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流光(十三)

淺淺流光(十三)

沈玉班級里有很多特別的人,大致有三種人。

第一種,油腔滑調者,最為沈玉所痛恨。

這號人是班上的攪屎棍,是不良風氣的始作俑者。他們酷有個性,校園違禁品樣樣帶上,動不動向他人分享自己的輝煌歷史,調戲女生更不在話下。他們的自信來自愚蠢無知,想以此出眾。

某節自習課上,同學們都安靜地學習,個別人看老師都不在,跟同夥瞎起鬨,企圖私自走出教室,值班同學警告未果,於是他們溜之大吉,去而無蹤,流連忘返。沈玉留意過一次,他們有時下了課才回來。

這種人怎麼少得了批評呢?只不過批評已經對他們免疫罷了。令人驚奇的是,他們能在這樣的環境裏受人歡迎,且他們傻賤的模樣大有人追求,你說他要是有錢就算了,高中畢業家裏養著,可有的人本身就是出生平凡,還憨憨地跟着所謂的「老大」。

沈玉不幸跟這幫人的頭子做過同桌,他想這定是班主任的主意!動靜結合的座位排列是班主任常見地懲罰像沈玉這般老實的學生。得虧他有點基本的道德,上課沒有打擾沈玉,只是發發獃。

第二種,機靈古怪者。這一批人相較於前者,懂得羞恥,能在低俗與正常之間進退自如,在班上他們是主流力量。代表人物則是李雨霏。

每一天,沉默的沈玉看着這些人說着永遠也談不完的話,下課總是結伴而行,在沈玉看書之際,某處突然迸發一聲大笑。他們有的人消息靈通,某某同學的私生活在他手上往往是第一手資料;有的朋友爆棚,高中生活有滋有味;有的跟老師打成一片,對老師亂開玩笑毫不讓步;有的只是附和他人的歡笑,盲目合群罷了……這些人大多都是性格開朗的人,這個世界彷彿也是由熱情的人主宰,沈玉只能坐在路邊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們表演人世繁華,不期待有人會主動走進自己的心靈。

潛意識的沈玉渴求認可,需要關注,需要愛。只是傻傻的沈玉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學生,而他的每天任務只有學習,其餘留給自己的便是對這個世界的思索,以及如何讓自己抵達詩與遠方。

初中時期的沈玉曾經感應到異性的關注,為此他也繾綣不已,輾轉反側,發現生命的另一亮色,人際關係的新一模式,他渴求她的愛,在這個敏感的年紀,沈玉還是壓制住了噴薄的愛意,因為他知道,在學生時代,最喜歡一個人,就最好不要去打擾她,讓她默默開花,俗一點可以說距離產生美,雅一點可以說不可褻玩焉。但奈何是少年,他也有過勇敢的嘗試,他為她了唱第一首情歌,雖然她選擇把頭默默低下,沈玉也只能把心碎揉碎在漫長的深夜裏,從眼角處凝結淚水。

軟弱的心因為喜歡變得溫暖,沈玉在上高中以後成了一個溫柔的人,他不介意他人闖入自己的生活,但他再也不會交出自己心了。

「方琳琳!」沈玉輕聲地念道,清晰而溫柔。

方琳琳乍一聽有些獃滯,愣愣地接受着嘈雜環境裏一顆柔軟之心。

第三種,黯然神傷者。

正是沈玉所處的人群,既是群,那麼就至少有兩人,另一人則是段澈齡,女,本班紀律委員。光聽著名號,正義感就不知從哪冒出,她本人也做到了這點。

每每班上幾顆老鼠屎在肆無忌憚的時候,她則會站出來訓斥:「不要這樣做!老師不是說了不讓動它嗎!」她的聲音堅定單純,像幼稚的小學生一樣堅持着無比簡單的道理。老實說,沈玉雖然打心底里站在她那一邊,可她的這般言語不免讓沈玉忍俊不禁。都高中了,還對老師的話惟命是從!其實多數同學並不是有意不遵守規則,僅僅是隨便開個玩笑,而這卻觸犯到了段澈齡正義的底線,所以,班上幾乎沒有人會和她做朋友,唯有沈玉能偶爾坐在她身旁,談談精神上的話題。

「你相信世上存在靈魂嗎?」教室空無一人,只有他倆。

「yes。」段澈齡非同齡人,經常一個人坐着,不知心裏有着怎樣一個宇宙。

「就是那種來自心底的聲音,這種聲音並不是由自己發出來的,就好像靈魂一樣,它在向自己交流,可靈魂就如同潛意識一樣捉摸不定,它只出現一剎那,簡短的話后就消失了。」

沈玉雖然在班級也不怎麼起眼,但好歹有幾個同學時不時說說話,可段澈齡則像是提前步入大學生活一樣,沒有同學能相處,沒有集體概念,長時間處於孤獨狀態,即使她相信自己在為集體做事。

她待人的單純,她獨處的清冷,原本就不出挑的相貌,卻印刻着獨一無二的靈魂,旁人越發不想靠近。

某一次,在運動館內,沈玉坐在她的旁邊,向前方觀看比賽。他偶然轉過頭,竟然發現段澈齡仰頭落淚,無聲無息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沈玉想問怎麼了,但這不就是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嗎?

苦難唯有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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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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