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溫柔
「真的鐵了心給陳浮生當條狗？你可別忘了這杭州城當年可是在我們的手心中，一草一木怎麼容得他人染指？」
花中城二樓空曠大廳內，林家林明一邊輕啜了口茶水，因為忌憚身邊來來往往的食客而刻意壓低聲音著聲音。
對面隨性坐着的韓富輕放下茶杯，不答僅僅是微微自嘲一下苦笑道，「說不定陳浮生還看不上我這條狗呢！」
林明聞言微皺了皺眉，貌似不經意的同樣跟隨着韓服的目光在一樓大廳游移，淡淡道，「不過是輸了一次而已，怎麼，這樣就投鼠忌器了？」
「上次輸掉的只是大半個杭州城，可是我不敢保證再來一次輸掉的就是不是命了。」韓富斜靠着二樓圍桿以食指輕揉着太陽穴，貌似這個問題光想想就令人足夠頭痛。
看來今天又是要空手而歸了，有些無奈的林明苦笑着用手指輕撫著鼻樑，當下也不在勸告，逼得太急了反而容易壞事，深吸了口氣也就靜下心來心不在焉的陪着韓富看着樓下大廳來來往往的繁忙。
「這是菜單，照這單子上給我要的菜，打包，快點！」一樓大廳內，劉恆低着頭直奔大廳經理跟前交代事宜。
假髮顯得過長，多餘垂下來的髮絲時不時的搔弄著劉恆的眼睫毛，癢的劉恆只好一直低着頭盡量忍耐，而無法細心的觀察一下周圍。
智者千慮必有一疏，這一幕很是天公作美的落在了二樓大廳林明的眼中。
林明不動聲色的轉移目光移向劉恆的反方向，卻用手臂捅了捅身邊的韓富，壓低着聲音輕輕問道，「你前方四十五度角，有沒有覺得這哥們有些眼熟？」
林明聞言顯然是很想看看韓富同樣錯愕的表情，轉過頭來輕瞄了一眼韓富，隨即移開。
韓富稍稍抬了下頭又重新將頭低下，面色平靜的輕聲道，「知道的太多晚上會睡不着的。」
林明不屑嘴角輕揚眼角帶笑道，「不巧，我的好奇心被很好的勾引上來了，不弄個明白我還真睡不着！」
林明帶着傲氣說完，拉開身後長椅起身準備朝一樓而去。
韓富微微仰頭看了一眼林明發光閃亮的眼神，輕嘆了口氣，慢慢起身靠近半個身子貼在林明身上，湊近其耳垂輕輕笑道，「你要是真知道了，你不死，身在北京的陳浮生也會睡不着的。」
林明挑了挑眉不做應答，輕哼了一聲轉身下樓，用實際行動回答反擊，放馬過來！
韓富看也不看一眼意氣風發離去的林明，好整以暇的重新坐回之前位置，提起一直溫著的茶壺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微咪一口潤濕了喉嚨之後，這才不緊不慢拿出手機一邊盯着一樓大廳站在隱蔽一腳的林明一邊對着電話那頭輕聲道，「想玩無間道也整的利索一點，你們被跟上了。」
收完電話，韓富起身略點憐憫的看了一眼依舊興奮的林明，便頭也不回的朝三樓休息室而去。
劉恆從大廳經理手上接過菜肴遞過幾張整錢過慣了節省日子的窮小子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是有時間的時候，很暴發戶的說了句不用找了，當下心情有點小愉悅的輕飄飄着腳離開。
劉恆走出花中城大門，瞥了眼門口不遠處懶散蹲坐在牆角的流浪人，將手中點好的菜肴放至其跟前，親密的湊到身前悄悄地耳語了幾句順帶着打了一下乞丐的肩膀，便便匆匆忙忙離去。
「千鋒哥，咱被誰盯上了？」劉恆嘴上嘟囔著伸手脫下折磨的自己苦不堪言的假髮，略帶氣惱的重重扔向後座。
劉千鋒正著臉微皺了皺眉道，「林明，現在我們被盯上了，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我們頭上了！劉千鋒苦笑了聲略帶沙啞道，「看來不通知陳哥是不行了，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幫上忙的。」
劉千鋒說完便不再說話，彷彿最後一句抽幹了他所有的氣力，平靜的語言，沉着剛毅的側臉，劉恆也只有在看到方向盤上緊握的雙手雪白漸青的手指關節，才能略窺一二發小心中的沮喪。
杭州城內某條街某個小巷某個無人的角落斷斷續續的傳出凄厲的叫聲，被圍堵在牆角暴打的流浪人痛苦流涕的掙紮起身抱住其中一個指揮施暴的頭頭哀求道，「別打了，別打了，哥，你是我親哥，我什麼都說！」
圍着的眾人哈哈大笑，似乎恃強凌弱有種特別近乎病態的快感。為首的男子喝了聲聽，陰笑着道，「好，我也不為難你，施捨給你東西吃的人臨走前都和你說什麼了？」
流浪人一聽，愣了愣道，「沒說什麼啊！」
「操，玩老子是吧，兄弟們接着招呼！」
「別打了，別打了！」
「有沒有說?！」
「沒有，我交代什麼啊！」
「接着打」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
「老實交代，給幾個哥哥一五一十的吐出來！」
「那個好心人說他很崇拜犀利哥，說我髮型和他有的一拼很是神似，所以就賞了一頓飯！」
「草，剛才說沒有，現在又說有，兄弟們，這小子不老實，接着來，哥幾個，走着！」
小巷四周，家家戶戶關緊窗戶，今夜，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北大一角略顯僻靜竹林出，這對久別重逢的男女似乎並沒有體會到邂逅的美好與感激，只是並排坐在一條長椅凳上，寂靜無聲，沉默作為重溫回憶的主題，打死也不先說出口。
「這幾年，還好嗎？」良久，陳浮生苦笑了聲，看了眼身邊的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
「還行，你呢？」沐小夭深吸了口氣，笑笑答道。
陳浮生重重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一問一答完畢，氣氛即將又將猶如一潭死水般沉寂下去，沐小夭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隱隱藏藏着的美麗身影，看向陳浮生平靜問道，「不叫你那位過來，會誤會的。」
陳浮生頭也不回笑笑，「我媳婦走了好幾年了，埋在張家寨，好山好水好地方。」
沐小夭詫異了下旋即沉默，輕吐了句，「對不起。」
陳浮生板起臉孔淡淡道，「這次我可以不說沒關係嗎？」沐小夭愣在當場，睜著雙明亮的大眼不知所措，幾次欲要張口，可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陳浮生瞧見沐小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噗的一聲笑出了聲，「逗你呢，還和以前一樣，好騙。」
「好啊，幾年不見，滑頭了啊！」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沐小夭顯得不再拘謹還回一個笑話，不管陳浮生是否故意，氣氛卻是逐漸緩和，至少不再尷尬，不再糾纏。
陳浮生依舊只是笑笑，由衷道，「短髮女人，也很性感可愛。」
沐小夭驚慌放下右手正梳攏著的耳邊短髮，低下頭也依舊不爭氣的猶如當年那般紅了臉輕聲道，「謝謝。」
半響，一番不咸不淡毫無營養的寒暄客套完畢之後，沐小夭輕輕起身，雙手交叉於平放於小腹前微彎著腰徵詢道，「那我先走了？」
「好。」陳浮生也不抬頭，輕輕應了一聲，便不再作答。
沐小夭剎那紅了雙眼，緊咬着下嘴唇慢慢走開，強逼着自己不要回頭想要再去看一眼那朝思暮想的男人的背影，不要讓過去影響將來。
沐小夭一路往前走着，當自己的口型從五倒數到一的時候，卻依然沒有聽見身後的挽留聲，不爭氣的留下眼淚，轉回身子，對着那背影，不死心的倔強道，「這幾年，夜深人靜的時候，有那麼一分，不，一秒鐘想過我嗎？」
背對着沐小夭的陳浮生將頭不可為見的又低了幾分，輕聲答道，「那幾年，我真的很快樂。」
「然後呢？」
沐小夭緊咬着下嘴唇微仰著頭一如既往的倔強，四年不見，當初那個雪白連衣裙的少女多了一分勇敢以及爭取幸福的勇氣。
陳浮生毫無猶豫的輕搖了搖頭，身後傳來連哭帶笑的聲音，陳浮生不敢回頭，伸出手去摸口袋裏的香煙。
之前還在落雨的沐小夭此時卻笑的極為開心，沖着那背影驕傲道，「就知道你會想我！」
陳浮生身後被清晨驕陽籠罩着的少女突然將雙手作成喇叭狀貼在嘴邊沖着那寬闊似乎永遠不會淪陷的背影大聲喊道，「陳浮生！你給我聽着，四年了，讓小夭繼續守護你吧!」
陳浮生卻不為所動，保持沉默，只有不遠處斜對面躲著的少女潘朵拉清楚地看到男人夾煙的右手一直在抖，手在抖，煙在抖，嘴唇，也在抖。沐小夭宣誓完畢轉身離開，迎面而來的小魔女潘朵拉狹路相逢。
沐小夭禮貌的半側着個身子準備讓其先過，卻不料潘朵拉停在沐小夭跟前，似笑非笑問道，「你這麼有自信，剛才你的離開，他可是攔都沒有攔你。」
沐小夭一愣隨即燦爛一笑，這一瞬間，彷彿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沐小夭擦了擦眼角的殘留的淚水，驕傲道，「放我走，是他給的溫柔。」
做個好男人，生日快樂！斷更半個多月，突然有點小感慨，因為同一個夢，原來我們聚到一起走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