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寇

船艙入口的方向傳來了些許動靜，吸引了查耶維奇的注意。國崩抱着被血色浸透的被單，攙著牆壁似乎有些吃力般緩緩地走出。那雙空洞的鈷藍色的瞳孔不知為何有些怯生，開口的聲音亦是微小得令人快要無法聽清。「對不起……我把床單弄髒了……」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床被單，攥得發緊。「我可以把它洗乾淨的……」一眾水手們霎時驚愕地將目光停留在彷彿像是剛從血泊里遊了一遭回來般的國崩，看着那被乾涸鮮血惹得有些板結的床被單，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查耶維奇靜靜看着國崩瘦小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后快步地向他走近，模樣似乎有些兇狠。攥著被單的國崩微微抬起頭，眼裏的怯生似乎非常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被失控打破。他微微閉上雙眼，等待着那應該是熟悉無比的打罵劈頭蓋臉而來。繼而，他的雙眸在下一刻又猛然睜開，渾身有些繃緊地呆愣住。查耶維奇就這麼彎下了身，毫不介意那渾濁的血污，用力地摟抱着顯然像是死裏逃生回來的國崩，用手輕輕拍着他的背，將他懷裏的臟被單輕輕放到了一旁。「沒事就好……大不了這被單咱不要了，要不了幾個錢的……」他低沉的聲音似乎壓抑著喜悅，大手用力地揉了揉國崩的小腦袋，才終於緩緩鬆開。「以後身子要是哪不舒服就和叔說，直接去找老針和其他人都行，別藏着。」「叔讓人帶你去洗個澡，貨艙里還是有幾件合身衣服可以給你的，昂？」他拍了拍國崩的肩膀，粗糙的肥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禍斗的瞳孔似乎顫了顫，下意識地，十分聽話乖巧地點了點頭。一旁的黝黑水手牽起了他的小手，領着他向著船艙內走去，看也不看地上那不值得稀罕的破床單，瞅見沒，就說天無絕人之路來着，孩子突然就誒嘿的活了。就他們頭兒那狗熊脾氣能露出個笑臉，已經是這一趟來破了天荒的頭一遭了。直至水手與禍斗的身影從拐角處消失，查耶維奇才將甲板上的煙斗拾起，緩緩地站起身來，回頭環視着眾人的眼神里，寫滿了堅定或說是倔強。「老針，你手頭上的活先放着，去看看那整得跟翻了個染料的兔崽子到底啥情況，要不是他還能站着，我都要懷疑是給誰捅了。」聞言，船醫老針點了點頭，拾起了隨身藥包亦是快步向著船艙內跑去。繼而查耶維奇咬着牙，目光惡狠地瞟向了海域的另一頭。「其他人，接着幹活，都看見了吧，哪怕是為了這倒霉孩子，咱也必須從這虎口裏給跳出來。」他看着船員們有條不紊工作的場景，在心底苦澀地大概推斷出，在這種被追着不放的情形下，最多也就能再逃上個兩天，想要甩開對方的可能性實在只能說是微乎其微了。……「孩子啊，你都不知道這些天裏，頭兒一提到你的時候那臉都給愁得和破抹布似的，任誰見了都覺得像是拔地上薄荷啃的時候舌吻了個騙騙花兒，就一個字——酸爽！」

黝黑水手牽着國崩，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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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愉快地將自家頭兒的形象賣了個底兒。「回頭這話你要是讓他知道了，可千萬別把我供出來啊，我可不想被扣工資。」聞言，國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底的不穩定似乎也慢慢平靜了下來。「我真的可以有一身新衣服嗎……我這身可以洗的……」黝黑水手聞言愣了愣，繼而露出一口白牙笑着擺了擺手。「害，還提這個呢，快別洗了，我告訴你昂，頭兒提到的那幾件合你身的衣服和咱哥幾個的破仗勢可不一樣，那可都是璃月那邊的霓裳啥玩意料子織的，金貴著呢。」「頭兒對自己人很好的，話撂出去就不收回了，你不穿就沒人要了，對了昂，別總把我記着是什麼黝黑水手，我叫鮑里斯，人稱至冬聊天小王子。」不願意被叫做黝黑水手的鮑里斯伸手揉了揉國崩的小腦袋。「你是？」國崩有些不太適應這份從未體會到過的善意。「對你的昵稱，你名字裏帶個崩，天知道按璃月那頭你該是五行缺了個嘚兒，稻妻那邊取名字就是沒水平，我聽說那兒居然還特喵有人姓雷電的，家裏風水肯定凄慘。」鮑里斯停下身，微微回過頭，向著往這兒小碎步趕來的老針擺了擺手，又和國崩小聲嚷嚷。「這是老針，璃月來的，船上除了頭兒之外資格最大的就他，別看年紀有些大，眼神和醫術都好得緊，他前段時間還提到過你骨骼驚奇，想要傳你點本事來着。」「我懷疑你走那麼快就是為了為難我老人家腿腳不利索，頭兒毛躁你也跟着沒帶腦子，這孩子才剛醒過來不趕緊讓我看看也就算了，還拎着到處遛……」老針嗔怪地瞪了一眼撓頭傻笑的鮑里斯，伸手牽起國崩的小臂靜靜地把著脈。「孩子，你可千萬別跟着他們學什麼糟粕，回頭老爺子我帶你識字，教你點本領好么？」國崩欲言又止般，最後還是在老針期許的目光下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真是令人難以置信……」老針微微挑了挑眉，笑着將禍斗的小手放下。「身體子還有些虛，但大病已去，接下來好些調養一段時日就行了，身上那些應該是體內藏着的淤血，雖然這個量看着有些嚇人，但那已經沒有追究的必要了。」「還有我警告你啊鮑里斯，你要是敢教這孩子喝酒，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給你腦殼都擰巴下來。」「嘖，知道了知道了……」看着眼前的老針與鮑里斯彷彿是在為他好，國崩空洞的鈷藍色雙眸里懷揣著不解。原來有了心臟之後，世界真的就會對他好一點么。他微微輕撫著胸口處熾熱的跳動，他知道現在他應該過得會比以前都好。………………只是已經真的死過一遍的他，已經根本感受不到溫暖了。所以哪怕下一秒這些好意再次被奪走，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了吧。

浴室內，禍斗將半個腦袋都泡在了水裏，輕輕吐著泡泡，看着那些浮在水面的泡影接連破碎，似乎並沒有想要換氣的意思。「那個……我擁有心臟之後，就可以在水下呼吸了么？」他在心底默念著，感受着自己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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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里的那顆自稱系統的光球，在恢復理性后滿腦子有些疑惑的他，如此問著。【解答：因「無相之主」存在的特殊性，宿主對於水元素親和性已被提升至峰值，隨時都有可能獲得水屬性神之眼】機械般混合聲音聽不出性別。「那請問神之眼是什麼？」細長的眼睫微顫，國崩緩緩把頭浸到橡木浴缸里，有些享受般半眯起眼。他想，水也很善變，他大概很喜歡熱水的溫柔，又很討厭海水的冰冷。【解答：「神之眼」，是凡人的「渴望」達到極致，招致神明的視線投下，認可並給予被稱為「神之眼」的外置魔力器官，可用以引導元素之力。】「……那我能，拿到雷屬性的神之眼嗎？」國崩的臉上下意識浮現出病態的笑容，精神似乎開始不穩定，像是創傷后應激般下意識抱住了頭。「我，我也可以被執掌雷電的神明，注視么？」【解答：因「無相之主」存在的特殊性，宿主對於雷元素親和性已被提升至峰值，隨時都有可能、也可以獲得雷屬性神之眼，系統如此肯定地回答】【補充說明：】【火屬性神之眼代表「信念與傳承」】【雷屬性神之眼代表「自我而權貴」】【冰屬性神之眼代表「掙扎后覺醒」】【岩屬性神之眼代表「堅定着守護」】【水屬性神之眼代表「純粹與正義」】【風屬性神之眼代表「自由中追求」】「……可這些我什麼都沒有。」國崩回過神，鈷藍色的眼眸有些空洞，臉色十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完不完美。「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幫助，我大概在上一次的痛苦中，就已經徹底徹底瘋掉，或者已經連醒來都做不到了，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明明什麼都報答不了你……」【解答：系統所收到的最高指令，是協助宿主成為一位崇高的正派角色，盡量避免宿主「宮和清」成為原本路線中無惡不作的反派人物「國崩」】「……我聽不明白，角色、路線、反派人物，這些我都聽不懂，但我會聽從你的命令，因為你能幫我達成目的。」宮和清愣了愣，繼而有些疑惑地開口。「宮和清，國崩……是誰？」他是腦海中下意識回想起那前陣子在腦海中，好像為自己留下了很多殘缺記憶的少年，繼而身子又開始發顫。【解答：那是你。】禍斗晃了晃柔發，水珠順着眼睫淌過他像是被精雕細琢過的面容，那雙鈷藍色寶石般的雙眸里只有涼薄。「我知道，我不喜歡他，我不是他。」他望向了身旁木階上的熱牛奶，露出了有些渴望的表情，像是如獲新生。繼而，當他換上新衣回到甲板上時，頃刻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讓此刻還在喝着熱牛奶的他也不由得愣了愣。「很好喝……真的。」國崩吸溜掉了最後一口熱牛奶，頗有些遲疑地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我很喜歡……」他的聲音很小。「……頭兒，我開始懷疑稻妻那幫犢子們是嫉妒這孩子長得俊，就想趁着他個子還不高給做掉了。」鮑里斯拍了拍臉，調笑着轉過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