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餐廳與逃犯

晚上七點半，維克多餐廳。

瑪麗挽著餘明的胳膊走進正門，報上預約的信息后，侍者領着他們來到一處靠窗的座位前坐下，餐廳的背面是是阿古河，河面寬闊，水流平緩，此時正有不少點着燈火的遊船在水面上行駛，風景非常不錯。

傳說中最初的農神阿古被邪神殺死，他的愛人趕到后抱着屍體哭泣了三天三夜，最終她的眼淚和阿古的神屍一起化為了這條奔涌的大河，為埃博里恩南部灌溉了無數農田，千百年來水位都沒有特別大的改變。水勢平緩，從未枯竭或發生洪訊，泰藍人一直相信是農神阿古的靈魂仍在庇護着他的人民。

「這幾天『維克多』的位置可不好定。」瑪麗一邊翻開服務生遞來的菜單，一邊對餘明說道。

「每年這個時候都這樣，畢業生們總喜歡藉著這個時候去餐廳吃上一頓。」餘明收回眺望大河的目光，回答道。

「我要一份蛤蜊湯，煎鮭魚肉，再來一份藍莓布丁。就這樣吧，年紀大了胃口也小了，放在十幾年前我能再吃兩份沙拉。」奶奶點了幾個菜，將菜單放回桌上。

那位年紀不小服務生一邊記下剛剛的三道菜名，一邊笑着說道：「您還是和以前一樣容光煥發，費利克斯女士。」

奶奶笑了笑，顯然是這裏的熟客，跟服務生已經認識十幾年了。

餘明撓了撓頭，他有一點輕微的選擇困難症，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道：「唔......我也要一份藍莓布丁，再來一份烤羊肋排，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朗恩拌面。」

服務生在點單冊上寫好餘明報的菜品，說道：「你還是和你爺爺余信平先生一樣，每次來都要點一份朗恩拌面。」

餘明笑笑說道：「我就喜歡這個，從小吃到大。」

「喝點什麼？早上費力克斯女士來的時候說是要為你慶祝，有什麼好事能和我分享的嗎？」侍者收起桌上的兩本菜單，問道。

「是我昨天碰到一位紅堡來的醫生，他說對我的病情有了解，並且曾經治癒過一例，我的病情有希望治癒了，正好我前幾天剛結束畢業考試，就想來慶祝一下。」餘明微笑着回答道，接着又補了一句，「香檳，瑪歌香檳。」

「明智之選！這時候確實需要開一瓶香檳慶祝慶祝。」服務生在本子上記錄了一下，隨後拿上菜單離開。

瑪麗·費利克斯從包里拿出一隻銀色的扁盒，打開后從裏面排列整齊的香煙中抽出一隻，叼在嘴邊點燃。

餘明看着自己七十歲的奶奶熟練地吞雲吐霧，有些無奈地說道：「奶奶，我昨天看報紙的時候，看到紅堡有個學者發佈了一篇研究報告，說吸煙會讓人縮短壽命。」

瑪麗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笑，說道：「那些學者騙經費可真是有一手，這種報告我幾十年前還在念書的時候就見過，我聽你爺爺的同事說，紅堡有些人，每隔幾十年就把先輩的研究報告翻出來，隨便添上幾筆就作為畢業論文發表。」

隨後她又嘆了口氣，說道：「你爺爺那傢伙啊，不吸煙不喝酒，比我還走得早，我估計也沒幾年了，舒服一天是一天吧。」

「奶奶，你可別這麼說，你會長命百歲的。」

「是嗎，我可不信這些。你還是趕緊找個妻子組建家庭，給我生個重孫吧，你爺爺17歲的時候都跟我求婚了......」

「打住打住！奶奶，我們不是說好過幾年再考慮這些事情嗎？」

瑪麗略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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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說你長得也不醜啊，怎麼平時一個來家裏找你玩的姑娘都沒有，你爺爺還沒跟我戀愛之前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往他身上撲。」

餘明額頭三屍神暴跳，「那是......那是因為你孫子我每天忙着學習，沒心情搭理她們。」

瑪麗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沒再說什麼。

不一會兒，兩人點的菜品依次被送了上來。

餘明先是吃了一點沙拉，然後又端起了那盤羊肋排，餐廳廚師的手藝相當不錯，肋排烤制之前之前應該就處理過，端上餐桌之後肉的香味混雜着調料香味撲面而來，讓餘明聞着不禁食指大動。

正當餘明準備大快朵頤時，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窗外，順着未知的指引將目光投向一艘正從下游往上緩慢行駛的船上。

那艘船全長不到20米，船舷上掛着一排絢麗的彩燈，餘明猜測那應該是一艘觀光船，不過奇怪的是，此時的甲板上並沒有看見遊客的身影，只有船尾的駕駛室內能隱約看見有人影在閃動。

正當餘明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那甲板靠近船艙的木門內突然有一道人影倒飛了出來，原本關着的門被那身影撞碎，一時間木屑翻飛。

那身影倒飛了三米多的距離才停下，摔在了甲板上，這時餘明才看清，那是位穿着黑馬甲和黑色長褲的壯碩身影，一頭銀色短髮格外引人注目。

因為距離隔得太遠，餘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從身形大概判斷那是位男性。

那銀髮男性此刻正掙扎着想從甲板上爬起來，還沒等他站起來，船艙內又竄出一道穿着米色上衣，也不知為何下身只有一條內褲的**身影，他有着一頭黑色捲髮，看上去也是位男士。

他飛快地沖向銀髮男，在即將近身前，那身影抬起一條腿，朝着銀髮男的腦袋狠狠踩下。

坐在餐廳內的餘明大驚，光天化日竟然有人不穿褲子公然行兇，不對，天已經黑了......

此時還躺在甲板上的銀髮男翻滾兩圈，在那一腳跺下來之前避了開來。

見銀髮男避開自己的一擊，那身影也不追擊，轉身就往船舷跑去。

銀髮男見他要逃，右手一動，朝着對方的背後一揮。

這時候餘明才發現，那銀髮男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捆麻繩，頂端結著一個繩圈。

那繩子有拇指粗細，被銀髮男甩出去后直撲那**身影。

那**男似乎有所感應，回頭一看，看見那繩索后慌忙一個轉身避開，嘴裏好像還罵罵咧咧的說着什麼。

隔得太遠，聲音沒辦法穿過來，餘明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是看他臉上的表情，餘明猜測八成不是什麼好話。

那**男一邊罵着，一遍飛快地向後退去，顯然是在防備着銀髮男。

此時被甩到一邊的繩索彷彿突然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像一條蛇一般向著**男遊走着，隨後飛快地纏上了他的身體，頂端的套索穩穩地套住他的脖子后，猛然發力勒緊。

看到這一幕的餘明大吃一驚。

那**男臉色瞬間漲得紫紅，但他並未慌張，似乎早有預料一般，停下腳步，被縛住的雙手張開，兩團赤紅的火焰在他雙手中綻放，他伸出手按在那繩索上。

那繩索就彷彿一條真正的蛇，正在被火焰炙烤著一般，它痛苦地扭曲了兩下，隨後鬆開了男子，飛快地逃回銀髮男身邊。

那沒穿褲子的男人大笑一聲，轉頭就往船舷跑去，快到船舷邊時，彎曲膝蓋猛然躍起，一個猛子跳出船舷，撲通一聲鑽進了阿古河裏。

這時又一道黑色身影從船艙內鑽出來，他穿着和銀髮男一樣的黑色馬甲黑色長褲，他一邊掃視着甲板，一邊跑向倒在地上的銀髮男。

只見那銀髮男嘴唇翕動，兩人似乎交流了幾句，那後面出來的黑色身影站起身來，跑向船舷邊，往河裏看去，似乎在搜索著剛剛逃離的那道身影。

皎白的月光照亮了整個阿古河河面，河水一如千百年來未曾改變，只是靜靜地流淌著，根本沒有出現那位**男士的身影。

那人站在船舷邊，恨恨地砸了一拳船舷的扶手，隨後他彷彿想到了什麼，抬起頭，將目光投向附近的水面和兩岸的建築。

餘明一驚，飛快地收回視線，低下腦袋，隨手叉起一塊羊肉就塞進嘴裏。

媽耶......我是不是看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啊......

餘明沒敢再往船上看，生怕被剛剛那人發現自己目睹了全程。

「哎喲，我的孫子誒，幾個月沒吃過好東西了，用得着這麼着急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奶奶虐待你。」坐在對面的瑪麗突然說道。

餘明一楞，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吃相有些不雅，剛剛一時緊張，一大塊未經切割好的羊肉被他匆忙塞進嘴裏，此時正把他的口腔塞得滿滿的。

「嗚~嗯~」

他咀嚼了好一會兒，艱難地將嘴裏的羊肉咽了下去。

餘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猶豫了一會兒，解釋道：「我.....我剛剛走了一下神......沒注意到。」

「我看你是最近考試太緊張，精神有點恍惚了，晚上早點睡覺，明天奶奶帶你去買幾件新衣服，正好要去工作了，也應該穿點正式一點的衣服了。」

餘明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衣櫃，小聲地說了一句：「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奶奶你的眼光有點跟不上潮流了。」

坐在對面的瑪麗突然一瞪眼：「小東西你說什麼？居然嫌棄奶奶的眼光，你知不知道奶奶年輕的時候，是整個紅楓街首屈一指的時髦太太。」

餘明大驚，奶奶你不是耳背嗎！這都能聽見......

餘明飛快討饒，隨便糊弄了兩句才算過關。

正當兩人吃完面前的食物。在等著甜品上桌的時候，門外突然走進來兩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不少客人都好奇的看了過去。

那兩位警察來回掃視了幾遍餐廳內的人群，重點放在了餘明他們靠窗的這一排座位。

這時候餐廳的經理從櫃枱後走了出來，向著那兩位警察問道：

「兩位警官，我是這家餐廳的經理，請問有什麼事嗎？」

其中一位警察略微打量了他一眼，說道：「晚上好，經理先生。大概15分鐘前，我們在對面的一條船上辦案，動靜鬧得有點大，一名罪犯跳進河裏逃脫了，上級讓我們來看看有沒有人當時正好看見那條船上發生的事，有沒有看見那名罪犯往哪個方向逃跑了，他當時穿米色上衣，沒穿褲子。」

那經理眉毛一挑，心想這年頭的罪犯都這麼前衛的嗎，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15分鐘前？當時客人們都在用餐，並沒有聽見哪一桌在談論這件事，我幫你向客人們問問吧。」

那警官點點頭，給經理讓開了道路。

經理走了幾步，來到餐廳中央，開口說道：「先生們，女士們，很抱歉打擾你們的用餐，剛剛這兩位警官先生告訴我，15分鐘前警方在阿古河內的一條船上展開了一場針對犯罪分子的抓捕行動。但是不幸的是，有一位狡猾的罪犯逃脫了，請問當時有人看見那名罪犯往哪裏跑了嗎？特別是坐在窗邊這幾位客人，你們當時有看到嗎？罪犯穿米色上衣，沒穿褲子。」

經理的話音剛落，餐廳內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紛紛議論了起來。

但是沒有一個人表示自己有看到兩位警察所說的那場行動。

唯一的一位目擊者，此時正頭也不抬的坐在原位上，吃着剛剛端上桌的藍莓布丁。

那幫人原來是警察啊！那根繩索還有那個人身上冒出來的火焰都是什麼情況啊......直覺告訴我最好不要瞎摻和這件事，況且我也沒看見那個人入水后往哪個方向跑了，我就算說出來也幫不到他們......

餘明不著痕迹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繼續吃着他的布丁。

見餐廳內沒人回應，那兩位警察便沖着經理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誒！餘明，你當時不是看了一會兒外面嗎？當時有沒有看到警官說的那個犯人？」

這時瑪麗的聲音響起，剛走到門口的兩位警察腳步一停，轉身看了過來，顯然是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餘明腦袋上不禁又冒出兩點冷汗。

奶奶，你這會兒怎麼記性這麼好啊！

他略作猶豫，隨後說道：「我就看了一眼河對岸，當時沒注意看水面上的船。要是真有什麼線索，我剛剛肯定告訴警察了。」

「噢，這樣啊，真可惜，你要是看見了什麼告訴警察，警局到時候破案了還得給你頒個好市民的獎章。」瑪麗有些可惜地說道。

餘明擠出一點微笑，說道：「還有這種好事？早知道當時就多看看那些船了。」

那兩位警察聽到餘明兩人的話，無奈的對視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呼——」

餘明出了一口氣。

還好混過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