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交匯的眼神

那個從天而降的人影落在了卡拉爾的身邊。

來者正是「紫羅蘭家族」大管家，戈恩·哈斯雷德。

「大小姐……為何又不通知我，單獨行動呢？」

戈恩沉着臉，掃視了一圈廢墟中的屍體。

「這麼多敵人……萬一你出什麼意外，我該怎麼向死去的老爺和夫人交代？」

白髮蒼蒼的老人盯着卡拉爾，不怒自威。

「戈恩！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人根本傷不到我……」

紫發少女在老人面前一改剛才的囂張氣焰，說話吞吞吐吐，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

「傷不到你？還在嘴硬是吧？喂老爺子，看看我手上的傷！這就是為了救你家大小姐留下的！」艾德察覺了卡拉爾的態度變化，趕忙舉起手臂向戈恩告狀，「沒想到她非但不感謝我！還要跟我吵架！這就是你家的大小姐！」

「你個混蛋……」

卡拉爾用她漂亮的紫色眸子兇狠地瞪着艾德，礙於戈恩在場，她不敢有更多過激的反應。

「是真的嗎？卡拉爾。」戈恩問道。

「嗚……雖然他是救了我……但那一下我自己也可以躲過去的！他傷成這樣跟我也沒直接關係——」自知理虧的卡拉爾依舊死鴨子嘴硬。

「卡拉爾，向這位少年道歉。」戈恩如此說道。

「哈？憑什麼！我才不要！」

「我現在並不是以大管家的身份說話……」戈恩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而是以你老師的身份在說話，我可不記得有把你教得那麼傲慢無禮！卡拉爾·斯托克，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從小教導你的老師，就立刻向這位少年道歉！」

「嗚……」

卡拉爾被戈恩突然的嚴厲嚇到，她咬着嘴唇，最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對着艾德垂下了她驕傲的腦袋。

「對……對不起。」

她僵硬地鞠了一躬，彎腰的幅度極小，就像蜻蜓點水。

艾德看着這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對着自己低聲下氣的樣子，心裏樂開了花，但他覺得還不夠過癮，故意刁難道：「這道歉也太不誠懇了，我才不接受。」

卡拉爾握緊了拳頭，用足以殺人的眼神死盯着艾德，淚珠在她的眼睛裏打轉。

經過了漫長的心理鬥爭，她終於再次彎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自暴自棄地大喊道：「對不起！是我錯了！請您原諒我！」

「哼，這還差不多。」

艾德出了一口惡氣，愉快地轉身，向表情複雜的好友走去。

「等等，這位少年。」

戈恩叫住了他。

「請原諒我的多管閑事，但有一件事我還是很在意。」

戈恩仔細打量著艾德與利爾，彷彿想將他們看穿。

「從早上你們不認識大小姐的情況來看，你們顯然不是匹斯蘭城的居民，那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這條連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的『老鼠街』呢？又為何與『太陽教』為敵？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來匹斯蘭城究竟有何目的？」

白髮蒼蒼的老者連續拋出了四個問題，而艾德卻還沉浸在卡拉爾給自己道歉的愉悅中，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也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獃獃地站在原地。

利爾見好友發獃，嘆了一口氣，走上前來替他回答起來。

「我們就是兩個從長夜鎮來的普通百姓。」

「鎮長一家殺害了他的養父母，擄走了他的妹妹。」

「後來……鎮長之子帶着他妹妹逃出了長夜鎮。

」

利爾不清楚對方的底細，故意隱瞞了他們在長夜鎮發動起義的經歷。

「根據我的分析，鎮長之子極有可能逃到了匹斯蘭城，所以我們也來到了這裏追蹤他的下落。」

「我們為打聽情報來到『老鼠街』，正好撞見太陽教的人在這裏舉行『授光儀式』。」

「結果這小子頭腦發熱就衝上去了……後面的事你們就都知道了。」

戈恩銳利的眼神始終盯着利爾，似乎在觀察他有沒有說謊。

「這都是他的故事，你又是誰呢？」

「我嘛……」利爾苦笑一聲，「是他的好朋友，也是算是他的保姆吧。」

一陣沉默。

戈恩死死地盯着利爾的眼睛，利爾毫不露怯地與他正面對視着。

在利爾和戈恩說話時，艾德和卡拉爾也沒有閑着，他倆也正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空曠的血腥廢墟，四人站在一地屍體中間，帶有火藥味的眼神各自交匯迸出火花，讓這原本就陰森的環境更加窒息。

「看來，你說的應該是事實……」

戈恩舒緩了表情，氣氛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拍了拍還在對着艾德咬牙切齒的卡拉爾，示意她準備離開這裏。

「等等。」

這次輪到戈恩被叫住了。

「我剛剛回答了您的四個問題，能不能讓我也問您四個問題呢？」利爾如此說道。

戈恩笑了：「請便。」

「第一，我們剛剛打聽到我們要找的人可能在荊棘堡，荊棘堡在哪裏？」

「第二，荊棘堡的主人，也就是這個匹斯蘭城的城主，是什麼樣的人？」

「第三，『太陽教』所舉行的『授光儀式』到底是怎麼回事？」

利爾伸出了四根手指，每提出一個問題，就將一根手指收攏。

「最後……」利爾收回了最後一根手指：「『光之力』到底是什麼？」

滿頭白髮的戈恩看着眼前的藍發少年，眯起了眼睛。

不簡單吶，不簡單。

明明看上去只有17、18歲的樣子，卻擁有這麼清晰的思路和過人的膽識。

不僅如此，面對自己剛才故意施加的壓迫感，也毫無怯色。

是個可塑之才。

戈恩在心中讚揚著利爾，同時又升起一股疑惑。

這樣優秀的人才，為何會甘願做那個黑髮少年的綠葉？

那個黑髮少年外表看上去只是個愣頭青，難道他也有着自己尚未發現的過人之處？

而且，聽他剛剛的意思，他們正在追捕的仇人，與布雷克·斯隆似乎有着不小的聯繫。

這是個機會么？是那個自己已經默默等待了17年的機會么？

不確定，但值得一賭。

戈恩重新審視了一下兩位少年，開口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艾德·萊特。」

「利爾·亨特。」

「艾德，和利爾么……」戈恩·哈斯雷德向他們微微頷首，「方便的話，請勞駕隨我們一起去紫羅蘭莊園，到時你們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向你們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