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頭緒

30頭緒

更新時間:2008-07-31

這之後的幾天裏,我和江淮軍的一幫高級將領就泡在了帥帳里,每天研究著對敵的方案。雖然這種紙上談兵起不到什麼實質的作用,但是將各種可能都考慮出來還是有好處的。

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探子營可說是最忙碌的了。遠到吳口、歷陽、滁州,近到淮安城內的一舉一動,都時時刻刻的由他們的口中報告到我們的耳朵里。我一貫認為,情報如果不能做到及時、準確的話,那麼將領就如同瞎子聾子一樣,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那天下午,一個風塵僕僕的探子從帥帳外直接闖了進來,一下子就跪在了大帳的中央。

我們都是一愣,本來正在進行的話題就這麼突然的被打斷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將臉轉向了他。

這個傢伙滿身的灰塵,臉上更是被汗水浸得一道一道的,可是他的神情卻相當興奮。只聽他高聲的說道:「元帥,吳口那邊運送糧草車過來了!整整一萬擔糧食呢!」

聽了這個消息,帥帳里的人「轟」的一下全站了起來。只有杜伏威依然穩坐帥位,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別着急,把話仔細說清楚!」

「是!」探子喘了口氣,然後盡量將自己的聲音放的平和一些說道:「三天前,隋軍組織了一萬擔糧食由吳口向淮安運送過來,整整裝了二百輛大車。負責押送糧草的有兩千人,其中步兵一千五百人,輕騎兵五百人。押糧官是吳口總兵梁世友和他的副將錢明。按照他們的行程來看,現在估計應該已經到了老君山附近了。用不上兩天,他們就會到達江淮地界!」

「好啊!」西門君儀蹦了起來高興的大叫。「王八羔子,你們沒吃的了???哈哈,這一下你們可是要倒了大霉了!」

看着他的模樣,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因為大家都同時想到了:

劫掉這批糧草,讓隋軍餓肚子!

糧食是軍隊的命脈,如果當兵的沒有飯吃,哪還有打仗的力氣?我當時想到撤離淮安,將淮安這個包袱甩給隋軍的時候,最先提出的就是堅壁清野,不給隋軍留下一點能吃的東西。即便是士氣再高昂的軍隊,只要糧草一斷,軍心自然就會動搖!

因此這批糧草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安全的運送到隋軍手中的。

「好!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杜伏威微笑着對那個探子說道。此時這些天來,他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笑容。

其實何只是他?這麼些高級將領,多日來都是面色嚴肅整天不見笑臉。今天,他們的臉上也都陰轉晴了!

聽到了主帥的誇獎,探子興高采烈的下去了。他這麼一走,帥帳里立刻如同開了鍋一樣鬧哄哄起來。看他們的樣子,就好象隋軍已經被我們完全消滅了似的。

亂了好一陣,杜伏威抬手擺了擺,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才說道:「好了,都別吵吵了!大夥都想一想,看看我們應該怎麼做!」

「哪還有什麼好想的?把這些糧草給劫下來不就完了!」西門君儀的大嗓門比誰叫的都歡。

「廢話!我還不知道要劫他們的糧草?」杜伏威笑着罵道。「關鍵是應該怎麼動手!難道你西門君儀單槍匹馬過去大喊三聲,人家就把糧草拱手送給你了?」

「嘿嘿,那也沒準!」西門君儀小聲的叨咕著。「說不定他們就是怕了老子呢!」

「哈哈……」滿帳篷里的人都被他逗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杜伏威的神色嚴肅了起來:「這糧草絕對不是那麼好拿過來的。

我們沒有傷到元氣,這一點陳陵老匹夫是知道的。既然連西門這個大老粗都能夠想到劫糧,那陳陵當然也不會想不到我們能有這麼一手。所以我們一定要想一個萬全的計策,一定要成功。否則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聽他這麼說,眾人剛開始的興奮也降低了不少,每個人也都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我暗暗的點了點頭,杜伏威這幾句話說的漂亮!為帥者就是要考慮的多一些,計劃的周詳一些,才能夠盡量減小自己的損失,獲取最大的勝利。

過了一會,杜伏威開口說道:「西門,你剛才的話最多了,現在你就先說說,有什麼好辦法?」

西門君儀聽到杜伏威點名問他,臉一下子紅了。這個黑臉傢伙的臉不紅還不要緊,這麼紅了起來不僅沒有增加他的美感,反倒讓他的腦袋變成了一個紫茄子。

只聽他吭哧了半天才說道:「嘿嘿……這個嗎,不是俺的特長,你還是問問別人吧!郭先生、老豹子他們肚子裏面都有點鬼主意,他們出得點子俺都是佩服的!」

什麼???我肚子裏的那麼多高妙計謀在他嘴裏都成了鬼主意了???你這個傢伙!我就是打不過你,要是能的話,看我把你揍到桌子底下貓起來喊救命…

大家想笑又不好意思,臉都憋得變了模樣了。

杜伏威搖了搖頭,嘆口氣放過了他轉向申豹:「你呢?有什麼『鬼主意』?快抖摟出來吧!」

申豹先回頭狠狠瞪了西門君儀一眼,然後才轉頭嚴肅的說道:「元帥說的不錯,這糧草不會是那麼好劫的!根據情報來講,官兵派了兩千人押送糧草,我想恐怕是沒那麼簡單!他們就這麼放心這兩千人能把一萬擔糧食送過來?恐怕這兩千人背後還有什麼陰謀吧?不過不管怎樣,這糧還是一定要劫的。我想了想他們這一路上的路線,要是說打伏擊的話最好的有兩個地點,一個是藏軍谷,一個是白馬川。這兩個地方都是容易埋伏下人馬卻不易被發覺的伏擊好地方。尤其是藏軍谷,那裏本來就是古戰場,聽說東漢的劉綉就曾經在那裏擊敗過王蟒的十六萬大軍呢。如果不是想打伏擊的話,那麼趙家原一馬平川,方圓幾百里地都是一望可及的地點,在那裏可以堂堂正正的和隋軍打一仗,讓他們一個都回去不得!我的意見呢就是還要更細緻的打探消息,看看隋軍究竟還有什麼陰謀沒有。另外我們現在就可以制定出幾個方案,認真研究一下在哪動手最好!」

杜伏威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那要是你說,我們應該派多少人去打這場仗呢?」

「這個嘛,」申豹沉思了一下。「屬下覺得這次劫糧應該越隱秘越好,人多了反而容易走漏風聲。所以我覺得還是盡量少帶人,人數最好能不超過三千。」

「嗯。」杜伏威點了點頭,眼睛又向著其他人看去。見那些人都沒有什麼表示,最後眼睛落在了我的身上。

「郭兄,你看呢?」

「呵呵,申將軍已經把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我微笑着看着申豹。「我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在下同意申將軍的觀點,那就是還要更加認真的抓好情報工作。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說到這裏,我轉頭向其他人看了一遍,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想法要補充。我們已經分析過了,隋軍當中應該還有一個我們不了解的人存在,這個人對我們的威脅是相當大的。那麼這個人會不會有什麼出奇的高招呢?聽完了那個探子兄弟的報告我就在想,用兩千人的隊伍這麼明目張膽的押送糧草,會不會是敵人的一個陷阱?會不會是因為我們躲了起來,他們找我們不著,所以他們就用這個辦法引誘我們出去,再對我們實行打擊?呵呵,可能是我想的多了些,但是這個神秘人物一開場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讓我不得不多想一想哦!」

我停了下來,皺眉沉思了起來。

西門君儀着急了,他趕忙催我:「郭先生,你怎麼不說了?我正聽的來勁呢!快說下去!」

我抬頭看了看這個傢伙,呵呵,要是對手的頭腦都象他這麼簡單,我還有必要這麼傷神嗎?

我對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在我想來,隋軍很有可能是用這兩千人作為幌子,引誘我們去打他們,然後在暗地裏埋伏下大量的兵馬,只要我們這條大魚一鑽進來,他們就開始收網,成千上萬的大軍包圍起我們,按着我們的腦袋拚命揍!還有,剛才申將軍所說的那幾個地點恐怕不僅我們知道吧?隋軍的將領們也應該掌握的相當清楚才對。我們想打他們的伏擊,難道人家就不想反過來收拾收拾我們嗎?呵呵,最適合打伏擊的地方也就是最容易被別人打伏擊的地點!因此,這幾個地方我們是絕對不能沾手的!

剛才說的是我心目中敵人可能使用的一個方法。那麼,這個神秘的對手會不會還有另外的高招呢?恐怕也沒準!最起碼我現在就能夠想到另外的主意。如果我要是那個神秘人的話——咱們姑且不論這個人到底是誰,即便他就是陳陵的閨女也好,不是也好,現在咱們就是猜想他的想法——我要是他呢,就會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謀。也就是說從吳口出來的那一萬擔糧食很有可能是假的。他們讓兩千人押送只不過是掩人耳目,而真正的糧草則是在暗地裏由別的路線運送,甚至可能出發的地點都不是吳口!這樣一來,即使我們能夠消滅那兩千隋軍,但是我們也得不到糧草,而糧草呢?已經輕鬆愉快的運送到淮安城內了!「

「媽媽的!」西門君儀瞠目結舌的說道。「照你這麼一說,咱們乾脆還是老老實實的獃著的好!免得上了大當,損兵折將不說,回頭還什麼也撈不到!」

「胡說!」杜伏威瞪了一眼西門君儀,然後才轉頭對我說道:「郭兄分析的確實有理,這幫天殺的官兵的確有可能作出這樣的事來的!不過既然這樣,我們應該如何對付他們呢?」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說的也只是他們的手段中的幾種可能,而且他們很可能還有另外的高招。由於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計謀,因此我還不能有所定論。這個就是探子營需要給出我們情報的時候了!只有準確的掌握了敵人的每一個舉動,我們才可以從中判斷出他們究竟在玩什麼花樣,才可以想出應對的辦法來。因此我建議還是暫時按兵不動的好。不過我們也應該有所準備,把最精銳的人馬挑選出來,唔,人數就象申將軍說的,在三千人以內好了。這些人一定要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只要一分析出敵人的計謀,我們就可以立即出馬,讓他們後悔都來不及!」

「好!」杜伏威拍案而起。「就這麼定了!」

管帶們都回到各自的本部挑選兵馬去了。根據我的要求,這三千人一定要最好的,而且組織結構也必須要合理。騎兵部隊要清一色的輕騎兵,而且騎兵還不能太多。因為騎兵的衝擊立雖然十分強大,但要是在山戰或者埋伏戰中,他的作用就不那麼可觀了,有的時候反而不如步兵來的靈活。因此我的意見是這三千人里只用一千騎兵,而且這一千騎兵還不一定可以上得了戰場。

當人選挑出來之後,這些人就不能有絲毫的懈怠,他們一定要保持最旺盛的精神,隨時準備離開基地奔赴沙場。

這些管帶們離開之後,帥帳當中就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了。這其中有我和寧寧,有杜伏威,還有西門君儀和申豹,最後剩下的就是王雄涎了。

王雄涎現在代理的重騎兵部這次沒有出戰任務,因此他也就不必去挑選人馬。

另外,重騎兵部現在也沒有多少人了,他在與不在都差不多。

人雖然少了,但是帥帳里的熱鬧程度卻一點也沒有降低。此時西門君儀正在和杜伏威大吵大鬧呢!

「大人,這次出去劫糧就交給我做好了!我一定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

杜伏威的腦袋搖的跟撥楞鼓似的:「不行!絕對不行!你這個傢伙出去跟人家拚命還可以,但是這次出去絕對不是跟人家拚命那麼簡單的!要是讓你帶隊出去,好事都能讓你給辦砸嘍!」

「什麼話!」西門君儀瞪着不大的眼睛吼叫。「我就這麼苯嗎?大人你看着,這次我出去要是不給你把那幫官兵打的尿了褲子,我就拎着腦袋回來見你!」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杜伏威搖手不耐煩的說道。「我已經決定了,這次的行動由申老二帶隊。」

申豹站起來一拱手:「遵命!」

「你遵個屁命啊?小心回頭我揍你!」西門君儀瞪起眼睛舉著拳頭嚇唬申豹。

轉回頭又哭喪著臉對杜伏威說道:「大人,我求求你了!你讓我去好不好?這幾天我在這個破地方都憋壞了……」

說着,他忽然轉回頭對我哀求道:「郭先生,幫個忙吧!你幫我勸一下大人,他最聽你的了!」

我?呵呵,別逗了!別的事我可能還能幫你,這個事就是連我也信你不過,讓我怎麼勸杜伏威?

我想了想,笑着對杜伏威說道:「既然西門將軍這麼求戰心切,我看那就讓他去好了!」

「什麼???」杜伏威一臉不能置信的看着我。「我說郭兄,你不是生了什麼病了吧?」

「呵呵,沒有!」我趕忙澄清自己。「只是我看了西門將軍這樣,心中不忍罷了!其實讓他去也沒什麼關係,就讓申將軍為主,他為副好了。什麼事申將軍決定,西門將軍只能聽命行事,不可以自做主張。要是他能答應這樣的話,那麼讓他去也沒什麼。反正基地裏面也沒有什麼用他得着的地方。」

「唔……」杜伏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西門君儀,問道:「聽郭先生說什麼了嗎?」

「哦,聽了!大人您放心,我一定按照郭先生說的做!老豹子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絕對不讓他操心!這樣總可以了吧?」

杜伏威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然後看着申豹:「申老二,你說呢?」

申豹看了看西門君儀,這時西門君儀正在拚命的對他陪着笑臉呢。

「既然郭先生都這麼說了,我看就讓他跟我去吧!反正多帶幾個猛將還是有好處的。不然這樣吧,讓王少總管也跟着我一起去好不好?」

王少總管???哦,說的是王雄涎吧?

杜伏威這次倒是很痛快:「行啊!本來我也想讓他跟你去鍛煉鍛煉的!就讓西門和雄涎給你做副手吧!不過所有的事都要你做主,千萬不能聽西門這個傢伙的!」

「遵命!」申豹依舊是那種沒有表情的表情答應了。

「報!」帥帳外,一個聲音大聲的叫。

杜伏威看了一眼外面,說道:「進來!」

隨着他的聲音,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我一看,原來是申麟。

申麟走到帥帳中間單腿跪下,低頭說道:「元帥,郭先生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經基本上查清楚了!」

杜伏威一愣,隨即困惑的看了看我,然後才問:「郭先生?他……他吩咐你什麼事了?」

「就是關於那個坐轎子的人的事情。前幾天郭先生曾經特地囑咐我要查出這個人的身份的。」

「哦!!!」杜伏威恍然大悟。「對!郭兄是這麼說過!」

隨即他便興奮的站起身問道:「現在已經查出來了嗎?這個人究竟是誰?」

「回元帥,」申麟依舊跪在地上低頭回答。「根據小的調查,這個人就是陳陵的女兒,她的名字叫陳玉真。」

「陳玉真?」杜伏威喃喃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元帥,」我看到申麟在那裏跪的很辛苦,便開口說道。「這位申將軍一路奔波,已經很勞累了,你是不是讓他站起來和我們說話呀?」

「哦,你站起來吧!」杜伏威沒有走心思的說道。隨即他又問:「這個陳陵的女兒有多大?你見沒見過她?」

申麟站了起來,聲音平和的回答:「回元帥,這個陳玉真年齡大約在十五六歲左右,小人偷偷的看到過她幾回。」

杜伏威轉身從帥位上走了下來,一直來到申麟的旁邊:「哦?你見過她?快說一說,你是怎麼看到她的?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慢慢說,別着急,但是一定要說的清楚明白!」

「是!」申麟答應一聲,回頭看了看我。當他看到我也在認真的關注着他的時候,才開始說道:「自從那天郭先生吩咐完我這件事情之後,小人就立刻趕回了淮安。當天晚上,小人化裝成老百姓混進了城裏。從淮安城內的狀況來看,大致上還是比較安定的,這回隋軍不象他們以前那樣,進了城就開始大肆掠奪,欺壓百姓,城內的秩序還算安定。從這方面來看,我沒有看出什麼來,因此我就決定趁著月色偷偷的進入縣衙門。縣衙門已經被陳陵征為他的臨時帥府了。

我是從後面花園跳牆進去的,沒有人發現我。一進入花園我就發現了隋軍剛離開吳口時曾經出現的那頂小轎。因此我就估計這個坐轎的人應該也在縣衙門裏面。後來我就躲了起來觀察,等了很久終於發現陳陵的兩個親兵提着食盒向著後花園的那個三層的小獨樓走過去。這兩個親兵是陳陵最貼身的人,我曾經見過他們幾次,因此認識他們。看到他們這樣,我也就偷偷的跟在他們後面。到了小獨樓,這兩個人走了進去,時間不大,他們兩個就出來了。可是他們手裏的那個食盒卻沒有拎出來。等我觀察了這個小獨樓四周只有十幾個普通衛兵之後,就放心的爬上了獨樓。那個時候只有三樓的一個房間裏面還有燈光,因此我也就直接奔向了那裏。從窗戶外面我向裏面看,看到兩個女孩子正在吃那個食盒裏面的東西呢。這兩個女孩子很好分辨,一個是丫鬟,另外一個是小姐。當時我就想到了那天我聽說的事情,估計這個小姐應該就是陳陵的姑娘了。後來我又偷聽了她們的談話,才真正的確定了這個小姐就是陳陵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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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篡改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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