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4 時代的燈火

身穿一聲幹練裝扮的愛麗維婭此刻身上也有些許擦傷，但整體來說也還算得上是毫髮無損，她在瘋狂的王宮侍從之中來去自如，身影如電，出手乾淨利落但也還是手下留情，大多數侍從都被她劍柄一擊直接打暈，沒有傷他們性命。

一個閃身扶住昏倒的柯妮，雖然兩人此前沒什麼太深的交情，甚至還有一些矛盾，但剛剛倉皇逃竄的傑德里克狼狽的請求偶遇的愛麗維婭等人時那種無助的樣子還是讓愛麗維婭有些動容，在眼前的情形下，她不會見死不救。

更多的菲娜大公主派系的士兵衝上前來，眼前的危機終於解除，幾位隨行的軍醫手忙腳亂的將柯妮和同樣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阿蓮娜女士帶走治療，傑德里克眼神中有着擔憂但卻被幾位大公主派系的將領控制住了，作為二王子的他與大公主派系的這些將領自然是針尖對麥芒。

愛麗維婭將魔法幻化而成的能量劍消散，另一隻手中的細劍也收納回腰間，緩緩吐出一口氣，這一路來她帶着這些大公主派系的士兵們竭儘可能的救下控制住那些瘋狂的王宮侍從們，然後遠離那處位於王宮中心的恐怖的戰場，那裏是神明級別的戰鬥，對於絕大多數士兵來說僅僅是餘波就可以輕易將他們致死，但此刻天空中遍佈烏雲，一圈晦暗的光幕將那裏圍了起來，尋常人等從外面看去絲毫無法探明其中的狀況，想到那其中的利安德爾、約書亞和卡俄斯等人，愛麗維婭心中有些擔心。

又想到王宮中還有着許許多多被魅惑魔法控制的無辜人民，愛麗維婭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奧帕爾家族族徽，再次動身，帶着小規模隊伍穿梭在王宮之內，這一次有了傑德里克王子將功補過的指引，眾人的前進速度提升了很多。

愛麗維婭等人剛剛離開不久，一個灰袍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倒塌的官邸廢墟之上，他站在還未倒塌的高樓尖塔之上，卻莫名有種的疏離感，給人一種彆扭的感覺，就如同和這個世界不在同一個圖層上一般。

「那兩人雖然都各自獲得了超階的力量，但終究都不是來自於自身發揮不出那些存在十分之一的力量，也不知真正的神明級別的戰鬥會是什麼樣子......」人影穩穩的站在塔樓尖頂自言自語、聲音十分滄桑，下面來去的士兵們就連愛麗維婭等一眾算得上高手的都沒有絲毫察覺，自言自語之人聲音低沉沙啞多半是一位老者，面對聲勢浩大的智之惡魔與恨沼之魔神間的戰鬥，灰袍人影卻流漏出絲絲可惜的感覺。

「反倒是這兩個小傢伙，一個是肯達爾家族不成熟靈魂魔法的實驗造物，另一個體內似乎有種我也看不透的力量蟄伏......」灰袍人影看向愛麗維婭與昏迷的柯妮，似乎若有所思，「不過她那魔武技雖然生疏但也看着有些眼熟，多半是那個傢伙的某種謀划，即便和我們巫師會合作那傢伙卻也總是打着自己的算盤，被他看上的人也就不用考慮為我所用了。哪怕不和巫師會的情報互通，那個傢伙也能夠找到那麼多惡魔，現在我倒是不想和他把關係鬧僵......」灰袍人影微微搖了搖頭，沒有打算出手真正參與到這場洛法里斯王國的王室鬥爭當中，他此次前來只是基於某些他一直尋找的一些蛛絲馬跡加上好奇而已。

貝芬格，巫師會的現任首領、梅利安與埃格的恩師、年紀超過500歲的神秘存在，竟然在聖餐議會與洛法里斯王國的大戰中現身於洛法里斯王城，親眼見證了兩位偽神級別的戰鬥。

儘管失去了初代首領埃格的邪惡教會、聖餐議會現在已經成為了巫師會的邪惡附庸，但這和貝芬格沒有太多關係，巫師會的勢力如何發展並不需要他來親力親為的作出決斷，作為最強大的巫師，貝芬格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比如說找到他那個調皮的學生梅利安，取回某個被他當初脫離巫師會時偷走的東西。

貝芬格灰袍下的雙眼是某種深沉的暗紫色，第一眼看上去似乎與常人無異，但如果敢同這位神秘的強者對視，下一秒就會眼前閃過一絲詭異的紫光，同時陷入某種痴獃混沌的狀態，他的眼睛彷彿有着吞噬意識的詭異能力，藉由這雙眼睛，貝芬格看的見愛麗維婭靈魂深處有某種被隱藏的奇特力量流動。

對於貝芬格來說這種力量雖然少見，但在他漫長的生命當中倒也不是第一次見，他將如同愛麗維婭這類的人稱作「時代的燈火」，有着這種潛質的人都會在一段時代當中成為最強大、最耀眼的存在，隨後帶領着他的群族、國家、種族跨過恐怖危機。

在貝芬格不為人知的年輕時代里，他也曾跟隨過一位「時代的燈火」只是後來燈火熄滅了，失意了些許時日的貝芬格在他隨後的幾百年裏陸續又結識了幾位「燈火」，但他們的命運都可以說是殊途同歸，如同將生命化作燈油，這些明亮的燈火最終都沒有一個好的結局，為了跨過那些恐怖的絕境，他們都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犧牲』二字如同就是他們一生的縮影。

「近幾十年，『燈火』出現的似乎越發頻繁了，是因為七神正在緩緩蘇醒嗎......只可惜已經太晚了，七神並非真正不可比擬無所不能的存在，在界外惡魔的面前阿斯凱特大陸註定毀滅......」貝芬格語氣冷漠倒也聽不出任何的擔憂或者恐懼，只是言語之中似乎還在思索著對策。經歷了太過漫長的生命，貝芬格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思維的層級都已經與尋常人類大相徑庭了，世界在他眼中有着截然不同的樣子，如今的貝芬格捨棄了許多東西在尋找著某種破局之法。

貝芬格閉上了眼，恐怖的精神力如水波般散開，但卻與尋常魔法師的精神力不同，他的精神力早已與靈魂的本源相互融合，成為更高層次的靈魂力，擴散開來無孔不入，貝芬格緩緩閉上了眼睛，在一片黑暗的洛法里斯王城當中他見到了許許多多明亮抑或略微暗淡的『燈火』。

突然貝芬格蔓延開的靈魂之力迅速的收回，因為王宮之中的那處偽神級戰場傳出了異常恐怖的能量波動，灰袍貝芬格收斂力量看向了那處戰場，他雖然對於偽神這種存在並無任何敬畏，但對於這種單純強大的力量還是頗為感興趣的。

王宮中心宮殿周圍的能量力場轟然破碎，展露出其中姿態恐怖詭異的智之惡魔與顯化魔神姿態的恨沼之魔神，兩股強大的力量轟然碰撞，讓即便遠離戰場的愛麗維婭等人都只覺得被一股強大的能量衝擊掃過，等階稍低的士兵們更是遠遠看到那兩個詭異的存在就瞬間口鼻流血倒下。

在兩股強大而又邪惡的能量之中另一股力量突然擴散開來，甚至隱約間將兩種邪惡力量壓了下去，原本烏雲密佈的王城上空裂開一道湛藍的裂縫，傾盆下雨灑下洗刷著擴散出去的那些邪惡力量。

「正宗的神力，想不到神明竟然會在這裏現身......巫師一脈的秘典中所言非虛，水之神在那場神魔大戰中並未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最後隨着光明之神返回了神界而已，七神曾拋棄了眾生，現在卻又突然出現不知道祂們在打什麼算盤......」即便感受到那種極度純凈的水之魔力，貝芬格也對那力量的主人沒有太多的敬畏。雖然可能並非是阿斯凱特大陸現如今年紀最長的存在，但數百年的時間也足夠貝芬格讀遍巫師會中自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各種典籍，對於七神，貝芬格有着自己的認知。

巫師會最古老的典籍當中有寥寥些許內容描述了不知多少歲月之前的一場滅世之戰，那是阿斯凱特大陸原生生命在七位神明帶領下與界外入侵世界的惡魔一族間有記載的最後也是最龐大的一場戰鬥。

傳聞那一戰阿斯凱特大陸的大地被撕的粉碎，無法控制的災厄與肆虐的惡魔覆滅了阿斯凱特大陸上近半的生命，甚至連七位被喚作神明的存在都負傷消失。巫師是七神最虔誠的僕從，所以他們不會在典籍中寫着神明隕落之類的話語，但貝芬格從那些古老的文字當中依舊品讀出了某種瀕臨絕望和崩潰邊緣的情緒，當初的巫師們似乎是想藉著七神為大陸眾生而戰來激勵族人與同伴，但卻也側面證明了或許有神明在那場戰鬥之中確實隕落了，比如將自己身軀化作能夠囚禁惡魔的水晶囚籠的雷之神......

但古代的巫師們始終確信，神明是不死的，他們僅僅是沉睡着恢復力量，在下一次阿斯凱特大陸的危機來臨之時他們必然還會再度出現庇佑這個世界。

貝芬格也曾是虔誠的神明信徒，直到某些經歷改變了他，「既然神明也會受傷和死亡，那麼我又和神明有什麼區別呢？」貝芬格曾這樣問自己，自那以後他成為了阿斯凱特大陸上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無神論者。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純凈神力一閃而過的消失殆盡，貝芬格知道神明並未真正降臨，但聖餐議會主導的這場鬧劇卻已經落幕，洛法里斯王國所對應的位置有着遠古時代留存下來的秘密，即便是貝芬格也不敢隨意窺探，這也是他從未考慮過將巫師會發展到這裏的原因。

「不管怎麼說，埃格也算是做了件令人矚目的大事，他資質不錯可惜太過軟弱，不過是讓他看了看遠古的筆記就陷入瘋狂與偏執，但他污染神明的主意還是挺有意思的，與他相比梅利安那個小傢伙又太過天真，天真的就如同遠古時代那些虔誠的古代巫師一般，註定不會和我走在同一條路上......後繼無人啊.....」貝芬格搖了搖頭，身影淡去彷彿從來不曾出現在這座近半都化作廢墟的城池之中。

同樣見到王宮正殿處能量波動漸漸平息的愛麗維婭即刻帶隊趕回那裏，纏繞躲藏在她衣領當中的那條神獸小蛇吐了吐信子，收回了一直悄悄盯着塔樓的目光，重新進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