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面聖

第六十八章 面聖

賈瑜躬著身,眼睛盯着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地磚,一直往前走,直到聽見一聲「停」后,才停下來跪拜。「學生賈瑜,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瑜的額頭貼着地磚,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平身罷。」過了幾息,耳邊傳來一道中年人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熟悉。賈瑜規規矩矩的站起身,低着頭,眼睛盯着自己的腳。「賈解元,聽說你有生意要和朕談?」賈瑜躬身道:「學生不敢,願將此法敬獻給陛下,以謝陛下欽賜表字之恩。」「你且抬起頭看看朕。」「學生不敢。」「不敢?去年在渭水河邊你膽子不就很大嘛,現在怎麼不敢了。」賈瑜一愣,抬起頭看去,只見去年在渭水河邊向他討要薺菜的中年人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對了,他還吃了幾串羊肉,害的自己都沒有吃飽。「學生當初不識天顏,衝撞了陛下,罪該萬死,請陛下賜罪。」景文帝指著賈瑜,對水溶疑惑道:「這就是寫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賈解元?怎麼如此的畏首畏尾?他的那些氣度和豪情都哪去了?」水溶躬身笑道:「賈解元還沒有真正承受過龍威,故而惶恐不安。」景文帝哼了一聲,又問道:「聽說你會用劍?」「只學的些許皮毛。」「你若要棄文從武,朕現在就可以把你調到邊關去立功。」賈瑜大汗淋漓,他第一次有一種自己的命運被人輕易拿捏的壓迫感,但他的心裏只有無力,並沒有多少想要反抗的想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勞的,都是以微風擊石。賈瑜跪地拜道:「陛下容稟,學生只願繼續進學,懇請陛下成全學生。」少時之後,才聽見景文帝道:「起來罷,你不是掌握夏日製冰之法嗎?能不能現場製作?」賈瑜鬆了一口氣,起身道:「可以,不過需要準備一些物品。」「何物?」「一個大缸、一個小缸、水以及硝石即可。」景文帝朝戴權點了點頭,戴權連忙去安排了。「賈解元,不用如此緊張,拿出你上次在渭水河邊碰到朕的姿態即可,看你這樣子,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嚇暈過去,到時候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笑朕猙獰可怖,能把新科解元嚇暈,也笑你膽小如鼠,名不副實。」水溶也笑道:「陛下平易近人,似家中親長,賈解元不必拘泥。」賈瑜躬身道:「是。」景文帝坐回御案,先問了幾個關於學業的問題,賈瑜都一一的答了。當景文帝問到你怎麼看待賈珍逼迫你這件事上時,語氣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賈瑜跪地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若沒有族長的逼迫,沒有後續的事情,學生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廝混,若說到有沒有仇恨,陛下面前不敢撒謊,其實學生心裏對族長的畏懼要多於仇恨,仇恨少是因為族長並沒有壞了學生的性命,他以往也曾對學生有撫育之恩,學生飽讀聖賢之書,厚顏以君子自居,君子養浩然正氣,有容人之量,所以學生現不再仇恨族長,畏懼多是因為學生勢單力薄,不能與之抗衡,害怕有一天會再次被其逼迫,壞了尊嚴和性命,所以學生才夜以繼日的奮發進學,只為取得功名,一來報效陛下的天恩,二來做了官,也不會再輕易受人逼迫,能保全性命,留得有用之身為百姓謀安康,為大梁謀昌盛。」說罷,賈瑜抬起頭看向景文帝,景文帝看着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道:「起來吧,伱能這麼想,殊為難得,君子養浩然正氣,有容人之量,這是你自己說的,你要記住。」賈瑜躬身道:「學生謹記。」這時戴權帶着幾個黃門走了進來,一如去歲在此試驗蜂窩煤一樣,賈瑜要的東西很快就準備好了。得到景文帝的點頭許可,賈瑜起身挽起袖子,給小缸裝滿大半缸水,置於大缸之中,然後在大缸里加入了大量的硝石,最後往裏面倒入水。見如此簡單,景文帝指著水缸道:「就這樣?」賈瑜躬身道:「回陛下的話,就是這樣,大概半個時辰后,冰晶就會出現,只要硝石跟得上,小缸里的水一晚上即可成為冰塊。」景文帝又問道:「結出來的冰塊可以食用嗎?」「少量食用,不宜過多。」景文帝看向水溶,問道:「水溶,你認為此法是推廣民間還是由內務府打理?」水溶想了想,躬身道:「小臣建議由內務府打理,可設店鋪在城中各處,盛夏時兜售冰塊,既然成本如此低廉,陛下不妨降低其價格,以解天下百姓炎夏之苦。」賈瑜躬身道:「陛下,容學生置喙幾句,陛下只需壟斷其關鍵材料硝石即可,一如蜂窩煤所需的煤炭一樣,就不會被民間自製和仿製。」「善。」冰晶的形成還需要時間,景文帝坐回龍椅上,看着賈瑜問道:「賈解元,進貢此法,可有所求?」賈瑜連忙道:「學生不敢,陛下天恩還未報及萬一,學生別無所求,只願能回去繼續進學。」景文帝失笑道:「你就這麼怕朕把你調到邊關去?朕看你倒是個行商的材料,不如留下來給朕到內務府的錢糧衙門去做個郎中。」內務府錢糧衙門郎中,負責皇莊和皇商的稅收以及進貢,正五品之職。水溶不知道景文帝的真正用意,不敢開口替賈瑜斡旋,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他雖然欣賞賈瑜,但也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替他說話。「陛下,滿朝朱紫貴,儘是讀書人,恕學生斗膽,如果非要做官,學生寧願外放去做個縣令,也不願行商賈之事,士農工商,學生只想做第一個,求陛下成全!」景文帝嗤笑道:「你倒是敢開口,還沒有通過會試就想給朕做縣令?做你的黃粱美夢罷,回去老老實實的給朕做學問,戴權,賞他一套御用的筆墨紙硯,省的他在背後說朕小家子氣!」大梁的縣令基本上都是進士出身,當然也有舉人做到這個位置,但那只是寥寥。賈瑜大喜,叩首道:「學生謝陛下隆恩!」景文帝走下御階,來到水缸旁邊一看,見上面果然佈滿了一層薄薄的冰晶,對賈瑜告誡道:「以後少把心思放在這些事上,等你以後做了官,有的是時間來做這些與民謀福的事。」賈瑜連忙道:「學生謹記陛下的教誨。」「敬安。」景文帝喊了一聲。一個懷裏抱着寶劍的青年從外面轉進來,躬身聽命,上次景文帝在渭水河邊時身邊跟着護衛的就是此人。「賈解元也是用劍的,去外面,你和他比試一番,戴權,去甲仗庫里挑一口御劍給他。」敬安做了一個手勢,道:「賈解元,請了。」說罷轉身朝外面走去,賈瑜只能跟上,來到外面,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小黃門才捧著一口御劍急匆匆的跑來,呈給賈瑜。賈瑜雙手托著御劍,細細的打量,如果說「霜」是一個風華正茂,朝氣蓬勃的青年,那麼手中的這口御劍則是一個身材婀娜的妙齡少女,劍身長約兩尺四五,劍鞘用淡褐色的花梨木製成,觸感起來極其光滑細膩,劍鏜和劍柄的材質應該是鍍了金熟銅所制,劍尾系著一條金黃色的劍穗,看起來非常的尊貴。敬安靜靜的看着動情撫摸著寶劍的賈瑜,也不催促,等賈瑜抽出了寶劍,才做了一個起手的姿勢。這個人的劍太快了,這是賈瑜的唯一感覺,而且來的角度非常刁鑽,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呢,他的劍鋒就抵住了自己的喉嚨。和柳湘蓮留三寸的習慣不同,此人的劍鋒就抵在自己的喉嚨上,只要他輕輕往前一點,自己就立刻消賬去了。感受到喉嚨處傳來的絲絲涼意,賈瑜連口水都不敢咽,生怕滾動的喉結和劍鋒來了個親密的接觸。敬安收回劍,搖了搖頭,轉身回去了。賈瑜拿着劍站在原地,心裏沒有一絲的惱怒的感覺,只是覺得,柳湘蓮在此人面前怕是連二十回合都走不了。見賈瑜要把御劍還給那太監,站在一旁的戴權笑道:「萬歲爺說了,此口御劍就贈於你了,不過此劍只是一口普通的御劍,並不是天子劍,賈解元不要混淆了,那套筆墨紙硯已經放在宮轎里了,賈解元,請回吧。」賈瑜跪地朝上書房裏面拜了三拜,在一個小黃門的引領下,坐上了出宮的宮轎,這一次賈瑜沒有再去撩簾縵,只是抱着劍沉思。「如何?」敬安道:「一個回合。」景文帝笑着搖了搖頭,下令道:「按照此法,連夜製冰,明天先給張掖伯府賜兩方去,剩下的每家賜一方,讓內務府建立作坊,擬訂價格,今年就算了,明年入夏時再上市。」「是,奴才這就去辦。」......出了宮門,賈瑜從宮轎上下來,看見賈璉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張望。見賈瑜出來,賈璉連忙走上前,看到賈瑜懷裏的寶劍,震驚道:「這莫不就是天子劍?二弟,你太厲害了!」賈瑜笑道:「二哥莫要亂說,這只是普通的御劍,陛下賞賜的。」賈璉一臉艷羨看着賈瑜,嘖嘖道:「也不知道二弟你做了什麼大事,能被聖上如此的高看,前番賜了表字,今天又賜了御劍,真是羨煞我了。」賈瑜請賈璉帶着筆墨紙硯先回府,自己則騎着馬朝張掖伯府而去。陳淳等人見到賈瑜懷裏的御劍一臉的驚訝,賈瑜笑道:「文淵,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宮裏就會賜下冰塊來,不要着急。」上官文淵點點頭,眼睛卻一直看着賈瑜懷裏的御劍,這種劍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陳淳等人見事情解決了,紛紛告辭,賈瑜要回榮國府一趟,和陳淳三人約定明天巳時初刻時在永勝門外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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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紅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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