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傳承試煉

巫陣觸發，強光閃爍，周遭空間一陣扭曲，下一刻，羅曼身邊同伴消失，徒留他一人。

在他面前，是一條狹長的甬道，昏暗幽深，抬頭望去，頭頂灰白的濃霧不斷翻滾，帶來陣陣壓迫。

羅曼暗暗冷笑，這個地方叫奪魂迷宮，一旦中招，會被隨機傳送至迷宮各處，然後困在裏面，永遠出不去。

但其中絕不包括羅曼，因為他是巫陣的製作者，掌握著控制台許可權，一聲低語念咒后，他從迷宮裏消失。

籃球場一般大的密室里，羅曼睜開眼睛，他環顧四周，其餘三人皆原地昏迷，倒地不起。

他們的肉身留在現實，魂魄卻在迷宮裏遊盪。

羅曼往中央的高台而去，那裏擺放着幾本書，書封是漢字標題《線性代數》、《空間解析幾何》、《微積分》。

為了防止艾瑪三人突破迷宮，肆無忌憚亂走，徒增變數，他特意做了幾本高數教材，用來迷惑他們。

看不懂的文字，複雜的幾何圖案，無一不在彰顯深奧的知識，足以迷惑大部分巫師。

羅曼一番檢查，確認沒有紕漏后，來到喬絲身邊，把手伸進她的嘴裏，掏了幾下，拿出五個箱子。

裏面冰封著幾位白巫師人棍，羅曼解除冷凍巫陣，趁他們恢復意識前，一刀一個，結果了他們的生命。

淡淡的藍色霧氣從屍體上升起，融入虛空，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噬極獸，在吸收著生命源質。

下一刻，冥想空間內，靈能印記發出光芒，周圍空間再次扭曲，羅曼腦海中忽然出現一道聲音。

「獻祭完成，開啟傳承試煉…試煉有生命危險，確認是否開啟？」

「開啟！」羅曼斬釘截鐵。

「試煉開啟，第一關：鋼鐵意志…開始傳遞痛苦信號…」

「難道要在這裏試煉嗎？」

羅曼疑惑，根據經驗，應該把他傳送到另一個空間，和守護寶藏的怪物搏鬥才對。

可是現在，除了腦海中的聲音，身邊沒有一絲變化，艾瑪幾人還在遠處躺屍。

不過羅曼並沒有掉以輕心，晶片和魔力感知開到最大。

但下一刻，變故突生，面前忽然出現一把巨大的斧頭，狠狠砍向羅曼，速度之快，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腰斬兩半。

看着自己的半截身子，鑽心劇痛襲來，由於腰部非要害，腰斬一時間死不了，持續失血才是真正的死因。

但也沒持續多久，羅曼就失血死亡，但隨即又活了過來，還未等他有所反應，身上接連出現無數刀口。

「這是…凌遲嗎？」羅曼低語，然後心中下令道：「晶片，掃描全身，確認身體狀態！」

「叮！任務建立，開始掃描…掃描完畢…不明力場影響中…處於幻覺狀態…」

羅曼問道：「能消除嗎？」

「叮！幻覺原理不明，貿然清除，後果無法預料…」

「這樣啊…」羅曼轉念一想，又問道：「那就暫時切斷神經電信號，清除痛苦，可以嗎？」

羅曼明白，意志考驗，就是測試他痛苦耐受程度，而疼痛是生理反應，而只要是生理，晶片就能干涉。

但晶片的回答很打臉：

「叮！不可以，神經信號一切正常，疼痛來源不明，檢測到不明腦波動，猜測痛苦信號源自靈魂…」

「靈魂…」羅曼心一沉，此時，凌遲已經將他削成骨架，錐心劇痛幾乎讓他暈過去。

這是意志考驗，如果就這麼暈過去，很可能會導致試煉失敗，所以他下令道：

「晶片，激發腎上腺素，讓我保持清醒！」

「叮！指令收到，作業開始…」

下一刻，羅曼精神一振，眩暈感消失，可疼痛的更加劇烈清晰，但羅曼憑藉鋼鐵般的意志，毫不動搖。

終於，在幻覺視野中，心臟插入一把刀，受刑結束。

隨後，羅曼接連體驗各種極刑，這些來自靈魂中的幻覺與痛苦信號，帶給他強烈衝擊，如果不是晶片條理身體，他早崩潰了。

最終，期待已久的提示音響起：「試煉通過！確認您擁有鋼鐵意志，現在進入第二關：完美人格！」

「完美人格？」羅曼疑惑道：「鋼鐵意志我懂，可人格怎樣才算完美？」

提示音沒有回答，而是詢問道：「你追求力量，是為了什麼？」

羅曼稍作思考，然後回道：「為了自由！」

提示音繼續問道：「何謂自由？」

羅曼堅定回道：「自由就是拒絕的權力，任何人，任何集體，任何社會，任何種族、文明……都不能強迫我做任何事！」

提示音一陣沉默，然後說道：「明白了，現在根據你的記憶，衍生夢境，試煉結果取決於你的表現……」

四周空間扭曲，羅曼環顧四周，發現身處地球家中，朝鏡子望去，正是大學剛畢業時的自己。

年過半百的父親推門而入，說道：「兒子，老爸幫你疏通了一份體制內工作，要好好乾，這年頭有編製好找老婆！」

羅曼問道：「升職空間大嗎？」

老爸罵道：「這年頭，能進編就不錯啦！還想升職？別做夢了！」

羅曼稍作思考，點了點頭，決定順其自然，跟着老爸去面試，然後順利入職。

轉眼一年過去了，依靠着老爸的餘蔭，羅曼在裏面站穩了腳跟，但繁重的工作，辦公室的勾心鬥角，讓他心生疲憊。

作為一顆棋子，一個微不足道的螺絲釘，他決定不了任何事，拒絕不了任何人，再想起巫師的為所欲為，其中反差讓他格外不適。

想起一直渴望的自由，他心中萌生辭職的想法，就在這時，父母告訴他，有個女孩看了羅曼的資料，十分滿意，希望有空見個面。

於是，羅曼就被抓去相親。

那是一個明媚的早上，女孩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顧盼生姿格外動人。

兩人一見如故，聊哲學，聊宗教，聊藝術，時間輕鬆而愉快，羅曼感覺自己會很喜歡她。

直到她柔聲說了那句：「我真的好喜歡小孩子，你呢？」

羅曼笑容凝固，三兩句話搪塞過去，他回家想了一整晚，想到婚後的繁瑣，想到照顧一個生命的重擔，迫使他在體制的牢籠里苟且一輩子。

他彷彿看到了熱愛的自由在婚姻里凋零。

於是，他點開微信，向對方說道：「抱歉，我們不合適！」

第二天，羅曼收到了父母的詰問，他們不理解為何要拒絕如此優秀的女孩。

羅曼沒有回答，默默遞交了辭職信，搬離的父母的家，在他們失望的目光中，毅然走上了寫作的道路。

最初幾年，羅曼一路撲街，生活一貧如洗，在某一天，他收到了父母雙雙患癌的消息，臨終前，母親握着他的雙手，擔憂道：

「我死了，你一人該怎麼辦？」

雙親離世的當晚，羅曼陷入徹骨的恐懼，那時他才意識到，他敢於向自由發起孤獨的朝聖，是因為父母給了他底氣。

如此下去，有朝一日，羅曼的身體會衰敗，他將走不動路，起不來身，說不出話，孤獨地死去。

但隨後，他將一切歸因於孱弱的身體，如果巫術在手，偉力歸於自身，他又如何會如此狼狽？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羅曼繼承了雙親的遺產，生活開始好轉，小說讀者不斷增加，收入開始增加，生活富裕而悠閑。

獨自一人，自由自在，做想做的事，沒人強迫他，沒人會來打擾他。

有不少優質女性向他示好，但羅曼統統拒絕，他者即地獄，如果有人進入他的生活，會讓他有所顧忌，不再敢拒絕，威脅了自由。

自由的生活依舊繼續，終於，到了六十歲，羅曼換上的癌症，身體每況愈下，他能預感不久后，自己將失去行動能力。

這讓他格外苦惱，不能行動，他將無法拒絕任何事，甚至連死亡都無法選擇，這將是沒有自由的荒漠。

如此一來，生命又有什麼意義呢？經過深思熟慮，羅曼決定，不自由，毋寧死！

於是在一個月光明亮的夜晚，羅曼換上體面肅穆的正裝，自由而安詳地結束了生命。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羅曼依舊擁有自由，他想起那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不屑一笑，毫無遺憾地閉上眼睛。

羅曼睜開眼睛，發現身處一處陌生的空間，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試煉通過，你具有完美人格，擁有獲得傳承的資格，請允許我……」

「等一下！」

羅曼出聲打斷道：「你說的完美人格，指的是我堅守本心，毫不動搖嗎？」

「不是！」提示音否定道：「人類需要分為五層：生存需要、安全需要、尊重需要、愛和歸屬需要、自我實現需要！」

「只有需要層次達到自我實現，才能通過試煉！」

這麼一解釋，羅曼頓時明白，如果依賴體制，沉迷賺錢，需要層次就會被判定為生存和安全；如果努力升職，拚命往上爬，需要層次就是尊重；如果結婚養育後代，就是愛與歸屬。

而羅曼為了虛無的自由，放棄安穩的工作，拒絕優秀的伴侶，選擇堅持孤獨，堅守本心，在死去的那一刻，實現了自我，滿足了傳承要求。

想起那到白色身影，他輕聲一嘆道：「告訴我傳承內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