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流在,明月亦在

第一章 江流在,明月亦在

初夏四月,雨霽天青。遠處的山剛被雨洗過,歷歷在目,青翠欲滴。

農田匍匐在山腳,官道自中間穿過,將它分作了兩塊。

一顆大柳樹孤零零站在官道旁。樹上正休憩著兩隻燕子,互相依偎,輕語呢喃。偶有清風襲來,柳條「沙沙」作響。驚擾了它們,怒而飛到枝頭,「喳喳」叫着,表達不滿。

有一少年正站在柳樹下,細細的觀察著這一切,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少年身高七尺,穿着一襲青衫,面容並不出眾。背後背了個行囊,腰間別着一柄劍。劍邊上還掛了一個錢袋子,鼓鼓的。

他名喚江流,名字是他母親取的,據說是她母親根據一句古詩。「功名富貴若長在,江水亦應西北流」。取江流二字所得。

他曾問過自己母親為何給他取這個名字,她母親只是笑着說:「神州大地,西高東低,江水又怎麼可能往西北而去。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不要去追逐什麼名利。」他也認同這種說法。

因為剛下過雨,地面到處都是水漬,想避都避不過。

江流看向了自己的鞋子,上官道剛剛穿上的新鞋子。這一會全部濕了,不免有些心疼,畢竟是那個宛若母親一般都師娘一針一針親手縫製的。

正發愁著,這時官道後面來了一架牛車,車上坐了個老漢,正架著車,背後用席子蓋着東西,東西不多,車上還留了很多位置。看着席子外面露出來的東西,多半是些瓜果蔬菜。

江流見狀,又看了看自己被打濕的新鞋。伸手攔住了牛車,對着趕車老漢拱手到:「老丈,行路多時,甚感疲憊,不知可否捎帶小生一程。。」

老丈見到這人穿着青衫,腰間佩劍,舉止又極為文雅,一下子就確定了這是一位讀書人。連忙說到:「小郎君要是不嫌棄,儘管上來便是。」

江流為之一喜,對着老丈說到:「小生多謝老丈了。」邊說邊走到牛車旁,伸手擦了擦木板,坐了上去。

那老漢手提着竹枝,對着空中一揮,請喝了一聲「駕」。牛兒便「哞」了一聲,緩緩走向前方。

「老丈貴姓,這是要去哪裏?」江流問道。

老漢一邊駕着牛車,一邊說到:「庄稼人,哪裏有貴姓,老頭子姓王,村裏都叫我老王頭。今早為綉城四海樓送些新鮮蔬菜,換些家用。」

「原來如此,王叔辛苦了。」江流聽聞他姓王,順帶叫了他一聲王叔。

「可不敢如此,小郎君還是叫我老王頭吧。」老王頭搖著頭擺着手對江流說到,似乎又想去了什麼問到:「小郎君可是去綉城讀書?」

江流聽到老王頭的問題,回答到:「算是吧,主要還是出來走走,漲漲見識。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就是如此。」

「哈哈哈,小老兒可聽不懂這些。只知道種地。」老王頭笑道。

「這有什麼不好,士農工商皆是國之柱石。務農也是一門手藝,不像我們,只讀死書,一不留神就成了書獃子。」江流並不再意這些。在他的認知里,人都是可愛的,都是善良的。

「小郎君和其他讀書人不一樣哩,將來一定能成大事。」老王頭第一次見到這種平易近人的讀書人。以前見到的都是些看不起人的傢伙,和眼前人一比,差遠了。心中對眼前的人充滿了好感。

「那就借老丈吉言了。」江流笑着說到。

一路歡聲笑語,兩人聊的很開心。一直到了綉城城門口。城牆上寫着兩個字「綉城」。

這城池高有幾十丈,用磚所砌。周圍環繞着護城河。一座弔橋自城門口垂落,直跨護城河,容來往路人行走。

「總算到了,這綉城還真大,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江流站在綉城門口,望着眼前的城牆,不由感嘆到。

牛車來到了城門口,這裏站了一隊士兵,其中一個士兵正在前面例行檢查。

輪到老王頭了,老王頭見狀,連忙對着士兵說到:「官爺,小的來自十裏外的王家村,村裏都叫我老王頭。今早是給四海樓送些新鮮蔬菜。」語氣十分恭敬。

那士兵掀開了席子,看到了一小車的蔬菜,拿起一個輕輕掂量了一下。發現沒有異常,放下蔬菜,便讓他放行了。

老王頭連忙對着士兵說到:「謝謝官爺,謝謝官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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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正打算趕着馬車入城。突然傳來一聲呵斥。

「站住,你是哪裏來到,到哪裏去,可有路引?」說話的是士兵隊長,他看江流穿着與老王頭完全不同,還在哪不停張望,心中生疑,連忙叫到。

老王頭剛準備說話,江流就阻止了他,示意他自己能夠解決他。拿出行囊中師傅早已準備好的魚符遞給哪位隊長。

隊長看到江流拿出魚符,嚇了一跳。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小心接過魚符,生怕得罪了這人。

側頭與旁邊的隊友看了一眼,然後仔細檢查,發現並無異常,臉上瞬間變得鐵青。

魚符是只有太守及以上才擁有的東西,是身份的象徵。很明顯,這人來頭很大,完全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對象。

「大人,請您恕罪,小人不知大人微服到此。」這位隊長彎著腰,雙手恭恭敬敬將魚符遞給江流。

江流接過魚符,對着眼前之人說到:「無妨,職責所在,我自然不會怪罪。恪盡職守,你很不錯,繼續加油」。

「謝大人」士兵腰彎的更低了,同時鐵青的臉重新變得紅潤。

「既然無事,那我走了」江流說到。

「大人慢走」士兵雙手作揖,身子遲遲不起,有幾分是激動,有幾分是害怕,有幾分欣喜。

就這樣,江流在王老漢的驚訝中,走進了綉城。當然他有付錢,給了王老漢一塊碎銀子。同時他也感嘆這魚符真好用,也猜測起了師傅的身份。

綉城作為整個益州的經濟政治中心,非常的繁華。

街道上行人遍地,車水馬龍。兩邊開着各種商鋪,鱗次櫛比。酒樓茶館更是無處不在,還有街邊的小吃攤,胭脂攤......等等,種類繁多。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讓這大山裏出來的江流好好漲了漲見識。

興許是興奮和驚奇,江流在城裏逛了起來。直到太陽到了頭頂,肚子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該是找個客棧休息了,順便吃點好的」江流自言自語到。這十幾日在野外皆是餐風露宿,又在城中逛了半天。如今日上高頭,着實有些累了,肚裏也實在沒什麼貨了。

邊想他邊摸向腰間的錢袋。正幻想着今天吃點什麼好。

只是他除了摸到了那柄劍,其它什麼也沒有。

「我的錢袋呢,怎麼不見了」低頭向腰間看去,又摸便了全身,在四周尋視無果后。總於確定了一件事,他招賊了。

讓我想想是在哪裏被盜的。閉上眼,江流回想起自己一路上的經過。糖人攤,水粉攤,水果攤……一點點從自己腦海里浮現。

靈光一現,經過水果攤時,被一個髒兮兮的小孩撞了一下,小孩摔倒在地,自己還關心他人有沒有摔傷,可是他爬起來就往小巷子跑。當時自己還感覺奇怪,原來居然是他偷走了錢袋。

平時常常對着師傅說自己是個天才,混江湖,對他來說毫無難度。不想第一次出江湖就招了賊。

恍然大悟,尤時未晚。江流施展輕功沿原路返回,這等擁擠之地輾轉騰挪,卻是一人未碰。順着小孩子離開時的小巷子走了進去。

巷子很深,房子很破,周圍都是身穿布衣坐着的老乞丐,他們雙眼無神,神情麻木。與剛進城見到的樣子完全是天壤之別。

巷子盡頭是一間間屋子,破破爛爛的,似乎來一場大風就能讓它完全消失。

「小賊,趕緊把我荷包還我,不然姑奶奶請你棍子」江流遠遠就聽到這一聲從屋裏傳來。

看來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呀,都遭了賊。聽着他人急躁的聲音,心裏鬱悶一下子得到了緩解,甚至還有一絲開心。

「我告訴你,你別過來,我大哥馬上就回來了,我大哥可是會武功的」就在這一聲剛說完,門「嘎吱」一下打開了。

江流推開了門,門內是兩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孩子,他們前面是一個穿着淡綠色衣服的少女,右手插在腰間,左手正拿着木棍。氣勢洶洶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相貌甚美,皮膚百膩,此時略微還有一些生氣,倆腮輕鼓,平添了幾分可愛。

少女看到男子到來,看着男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兩個小孩。左手拿着棍子指向男子,氣勢洶洶問到:「他就是你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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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莫不是認錯了人,我可不認識他們」江流笑着回答。

「哥,你總算回來了」兩個小孩中最高那個眼睛一轉,轉腿向江流跑過來,邊跑變喊到「救命啊大哥,這婆娘說要打死我們,你得為我們做主啊。」

「對呀,哥,你看這婆娘把我手都打紅了」另外一個孩子,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同樣向江流跑了過來。

一邊說着,還一邊撩起袖子,給江流展示被打的手。只是這手哪裏有被打的紅印。

二人跑到江流後面,一左一右扯著江流的袖子指著綠衣女子說到:「哥,你的為我們做主啊」聲音還帶了幾絲哭腔。

「你們莫要亂說,我都不認識你們,哪裏是你們大哥」

「哥,我是阿虎啊,你是怎麼了」

「哥,我是皮皮,你不能不要我們啊,你可是我們親哥,我們三兄弟可是一個爹媽生的,血濃於水」邊說還邊提起袖子摸眼淚。場面一度很混亂。

「你這賊子,不但慫恿你兩個弟弟給你偷東西,供你享樂,居然還想拋棄這兩個弟弟。真是喪盡天良,看姑奶奶不好好教訓你」邊說話,女子提着棍子向江流走來。

「姑娘,你誤會我了,我是真不認識他們」江流也是一下子慌了,剛出山哪裏見過這種場景。轉過頭向兩個孩子說到:「你們給我解釋解釋,我真不認識你們啊」

「嗚。。。阿虎哥,哥不要我們了,我們好可憐」皮皮說着便直接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們好慘啊,皮皮。」阿虎也緊接着坐到地上,大哭起來,雙手捂着眼睛,雙腳還不停的蹬來蹬去。

「小賊,看打」綠衣女子舉起棍子就打來,力道不輕,挨上了不會受傷,但是至少得痛好幾天。

「我真不認識他們,姑娘」江流腳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子,躲開綠衣女子一擊。

一擊不中,綠衣女子有些詫異,兩人本來就只有一步半距離,打普通人,這一擊不該失手。

於是手腕一翻微松,大拇指對着棍子表面一撥,棍子在手中便呈現一種反拿的姿勢,接着手臂用力往右橫挫,向江流胸口擊去。這一擊很快,力道比前一擊更重三分。

本身就是極近的距離,右側皮皮又坐在地上擋住了自己腳步,很難避開。江流直接做了個下腰的動作,前半身與地面平行,險險避開這一擊。

剛準備趁躲過這一擊的瞬間離開。哪曾想這一擊說停就停,直接停在江流肚子之上。

綠衣女子玉手一翻,木棍向下,竟直向江流擊來。俏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江流半身露於空中,重心不穩,身體即使能翻轉也無法避開這一擊。挨這一擊彷彿已經成為必然。

棍子繼續向下,眼見這一擊已經是必中。此刻,江流再一次微微側身,同時左手握駐劍鞘,大拇指輕彈劍柄。此刻劍鞘觸地,劍光映過女子眼睛,劍柄準確擊到棍子側面,棍子受力向斜上方而去,后長劍反彈入鞘。

江流則借住劍鞘觸地,多了一個着力點,左手一用力,借住相反方向的力,雙腳滑行,迅速後退,與綠衣女子拉開距離,而後起身。接着望向綠衣女子,這一切都是瞬息完成。

本來以為能穩穩得手的女子,俏臉上也是一陣錯愕,本是無解的一擊,誰能想到用這種方式避開這一擊。

「好功夫,看來兄台也是江湖中人,倒是明月看走眼了,不知是那位高人門下。」綠衣女子順手扔掉手中的棍子。而後雙手握拳向男子問到。

「女俠莫怪,小生江流,家師無門無派,算起來,小生也是無名無派」江流也握拳向女子說到:「敢問女俠芳名。」

「小女子宋明月」宋明月說到:「明月誤會了江兄。江兄這般技藝,定做不出這等蠅營狗苟之事。還請江兄責罰」

宋明月,江流聽到這名字,有些疑惑,似乎在哪聽到過,接着對宋明月說到:「宋女俠說笑了,你我皆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江流亦是被偷了錢袋,才來此尋找。現在回想起來,那喚做皮皮的小孩嫌疑最大」

「多謝江兄大度,還請江兄在此稍等,待我好好詢問這倆小賊」宋明月說到。

「你們兩個人還想跑,站住」宋明月對着正準備開門逃走的兩人說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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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夢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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