多年了,他們居然沒有發現喬邦還擁有煞結,這是始料未及的,都已經說不上來是驚喜還是驚嚇了。

「還能騙你不成?」當即,胡思歸將事情始末與三人娓娓道來,似是怕自己說的不夠真切,也將舒雨涵的事說了出來,併當場請求崔去疾親自醫治,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胡思歸才完全放心下來。

「這孩子倒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只不過他如此天賦異稟,倒讓我好奇他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為何將其遺棄在南域……」楊成富口中呢喃著,心中還有一絲絲不確信。

沉默半晌,崔去疾才反應過來,站起身想說點什麼,隨後又坐了下來,緩聲道。

「若真是如此,那麼這孩子從小體質差的根源就說得通了。傳聞中狂獸族的族人都身具煞結,剛出生的孩子因煞氣侵體的緣故,夭折的概率佔據一半,僥倖存活的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體質也並不是很好。倘若小邦的父母是狂獸族的族人,將孩子送到這裏也是很有可能的。」

「狂獸族我有打過交道,我感覺小邦並非狂獸族的人,而且崔神醫你有所不知,狂獸族之所以據守樓蘭王朝以西而未曾離開,是因為他們的體質不允許他們離開,一旦離開濃郁的煞氣環境,他們的實力將大打折扣,沒有煞氣灌溉身軀,他們會在很短暫的時間內失去身體機能,不可能像喬邦這般還能活到現在。」楊成富連忙打斷,直接否定了崔去疾的揣測。

「與其在這分析小邦的身世,不如思考一下如何解決小邦修鍊遇到的問題,喬邦既然來到了南域,那便是我的孫子,這便足夠了。」喬安國不疾不徐的說着,顯然他不願意在這問題上細究,也不想知道喬邦的親生父母是誰。人都有私心,此刻喬安國不得不承認,他不願意讓喬邦回歸本該屬於他的家庭,他本能的抗拒著去了解喬邦的身世,若可以,他希望話題就此止住,他一個字都不願意聽下去。

「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小邦體內靈煞二力已形成平衡,但若是催動靈力施展靈法,體內的兩股能量便會失衡,若使用靈力過半,煞力便會在他的體內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喬邦的戰鬥力也就大打折扣。是否有可以催動煞力的功法可以修行,或許能緩解喬邦現在出現的問題。而我束手無策,從未接觸過擁有煞結的煞武者,更不敢擅自做主讓喬邦修習陌生的功法了。」

「原來如此,我倒有辦法讓小邦掌握修鍊煞氣的相關典籍,只是得去一趟點蒼省,現在來看會稍微麻煩些。」喬安國沉吟,心中已有盤算。

「我也有個辦法,得去一趟炎夏省,我那紋冬山的師兄此刻就在丹宗,看在我引薦的份子上他應該不會拒絕。」崔去疾胸有成竹說道,顯然修鍊煞氣在他看來不是什麼難題。

「孟不歸?」楊成富不確定的接腔。

「正是,若要問誰對煞氣最為精通,當屬我師兄孟不歸了,他酷愛製作屍魔庇護自身,以此來躲避仇殺,也不知道他惹下多少禍事,但總歸是不會侵犯昔日同僚的。」

「這人倒與我興趣相投,我也喜歡引屍還魂,不知此生可有機緣能與他討教一二。」楊成富語氣幽幽,滿臉悵然。

「你那師兄我聽魯緒磊提及不止十回,情緒並不穩定,若將喬邦送到他那裏恐怕不妥吧……」喬安國遲疑半晌,眉頭微皺,擠出一道川字型。

「孟不歸也是個可憐人,他深愛之人以及家人都慘遭帝厲教和長豐教的毒手,此次前往丹宗我猜也是懇求師祖賜葯,只是我那師祖喜怒無常,經常閉關不出,短則半年,長則數年才出煉丹房,一直在追求更高的境界,想來孟不歸不會馬上離去,若是令喬邦趕過去,興許能得到最好的指點。」

「此事容我琢磨琢磨,事關喬邦的未來,絕不能胡亂做出決定了!」喬安國冷哼一聲,身子一仰,卧倒在靠椅上,後腦勺抵在椅背上,望着帳篷頂端無序浮動的灰塵,只覺太陽穴一陣一陣的抽著。

楊成富心中一動,一雙渾濁的眼睛似是有了光芒,掃視一圈后緩聲開口:「或許我們不必考慮太多,讓喬邦先去炎夏省感悟熾焱之心,再去點蒼省感悟精鐵之心呢?反正喬邦已踏足靈師境了,也空出一枚靈結,正好我想讓他契約一頭靈獸,提前感悟元素核心也是不錯的。」

「額……我忘了說,小邦今天上午剛契約了一頭覓金貂,光屬性靈獸,比較罕見,也是他再三要求的,締結的共生契約……」胡思歸說着說着,聲音卻是越來越小,只因感受到三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又擅自做主,契約新的靈獸了?覓金貂是什麼?」喬安國聽完更覺頭大,這孩子的主意怎麼這麼大,從不與人商量,如此作為真是胡鬧。

「覓金貂倒是挺稀有的靈獸,靈武者很難找尋到它們的行蹤,一種天然畏懼人類的靈獸,主要分佈在伽喀米爾山脈……小邦的眼光倒是不錯,可是他不是已經契約了一頭變異了的光屬性靈獸了嗎?莫非他又有什麼老師給他支招,讓覓金貂進行變異?」楊成富側過身看向胡思歸,顯然他將喬邦的行為歸結到胡思歸以及隨行的其他老師身上了。

「不是吧?又要準備天材地寶了嗎?我先說明啊,我碧霞山莊可是一分錢都不可能掏出來了,傷患都救不過來了,這要是再來一輪天材地寶,我可直接拒絕了!」崔去疾卻是早早的回過味來,當着所有人的面戳破了窗戶紙,乾脆利落的拒絕了後續的開銷,也不怪崔去疾反應激烈,這戰爭一直在打,碧霞山莊其實已經滿負荷在運作了,無論是人力還是物力,都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平時所獲的資金支持。

「行了,碧霞山莊的過往開銷讓弟子統計一下,直接送到我這裏,我讓喬敏統計一番便專項分撥送到你那裏,後續也別不吭聲,虧了誰也不會虧了你這邊。」喬安國面色嚴肅,沉聲回應,也讓崔去疾絕了後面訴苦水的心思,此刻他只覺思緒駁雜,難以集中精神。

「我總覺得,小邦應該是有高人默默相助的。我觀察過他契約的追光豹和渡難鴉,進化后成為了輝光白豹和朧月鴉,這兩頭靈獸原先是雷屬性和風屬性靈獸,進化后竟然成了光屬性和暗屬性靈獸,這本身就不尋常。再加上這次小邦執意契約覓金貂,我覺得它不會進化成紫金貂,或許會是其他屬性的靈獸也說不準。這些事發生在喬邦的身上,你們沒有給他提供過建議,我也問詢過學院與喬邦有過接觸的老師,他們都不曾指點喬邦如何契約靈獸,你們懂我的意思嗎?」胡思歸緩了緩語氣,將心中推斷一併說出。

「會是誰呢?難不成是喬邦的親人?」楊成富抿了抿嘴,思考片刻,忍了又忍,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還有,黑袍人再次出現了。」胡思歸稍顯清冷的聲線極具穿透性,在空蕩的帳篷里肆意橫行,掠過了三人的耳膜,也直擊三人的心靈。

「展開說說。」崔去疾的聲音充滿磁性,打斷了三人的沉思。

當即胡思歸將武燼被擊傷的事娓娓道來,只是越說胡思歸便越覺得這黑袍人似乎與喬邦的關係匪淺。

「這麼說來,這黑袍人或許真是喬邦的親人,只不過他選擇了默默守護,並未出面將喬邦領走。」崔去疾捋須分析著,他垂頭思索,並未觀察到喬安國的不善面容。

「有可能,這麼多年了,曾經遺棄喬邦的人或許也存了回來看看的心思,這段時間一直幫助我們,包括幫助喬邦的老師,想來是在釋放善意,並未遷怒於我們。只是不知他既然有如此實力,為何不與喬邦坦言,將他帶走呢?」楊成富自圓其說,似乎找到了一套邏輯,順着邏輯講出心中疑惑。

「你怎麼知道那黑袍人沒有和喬邦溝通呢?也許早就有所接觸了呢?」胡思歸反駁道,在他看來,喬邦身上的秘密太多,有太多不為他們所知的事情,到現在他還沒有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行了!此事先暫且不論,倘若喬邦親人想要將喬邦接走也是人之常情,我等也不可橫加阻攔!」喬安國平復著激動情緒,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強調了立場,表現的極為霸道。

三人聞言皆閉口不談,此時此刻也是明白了喬安國的情緒不佳,選擇了沉默,目光也不再聚焦,內心卻並不平靜。

「我乏了,你們可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三人搖了搖頭,也知道此刻說多無益,胡思歸還想說些什麼,但也只能就此打住了。

「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我去喬庄一趟,該傳授喬邦點蒼門的基礎功法了。」喬安國抬手抵住額頭,手指不斷地搓揉着額頭,油膩的觸感在指間來回摩挲著,將眼鼻都遮擋住,不讓三人觀察到自己的面容。

三人見狀紛紛離開中軍大帳,只不過都懷揣心事,步伐都很沉重,走的十分緩慢。

良久,喬安國抬起頭,整個人順着椅背往下躺倒,感受着酸澀的肩膀和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只覺身心俱疲,很多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令他焦頭爛額。

松垮的身體沒能堅持太久,喬安國起身掀開帳簾走出中軍大帳,抬手回絕了親衛隊士兵的陪同,獨自踱步走到演武場,抬首眺望蒼穹。

此刻的夜色朦朧,幾朵烏雲掩蓋了繁星,卻沒能遮住兩輪彎月的光華,一青一黃兩輪彎月好似兩把鐮刀,已是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些濕冷,風吹在臉上便感覺濕潤,枯槁的皮膚浸上水汽,冰涼的溫度透過肌膚傳到了心裏。

回顧過去,喬安國倍感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晃眼便花白了頭髮,長年累月的操心令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

他還記得喬敏將喬邦捧到自己面前時的畫面,喬邦也很爭氣,健康成長著,沒讓他費心勞神。

如此說來,自己一直疏於陪伴喬邦,一直是讓其他人陪伴他成長,自己這個做爺爺的並不稱職……

「幼鳥總要歸巢,這麼些年也夠了,總歸是要離開我的,只不過是我貪心罷了……」

自言自語着,喬安國的眼眶有淚水滲出,但很快又被風給吹乾了,心中有萬般不舍,卻也知道這樣不該。

蒼穹之上兩輪彎月釋放着瑩瑩光亮,在烏雲交錯間綻放着光芒,透過縫隙灑落下來。

那些是殘酷的月光。

亦或是遙遠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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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獸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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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裂縫中亦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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