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變

賽格斯大陸232年9月15日，晚上10點。

距離「禍亂之夜」還剩3小時。

洛修正坐在房間內的床邊，睜著雙眼，瞳孔卻沒有對焦。

他正在觀察自身的身體狀況。

隨着意識的潛入，洛修進入了近乎「內視」的狀態，體內的血液如同江河奔涌般流動全身，經過心臟的泵壘再緩釋出來，形成一次又一次循環。

而他的精神力也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已經達到可以能僅憑意念讓桌子上的杯子懸空數厘米。

這就是有傳承的好處，從小在家族裏打下的身體基礎加上近一個月以來從不懈怠的修行，使得他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接受神靈力量的臨界點。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就算天生靈力極高，但是沒有經過系統性的修行與鍛煉，根本就無法嘗試溝通天境，精神力不夠接受神靈的賜福會被龐大的力量衝擊成一個痴獃兒。

而身體素質如果達不到一定程度的話則會血管崩裂，骨骼斷開，慘不忍睹。

當然，如果成為受洗者以後多的是辦法能夠強化身體，但在這之前，還是只能使用最笨的方法，穩定的營養和適當的鍛煉。

「開始吧。」

洛修在心中默念出這句話，他開始集中注意力，根據記憶里的神典秘傳引導呼吸，凝聚精神。

關於天境一直以來都是世人討論的對象，有些學者認為這個地方是不存於世的，只是人們意識與精神臆想出來的虛幻的地界。

也有人認為天境是真實存在的具象，映射到大陸上投影，是神靈為了恩賜人類而垂下的第一奇迹。

洛修的意識變得模糊，慢慢的就連身體也操控不了，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不過身體內的一道意識始終保持着清醒，同時在心中牢記家族傳承的密典，在心中默念。

「初始之地，不見生靈，成於灰沼，四散無影，性傳真靈，無邊無際，眾教萬物，洞察真名……」

絲絲灰霧縈起，包裹住洛修的意識向上拔起，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有點類似於啟動福音書一樣的感覺，但又有所不同。

他並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周圍事物，但又能無比清晰的感知到目前所處的狀態，身邊是純粹的黑暗，五彩斑駁的空洞極快的凝聚起來又極快的消散掉，時間的概念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不知是過了多久，直到洛修的身體再次恢復了實感，他睜開雙眼，抬起手臂，自己已是來到了一片好似懸立在宇宙中的石板上。

石板並不規則，更像是坑坑窪窪的一塊有足球場大小的巨大隕石。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四周無數顆奪目的星星，洛修自來到賽格斯大陸后就再也看不見其它的星星，據說原因是月之神伊米忒勒為了爭奪信仰施展的聖跡。

而就算前世在地球上也沒能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面，數不清的星辰遍滿視線的盡頭，有的閃耀，有的柔和，有的暗淡，有的清晰，甚至還有一些光是凝視就讓他感到頭腦昏漲。

離洛修最近的一顆則是散發出晦暗莫測波動的暗淡星辰，這顆星辰距離洛修的距離太過於近了，幾乎清晰到能夠看到上面的紋路。

這無疑就是代表着霧之神的「莫絲」了。

通過神典秘傳中的接引手段，象徵真神「莫絲」的星辰自然是停留在洛修最近的方向，洛修看向這顆星辰時有一種格外的親切感，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此刻洛修只需要念頭往那顆星辰轉去，

就可以選擇信仰，成為一名受洗者。

但他也不急着這一會，先觀察一下其它的星辰再做決定，畢竟光是來到天境本身就是一種稀少的機會。

距離洛修較近的星辰中有一顆散發出閃亮卻又柔和的光芒，整體成金黃色，淡淡虛影在上面浮現，竟是把周圍的黑幕撕裂出一片光明。

這顆星辰象徵的是光輝之神尤克托，其規模之大讓人咋舌，如果不是洛修使用神典秘傳接引「莫絲」來到眼前，恐怕這顆星辰才是他視野中最為宏偉的存在。

教皇用巨大代價設立出橫跨虛實的儀軌，使在聖亞修帝國中晉陞天境的人更容易感應到光輝神的存在，吸納信仰。

教皇作為神在人世間的代行者，本就與所信仰的神明一榮俱榮。

「不知道在天境裏是否還能啟動福音書？」洛修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層，「反正也沒損失，試試吧。」

隨着視野的向上拔高，洛修開啟了福音書中的未來視界。

乍一看洛修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奇特之處，星辰還是按照原來的光芒散發着，並沒有出現其它的顏色，但當他集中精神望向一顆星辰時，還是發現了細微的不同之處。

在望向「莫絲」的時候，身體就像被一團雲霧包裹住一樣，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從中灌輸到洛修體內，讓他倍感舒適。

而在望向光輝神「尤克托」時，柔和的光芒竟像熾熱的烈焰一般，炙烤着他的軀體。

用這一方法連續試了好些離洛修較勁的星辰，竟然有兩顆星辰傳來和「莫絲」一樣舒適的感覺，但是沒有相對應的神典秘傳，一個人的摸索怎麼比得上家族百年的經驗。

於是洛修不再猶豫，心念一動，直接將精神力傳輸到距離自己最近的霧之神「莫絲」身上。

縈繞在「莫絲」表面的霧氣緩緩散開，向著洛修傳遞，縷縷霧氣帶着引力將他的身軀拖向自身，直至完全從石板上離開，踏上屬於祂的聖所。

整個過程中洛修的身體思考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並且也沒有任何抗拒的想法，也許是受到體內那顆灰霧真種的影響，霧氣縈繞在他身邊時只有說不出的親切感。

當他完全站立在「莫絲」的聖所前，竟震驚的發現這裏的環境和修鍊的觀想法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在翻湧的霧海沼澤深處，隱約有一個純銀的王座屹立中央。

整片霧海翻滾，數不清的灰霧聚集到洛修身軀裏面，甚至於周邊都形成了真空。

這股力量沖刷着他的全身，經脈，骨骼，內臟，最後全部匯聚到源於腦海內似虛非虛的種子內，消散無影。

再然後，他緩緩睜開了眼，掃視着這個居住了一個月的房間。

眼眸似有星塵霧氣。

洛修感受到全身前所未有的輕鬆，腦海思維順滑流暢，身軀輕盈，眼裏的世界已經完全和平時不一樣了，好像能透過外表看清事物的本質。

這一刻，他正式成為一名信仰霧之神「莫絲」的受洗者。

靜靜觀察著身體，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皮膚略微變白了一些，但他清楚自身的精神力已經跨越了好幾個階級，相比之前成倍數的增加。

「既然已經成為受洗者，那就不必再等待了。」

洛修並不清楚在天境內的時間距轉化到現實過了多久，在裏面他連時間的感知都是模糊的，一想到之前腦海中出現過的恐怖畫面，他決定此時立即動身，逃到西邊山脈的無主之地。

作為亞當倫斯家族信仰「莫絲」的受洗者，他在聖亞修王國已經被認定為異端，也是活不下去的，只有逃到沒有教會管控的無主地才會有一線生機。

就在洛修剛準備行動時，耳畔傳來細微的碎響，一開始還很輕微，但沒過多久，碎響慢慢放大，緊接着便是像驚雷一樣的聲音響起。

轟轟轟~

空氣中出現燒焦的味道，整座城市像是被驚醒的雄獅一樣發出憤怒的嚎叫。

最先察覺出異常的是守夜的神父，他脹紅著雙眼，身上青筋暴起，開啟傳音秘法，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有敵襲!」

洛修和眾多修道院的孩童衝出房間來到院子裏，他和大多數人一樣，第一次看見了此生也許都不會忘記的場面。

本是夜色的天邊閃爍著通紅的光芒，五位手拿聖契統一身着黑色兜帽衣袍的男子呈五芒星形狀懸浮在整座城市上空，每當他們口頌一句密言，都會有房屋般大小的火球從聖契中浮現，狠狠砸向地面。

被砸向的建築頃刻間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因為衝擊帶起的氣流以及磚石更是沿途摧毀了不少房屋，許多人在睡夢中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霎時間，僥倖還活着的人們紛紛從房屋內跑出，忙亂之中許多人被踩踏在地上，火光四處蔓延，哭喊聲，慘叫聲哀嚎遍野。

突然一道充滿神聖力量的光輝從鎮內教堂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殘影，重重的擊打在了距離教堂最近的一個施法者的身上，那人當場口吐鮮血倒飛出去。

隨即便是一道整座城市都能聽見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畔響起。

「你們怎麼敢的?!」

聲音聽起來鏗鏘有力，顯然是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伊弗斯飛升到了半空，在空中施法的四人顯然早有計劃，扶起被擊打到重傷的那人已經退回到了海灘邊緣。

緊接着就是上百道人影從海上浮現，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城內。

一名手拿骷髏手杖，雙鬢斑白皮膚干皺的中年男子則是上前與伊弗斯對峙著，不讓他做出其它行動。

海上浮現出的人影很快就衝到了鎮內廝殺，雖有神職人員帶領着抵抗，但在這種無防備的情況下，也只能是被動的防守着。

更多的人倒在了地面上，鮮血蔓延，血腥味甚至蓋過了燃燒的焦味。

殺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