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重重

少年心事重重

「麻煩來一碗餛飩,大碗的,加辣加醋。」飢腸轆轆的徐峰隨便找了個餛飩店坐下。

昨天下課陳忱帶着他逛遍了書院的各個角落,雖然徐峰也喜歡逛,但那也是自己一個人,姜陽算個例外,他不太適應和別的人相處,更喜歡一個人自嗨。

但是架不住陳忱熱情,只能陪着陳忱走遍明月書院的大街小巷,徐峰覺得他有當導遊的潛力。逛了那麼久,不僅不累,還能滔滔不絕的把每個地方的歷史人文講的頭頭是道,令人不得不佩服。

所以累了一下午的徐峰晚飯都沒吃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發現沒食材了,就想着下樓隨便找個餛飩店對付一下得了。

李氏餛飩。

一碗餛飩端了上來,可是卻沒有加辣加醋,他一抬頭剛想問問,就看見一根女孩兒站在他桌旁,十八九歲的樣子。

沉醉春風雕溫玉,瑩瑩彎月嵌琥珀。粗布麻衣難掩情,不似此中白蓮仙。

徐峰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好好看啊。

年紀輕輕的徐峰不知道什麼是愛,只是模糊的覺得,她很可愛。

她指了指邊上的調料罐,示意自己加。

正在做餛飩的中年店主李富貴探出帘子,解釋道:「抱歉,這是我女兒李一一,先天性失語,講不了話,你見諒,醋和辣椒就在邊上自己加的。」

「哦,好的,沒事兒。」剛剛看的有點失神,徐峰趕忙低下頭去,自顧自倒著辣椒,一個沒留神,倒的太多了。

但是李一一就在他身邊走來走去,招呼著趕着上學的學生。

徐峰為了保全面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硬著頭皮吃下了餛飩,掃碼付錢后趕忙跑出門去,盡量用元氣化解體內的辣意,可是嘴上的辣意很難消解,只能一邊「斯哈」一邊往學校趕。

今天又是菊花不保的一天啊。

「那麼這個呢,就是指元靈的品級。元靈雖有品級之分,但是不代表品級低的一定就弱,一切都只是相對的。」

「就比如錦衣衛的青龍使雨花,她的元靈就只是一把剪刀而已,人品元靈春風剪,但即便這樣,她不也是修成了六階大修士。」

「所以同學們不要妄自菲薄……」

胡萬鈞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徐峰在講台下瞌睡連天。

沒辦法,他這種學渣實在不合適坐在這裏聽課,他還是更喜歡實戰演練。

下課了,陳忱拍醒了他,打了個哈欠,就要回家。

陳忱拉住他,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神秘兮兮的說:「我昨天去天福墓園,在路邊的草叢裏發現了一些女人的衣服。看樣子是被人撕碎的。」

「你去天福墓園幹嘛?」

「給我爺上墳啊,他孫子第一天上學了,還是全國有名的明月書院,我不得和他老人家說一下。」

「哦,然後呢?」

「然後就在一個草叢裏發現了一些女人被撕碎的衣服。」

「所以呢?」

「什麼所以啊?有命案啊這是。」陳忱被徐峰直男式問題問得急眼了。

「這怎麼證明是命案?一點女人衣服?」

「可是那片林子的葉子很新,就像剛下過雨一樣,可是最近幾天靈清郡一滴雨都沒下過。」

「那你不去報案?有命案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能解決了?」徐峰無語道。

「我當然報了案啊,可是,捕快到現場什麼也沒發現,碎衣物,什麼都沒有,被人清理的乾乾淨淨。

監控里什麼也沒有,他們也無能為力,再說了,捕快的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徐峰想了想,自己一直住在基地里,全都是軍人,還真沒見過捕快是什麼樣子。

「你,真磨嘰,我就問一句,要不要和我去再看看。」

「好好好,我答應你,但是咱們約定好啊,一旦發現對面是三階以上的修行者,一定要跑,不能再追查下去了,能行不?」徐峰一想,反正今天也沒事兒,去就去唄。

「行行行,都聽你的,快去吧,再玩,天就黑了。」陳忱催促道。

天福墓園,位於靈清郡西南角,地處郊區。

傍晚五點半,眼瞅太陽就要下山了。

兩人打車趕到了現場。

「就是這兒。」現場已經乾乾淨淨了,破碎的衣物已經被帶回了安民局。

安民局是初代雲帝所設下的稱謂,主管一地百姓安全。

「那你有沒有發現其他異樣?」徐峰看了看四周。

前後各有一處路燈,稍微遠點的地方有監控探頭,但是陳忱既然說沒有看到捕捉到人,那就證明那人肯定隱匿技術很好。

「你覺得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徐峰問道。

「我覺得是兩個人,不過不太確定。」

「那些衣服你是怎麼發現的?」

「在樹叢里,因為我每次給我爺上墳時都要帶花,那天忘記帶了,就隨手在樹叢里摘了一朵。」陳忱仔細回想道。

徐峰來到那片陳忱發現衣服的樹叢,運轉影決,雙眼頓時被灰色佔據,只剩中心一點黑色。

影決·影眸。

陳忱好奇道看着這一幕,徐峰好像在尋找什麼。

突然,徐峰好像找到了什麼,伸手摘下一片葉子,仔細端詳。

「你發現了什麼?」陳忱問道。

「那個人法術殘留的痕迹。」徐峰道。

「不會吧?昨天捕快帶元氣探測儀來都沒發現,你給發現了?」陳忱有點不相信。

「這是我們宗門的獨特修行法門,不好說。反正和平常的元力探測不一樣。不過我道行還淺,現在只能看見別人的法術的殘留。」徐峰道。

「那你看到了什麼。」涉及到別人宗門私隱,陳忱便不再過問。

「這是水行修士。而且根據這個孔的大小和邊緣線,看樣子至少是月涌境的修士。」徐峰道。

徐峰繼續運轉影決,視線所及,卻沒有再找到任何新線索。

「沒有其他了,就只找到這些。」徐峰揉了揉眼睛,灰色褪去。

「月涌境修士,水行法門功夫極深,把現場打掃得這麼乾淨。但他估計沒想到會有人有你這種變態的功法。」陳忱道。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人,為什麼要殺人?」

「提醒一下,沒發現屍體,還不能斷定是殺人。」

「哦對,那就是,嫌疑犯為什麼要追殺女人。女人,又跑到哪裏了?」

「可是我們現在除了知道他是一個我們對付不了的對手,什麼也不知道。」

「確實有點棘手啊。」陳忱道。

「所以呢,你要怎麼辦啊,陳捕頭。」徐峰拍了拍陳忱道肩頭,打趣道。

太陽已經下山,月色撒下,涼風穿林,林中靜謐無聲。

「什麼捕頭,我以後可是要進錦衣衛的男人。」陳忱扒開他的手,沒好氣道。

「那好,該吃飯了,陳總旗。」

「吃飯什麼的不重要,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子,你先去吧,照理說,女人要是被抓到了肯定會大喊大叫,應該會有人聽到聲音或者留下什麼痕迹的。我去附近問問。」

「那好吧,我先吃飯去了,祝陳總旗早日破案啊。」徐峰輕輕一躍,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樓下,又是早上那家餛飩館。

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徐峰一邊吃着餛飩,一邊小心翼翼的偷看正在工作的李一一。

就跟做賊似的。

好在由於人太多了,李一一併沒有發現這個偷看自己的小偷。

隔壁王姨魚店裏,買魚的王姨一頭捲髮,嘴裏叼著煙,表情凶神惡煞,正在對付一隻魚。

徐峰想借買魚之機,從王姨嘴裏套套話。

可是他一說話話就暴露了。

「靚仔,買魚啊。」

「嗯,買條魚。」

「咩魚。」

「黑魚吧。」

「好啊。這條怎麼樣。」王姨從水裏撈出黑魚,給他看了看。

「嗯。就這條吧。」王姨正在處理魚,看了一會一兒,徐峰突然開口。

「那個,王姨,隔壁餛飩挺好吃的吧。」

「你是不是喜歡一一啊。」王姨挑了挑眉,瞥了眼徐峰。

憑藉她多年老道的經驗,怎麼可能猜不到徐峰在想什麼。

後者一驚,慌張了起來,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她家餛飩挺好吃的。」

「有也無所謂啊,喜歡又沒關係。又不犯法。喜歡就去加她快聊,去追啊。」王姨快速處理完黑魚后,往袋子一裝,遞給徐峰。

「可是我不會加啊?」沒有出過基地的徐峰,連快聊也是陳忱昨天剛幫忙加的,陳忱差點以為他是哪裏冒出來的土老冒呢。

「哦,靚仔,你這個都不會啊?你是什麼年份的文物啊?吶,你看,要先這樣,再這樣,不就加上了嗎?現在你先加上我的,我幫你拉進群聊,你看這個,這個叫年年有李的就是我們家一一,你自己看着辦吧。」王姨一通操作,教會了徐峰怎麼加人,順便把他加進了一個叫什麼「英雄聯合遊戲群」的群聊。

「這個英雄聯合是什麼啊?王姨。」徐峰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這難不成是個高階修士的互助會?

「這你都不知道?英雄聯合,遊戲啊。」

「哦,這樣啊,那這個遊戲有什麼用。」遊戲?徐峰不太明白這個遊戲有什麼用。

「玩吶。有什麼用,給你泡妞的,行不行啊靚仔,你這麼直男,找不到女朋友的哇。你啊,去了解了解吧。」王姨掐斷了煙,轉身進了裏屋。

徐峰提着黑魚上了樓,打開靈伴,用剛學會的生疏操作,查詢著英雄聯合的名字。

這就是一款推塔遊戲。

看了一眼介紹,他不明白為什麼李一一會喜歡這種遊戲。

想不通就不想了,洗了個澡,穿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拿了杯果汁,在天台的圍牆上,吹吹風。

又是月夜。

一陣涼風吹過,徐峰的肩頭被人拍了拍。

「嬴叔。」

贏逢江不知何時坐在了他的邊上,依舊是黑金長袍,頭髮用木簪插著,手拿一壺酒,似笑非笑的側頭看着徐峰。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見面的時間很短,但徐峰卻覺得和他很熟悉,就好像很久之前就是朋友一樣。

用高天的話來說,就是一見如故,他經常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和朗姐姐的關係。

就是朗姐姐不太同意罷了。

「今天上學了?」

「嗯。」

「書院怎麼樣?」

「挺好的。」

「有朋友嗎?

「有。」

「有喜歡的人嗎?」

徐峰沒有回答,他不太習慣和人說這些是,哪怕是姜陽也很少說。

看着沉默的徐峰,贏逢江有些感嘆:「我們小阿峰長大了啊。」

「我小時候很開朗嗎?」徐峰對自己六歲左右的記憶不太清晰。

「那肯定的啊,你小時候說要給我和高天在雲州城蓋一棟大房子,再找個頂天漂亮的婆娘,天天摟着她睡覺呢。」贏逢江打趣道。

徐峰面容羞赫,小口的喝着橙汁,低頭看着遠處車水馬龍。

贏逢江看他不說話,喝下一口白酒,突出一道酒氣,輕輕一吹,天上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徐峰看着贏逢江這般仙家手段,感慨自己何時也能如嬴叔一樣,吸氣成風,呼氣化雨。

贏逢江指了指天上,道:「不說也沒關係。我聽說,人呢,就像這無垠之水,從天上來,到地下去,這中間,便是人生。」

於是他有一揮手,雨便停了。

剛剛收起衣服的人們,罵罵咧咧的抱怨著混蛋老天爺怎麼這麼不長眼。

他一揮袖袍,一個瓶子飛到了他的手上,元力一切,瓶子分成了兩半,但瓶子裏的雨水,任保持着瓶子的模樣。

他把雨水瓶子遞給徐峰,徐峰用元力小心翼翼的拖着,不明白其中真意。

贏逢江看他疑惑不解的樣子,開口道:「想不通沒關係。年紀輕輕知道太多事,不是什麼好事。」

再喝下一口酒,贏逢江惆悵的望着月亮。

「有時候我也感覺很孤獨。」

「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這個世界太熱鬧了吧。」

徐峰看着這道落寞的身影,有種難以言喻的傷感。

他覺得不能這樣,於是露出一個笑臉,也拍了拍贏逢江的肩膀,對他說:「嬴叔,別這麼傷感,沒事兒!以後我長大了,變強了,有我幫您!」

贏逢江沒想到徐峰會這樣安慰自己,不禁啞然失笑,連說了幾聲好。

他想到了幾十年前,那會兒雲國還沒有成立。

有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立志要使得天下大同。

讓那黎民百姓不再跪拜王侯將相,販夫走卒亦可入閣拜相。

官府為人民之影,一切只為使國家更富強,而不是滿足於上位者的苟且之事。

可惜那個富有理想的年輕人,死在了勝利的前夜。

「以後就看你了啊。」贏逢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喝酒。

雖是無邊夜色,贏逢江卻好像看到了一點曙光。

贏逢江走後。

徐峰雙手撐膝,腦袋耷拉在膝蓋上,胡思亂想着。

他想到了遠在齊省的姜陽,想到了還在昏迷的高天,想到了只在夢裏的故鄉。

少年心事重重,遠隔千山;

歸鄉迢迢萬里,不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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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士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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