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書屋藏玄機，廂房現絲線

「沒想到你小子今天能來這麼早，還以為你又要賴床到晌午才來呢。」賈淵可不理會木小葉的馬屁。

「本來打算去村口瞧瞧熱鬧的。早起聽老娘說，每年這個時候，就是龍舟隊開始訓練的時候。」

賈淵一副並沒有因為木小葉來了就改變行程的架勢，繼續輕扶著賈奶奶朝院門走去。

「哦~今兒老娘也得去幫忙。一大早溫夫人就來請過了。說是對鳳舟的事情拿拿主意。」

木小葉算是明白了，賈淵這師父當得很是隨性。要麼一起去村口瞧熱鬧，要麼自己留下書屋看家。

本來就因為要五月節，宗堂那的學堂就放了長假，一直到過完五月節才會上課。剩下自己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親徒弟，也不用時時帶教。

這陣子的賈淵有點放飛自我。不僅牽頭摻和著滯留余念荻的任務大義，積極參與村民集體活動的小義也不落下。

好像自己對清河庄丟失的幾十年時光，要慢慢補償回來的意思。

「師父，現在村口還沒人呢，不用去這麼早吧？」木小葉本就打算，先來賈家院子表現一番，然後找本書在書屋貓個回籠覺的。

晌午後的時光，才是木小葉正經的「工作時間」。至於為什麼？木小葉也有點說不清，反正就是小孩覺多。

賈淵不是沒有留心過木小葉超出一般年紀小孩子的睡覺時長。內心揣測，應該是強大「心神」在不斷滋養和成長的過程。

對此，也就只是時刻留心，並不會強制木小葉調整作息，或者訓斥「聰慧有餘、勤奮不足」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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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賈淵聽木小葉這麼說，扭頭暫緩了腳步。

「嗯呢~狩獵隊的一幫大哥哥們，一大早就在我家嘰嘰喳喳......聚會聚會~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要出門的架勢。」差點說漏嘴的木小葉趕緊換了口風。

賈淵卻聽得真切，尤其那股子余怒未消的起床氣。在說到「一大早......嘰嘰喳喳」的時候，那才是自己這個徒弟真正不耐煩時候的嘴臉。

「那也走啦~培玉她們可等著老身呢。請也請了，應也應了，老身可不能拿大輩兒~」賈奶奶倒是出聲，想法堅定。

「也好，先去鐵匠鋪。孩兒找余姑娘說一下書籍卷宗的事兒。昨天從書屋借走了幾本大唐的遊記隨筆，正好也探討探討。」賈淵這話是對着自己老娘說的。

賈淵的「孝道」就是如此。不會搶著替愛侍弄莊稼的老娘澆水，卻可以順着老娘的心思找到合適的理由陪伴，不叫老娘感覺被遷就。

「好吧好吧~」木小葉有點無語。這樣的話，自己一個人在書屋，睡覺都睡不踏實。

「那奶奶和師父，你們先去。弟子隨後就到。我去換幾本《大唐律疏》。」

自從跟了賈淵做師父，木小葉自己明顯感覺到自己嗜睡的情況越來越多。而在賈淵身邊睡覺的時候，睡得最是舒服。

可能是自己這個「書生師父」自帶讀書人的「清氣」？！

「前幾冊讀完了？那你好好找找吧~我也沒來得及看余姑娘把它們具體放在哪兒了。等《大唐律疏》讀完讀通，告訴為師一聲。」

賈淵頭也不回，只是微微驚訝一下木小葉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卻越來越快的讀書速度。

揮揮手算是再見。賈家母子出了院門，木小葉進書屋翻騰新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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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不見，

書屋裏已經變得井井有條。

一本本書冊分門別類的擺放在新打的書架上，原來裝書籍的大箱子，一水的擺在裏屋的牆根。博古架上不僅放着幾間簡單的文玩文具，還有幾支淡雅的花枝插在合適的瓷瓶里。

這一切恐怕都是「余念荻」的功勞。自己那個「蓋出書籍堡壘」的師父，可不一定有這種收納能力。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辨別好壞的能力與動手實操的能力，並不會完全對等。

內心吐槽完賈淵的木小葉，稍稍反思一下自己——書屋建成后的整理工作，木小葉可是從未參與。

自己還有兩個大計劃牽頭呢，沒時間過來搭把手，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說，賈淵叫余念荻來幫忙是為了拖住她。自己在摻和進來，萬一不小心着了余念荻的道，那就萬事皆休了。

自我安慰完，木小葉就算找到理由解脫「內疚」。

開始匆匆略過一排排貼著標籤的架子格，尋找著《大唐律疏》。

從邊角放置工具書的一類里，木小葉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想起剛剛賈淵提到的——余念荻昨天借了幾本遊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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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葉現在和賈淵慢慢切合出一種默契。有點猜字謎的意思，也有點心有靈犀的意思。

賈淵不會當着賈奶奶的面說余念荻的不是，更不會直接透露「百草枯行動」的信息。

更不會，跟木小葉說這種無關痛癢的「廢話」，尤其在事關「余念荻」的時候。

「那你好好找找吧」，這估計就是師父叫自己也知曉一下，余念荻開始從書屋裏借閱了，看的還是大唐遊記。

想着，木小葉又開始掉頭，來到雜集類的架子，逐格篩查。

直到看到《永定草廬志》一書，少了中間幾冊。木小葉緩緩拿起第一冊快速的翻看起來——

這是一本書名看似很正經、讓人誤以為是地方志的史書。

實際上，確是十幾年前某位前朝遺老，回歸永定府故里之後，收集本地各種趣聞和坊間傳說，結合自身經歷和見聞，雜糅在一起的「野史」。

有句話說，時間對於別出心裁的小花樣最是無情。木小葉對這個時候的「野史」可不敢這麼看待。

這個只留有筆名「萬書君」的前朝遺老，看着其字裏行間頗有邏輯。應該是下了大功夫整理、佐證。

而且，木小葉非常清楚：能夠讓賈淵辛辛苦苦收集到手、又千里迢迢運回清河庄的，每一本書都不是無用的。

按照《永定草廬志》分地域展開的「歷史記載」——姑且稱之為「編地體」吧——余念荻借走的那幾本雖然分散無序，卻包含着清林城和大青山一脈的地域。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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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屋裏這麼多書，余念荻不借別的，偏偏借閱了這麼一本看似閑讀打發時間、卻可能深含清林城與大青山秘密的野史。

如果放在「沒有懷疑余念荻冒充身份」的前提下，這種借閱選擇，沒有任何問題。

這個時代，女子讀書本就多以閨中話本為主。

但，擱在「百草枯行動」的進程和發現之下，這本身就足夠讓賈淵和木小葉引起懷疑。

木小葉心裏暗定，三下五除二先把手裏這本總綱似的冊子讀完。

又拿起下一冊《永定草廬志》，和剛拿的那幾本《大唐律疏》，一併塞進了自己的小書箱。

背好書箱，木小葉檢查書屋門窗，就要關門落鎖。

又瞥見余念荻插得幾支花瓶，暗道一聲：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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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村口，人聲鼎沸的熱鬧勁已經撲面而來。

木小葉眺望這村口大清河裏成群結隊喊著號子的龍舟隊伍，並沒有發現賈淵的身影，也就順着人群身後，進了鐵匠鋪。

習慣性的朝東廂房轉去，木小葉推門就近，剛要開口問溫天衢「有沒有看見自己師父賈淵」，就看見溫天衢、木秋亭和張萬楓，三人圍坐在正堂。

案桌上放着的，卻是那團「木小葉偷偷拿來找趙瘸子換糖吃的絲線」。

木小葉立馬愣在原地——我靠，這絲線怎麼會在這？或者說張萬楓居然會主動拿着絲線來找自己這兩位老爹？

「愣什麼神？臭小子，你來的正好。這團絲線是不是你從你乾爹書房偷偷拿走的？」木秋亭板着臉，一副嚴父教子的架勢。

而木小葉愣神詫異的模樣，落在張萬楓眼裏，還以為是小孩子「偷拿自己家裏錢，敗露並撞個正著」的心虛和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