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陳亞亞番外（11）

「日日升日,日落日日，舊舊依久久。

年年有風，風吹年年,慢慢即漫漫。」——出自網絡

九月。

夏天長得似乎漫不見頭，空氣里都是燥熱難耐。

離了空調冷氣、就讓人心生絕望。

只是,因為馬上就能去江大上學，陳亞亞的心情卻是反季節地極好,一點沒受高溫影響。

十年寒窗苦讀。

果果老師的模樣記憶猶新,包括她帶給學校孩子們的衝擊。

就像是拉開了新世界、新時代的窗帘，讓人得以窺見天光。

大概誰也沒能想到,陳亞亞到底是靠自己努力、走出了這個小村莊。

直到合上行李箱這一刻。

好似終於有了實感。

陳亞亞用力抱了抱父母，輕聲道：「爸、媽,我會努力的。等我畢業找份好工作,就接你們一起去江城享福。」

陳母眼圈泛紅，用力握住陳亞亞的手。

聲音乾澀,有種說不清道不明之感。

「二丫，好好的,去了江城就好好上學,別再回來了。把這裏的事情、還有以前那些事，全都忘了吧。爸媽沒能保護好你,走得遠遠的,你要自己保護自己。」

有些事不必明說。

早已哽在心頭十幾年。

然而,想到秦聲卿之前說得那番話，陳亞亞在心底苦笑一聲。

怎麼可能走遠呢？

她父母不知道秦聲卿這些年愈發瘋狂，兩人糾糾纏纏，早已不是遠走高飛到江城、就可以擺脫的情況了。

這話卻不能告訴家人。

只會徒增困擾罷了。

陳亞亞只能用力點點頭，安撫好父母、拎起行李,獨自踏上了去往江城的火車。

……

在江城大學頭一年，陳亞亞和秦聲卿是斷斷續續在聯繫。

第一是因為學業繁忙，交流生、考研、獎學金等等，都要看績點分數。

她腦子算不上太聰明，和江大里那些天才沒法比，只能靠勤來補拙，每天都泡在圖書館學習。

第二也是因為、秦聲卿家裏好像把他送去了國外看病，準備再找各種手段試一試，看能不能在他成年之前找到法子。

時差作祟。

再加上兩邊都忙。

除了微信上簡短交談之外，關係倒真像是普通「老鄉弟弟」一般、變得不遠不近起來。

可見，等她上完這幾年學，再考個研究生、留在江城工作，必然會與過去徹底分崩離析。

提心弔膽許久，竟然是這般結局。

陳亞亞說不上心裏是什麼滋味。

到底是鬆了口氣、還是略有些失落，她忙得沒有心思去剖析自己。

乾脆利落地將秦聲卿送得那根翡翠項鏈、丟到衣櫃深處，繼續往未來目標努力。

……

轉眼，時間進入大二下學期。

翻過農曆新年。

一開學，陳亞亞久違地接到了秦聲卿電話。

「姐姐。」

「……」

兩人有一陣沒有通話，但這聲音、這語氣，伴隨着她度過了幾乎一半人生，完全沒有絲毫陌生感。

「姐姐，你想我了嗎？」

少年尾音好似毒蛇、吐著信子，「嘶嘶」地往陳亞亞耳朵里鑽。

霎時間，叫人四肢百骸都泛起涼意。

陳亞亞垂下眼，用力握緊了手機，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緊接着，又趕緊開口、試圖略過這個容易讓秦聲卿不依不饒的話題。

她小聲問道：「……這次醫生怎麼說？」

秦聲卿低低笑起來，「姐姐，你關心我是因為想早點甩掉我這個包袱、還是真的希望我能恢復呢？我不給姐姐打電話的話，姐姐就永遠不會主動聯繫我，對么？因為姐姐很忙，忙得沒空想我、也不想想起我這個麻煩。姐姐，真的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嗎？」

「秦聲卿……」

話音未落。

秦聲卿立即出聲、打斷她道：「算了，這個答案我不想知道。只要姐姐永遠不離開我，隨便姐姐心裏是怎麼想的，我都可以不在意的。」

「……」

這一連串對話，實在叫人招架不住。

陳亞亞用力咬住下唇。

一聲不吭。

好在，秦聲卿倒也沒有想隔着電波、為難她什麼，只低低繼續說了句：「姐姐，我已經過18歲了。」

他掛斷電話。

徒留陳亞亞獨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聲卿已經18歲了，這事當然不可能忘記。生日那日，她還在微信上發了生日祝福和紅包。

所以他為什麼要特意說起這件事？

他想表達什麼呢？

這會兒，江城已經入春回溫。

陳亞亞卻是通身毫無暖意，只不自覺、用力攥緊了拳頭。

……

這通電話過後沒幾日。

秦聲卿落地江城。

陳亞亞得知這件事時、天色已晚。

寢室樓快到落鎖時間，出門之後，必然沒法再回學校。

這次，秦聲卿是來江城拜訪中醫，秦母也隨行，自然下榻在五星級酒店。

陳亞亞沒有閑錢在外頭開賓館，也不想蹭秦家光住酒店。秦母對她的態度、早在秦聲卿生日宴那日，已是周知，哪怕後面再沒有見過面，也叫人難以忘記當時無措感。

自然，她不想與之碰面，受人奚落。

萬般猶豫之下，陳亞亞打電話同秦聲卿商量、小聲試探道：「……我明天早上來陪你吃早飯，好不好？」

雖然她一早就有課，但這種情況、也只能逃一次了。

聽筒那端。

秦聲卿笑了笑，「早知道姐姐不想見我。」

「當然不是！只是時間實在太晚，打車也……」

不太安全。

她這借口應該算得上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