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火車上的女孩
「幫我照顧好花，我得離開一段時間。」九月離別時，阿楓的囑咐。剩下的那盆曼珠沙華還活着，可想它的頑強。對了，我說的是書店門前的那一盆。常常一樓路過的時候，總能看的見，血液般燦爛的衣瓣，映着餘光時美麗極了。明明是八九月的花期，倒也是奇迹。也許當時看到的是紙花，也說不定。如此輕鬆的事情，倒是讓我說的有些複雜了。
這之後的某一天，抽閑時總會去一樓，目地指的不全然是照看花，私心是想去書店裏面的，明知某些人會冷眼，卻裝作瞎子、聾子。而不擅長偽裝的自己，出門時卻總是一臉失意，似乎是過分使用殷勤后而接受的懲罰。獨自一個人在路上時，總會莫名的委屈，更咽不止。不禁暗自譏諷，人與人之間的冷語相向，又互相吹捧，真是令人感到唏噓不止。
我一邊苦笑，一邊在恨意中，流下淚水。半個時辰后，回到宿舍里，推開門的那一刻，看着房間周圍，簡陋的房子，吵鬧的鄰居。情緒順便也去了別處，現只剩下抱怨與孤獨。這種來自精神的壓力無非是另一個跳樑小丑，這次我主動與自己和解，試着找有趣的事情，能翻的地方我之前都翻過了。
筆記本，腦子裏突然想起阿楓，聽他說之前他偷看過我的筆記本。我居然也有些好奇了，我立刻翻著包。我這樣的性格似乎有同一種反射，我特別敏感，瞬間就覺得難過。這種亂放東西，沒有定位，真是令人吃驚。我哧哧一笑，小聲說道：「真是一個過的一塌糊塗的男人。」
好久沒整理，包里的東西，有點不堪入目。衣服底下有兩本書，《老人與海》與《傅雷家書》。記得這這兩本書買了好久了。也許是虛榮心作祟，連包裝都沒拆，只是珍貴的放在包里。也許有人向我問時，我便可以虛榮的說我看過，故事的情節，大概會看看簡歷，瞎猜解說，如果真有人問起，一定是這樣的答案。我心中暗自傻笑自己：「還真是一個聰明人啊！」只是本筆記，沒有找到，興許在阿楓那裏，裏面的秘密他都知道，也沒什麼可藏的了。
似乎是有了困意，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再次睜眼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時分。先是被驚嚇到了，一時間沒緩過來，白天被安排休息了。
我抓着頭髮，打着哈欠，揉着睡意的眼睛。心裏還不停嘟囔道：「我得好好想想，接下來的時間該怎麼打發。」似乎一下子有了分身術，兩個自己，不一樣的說法。
「去書店。」
「不行，書店裏的某些人想想都可怕。」
「去南大街轉轉。」
「太吵了。」
「……」緊接着，又好像哪裏都不想去了，並不是因為對這裏的不太熟悉。似乎是心裏出現了一種莫名的破壞因素，越來越焦慮，越來越茫然。
飯後，依然還是出門了，縱然心中眾多不情願。
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好久沒有聽到人們的談話與笑聲了，聲音是從二樓樓下的院子裏傳來的，畫面還真是溫馨呢，尤其搶眼的是一對母子。當然並非是人類，靦腆的我怎麼敢盯着人們仔細去看。
兩個月的離別，黑貓成了一位母親，只是看上去削瘦了不少，倒有些心疼。我跟隨它的視線，靜靜的看着躲在它懷裏的撒嬌小貓。竟而想起了它當初的樣子，興許它當時發福是別的原因，如果真是這個緣故。現在這般虛弱，看來也是遭了不少罪呢。它彷彿察覺到了我的窺探，與我之間反倒是有些陌生了。它即后把小貓叼到另一處陽光的地方，愛撫的舔拭著小貓的身體，愛護的令人羨慕。
告別黑貓后，我徒步向前走去，一個小時的路程，途中我刻意的避開了書店，避開后才確切的發現，除了那裏我無處可去。可憐的自己，如同流浪狗，在一條接一條的巷子裏竄來竄去。
下午四點，據阿楓的來信，他今天要回來的。可這個點已經超過了信里的時間，說來，家裏也來兩封信，父親的信，另一封是表妹寄過來的。「我得馬上趕回家裏，因為有重要的事情，這裏我不便細說。」這是我給阿楓留下的是紙條，托樓下的女人給他。
以我的性子，早晨就該出發的，行程的安排還是有些匆忙。六個月半的厲練，學會了耍嘴皮子，膽子也越發大了，這樣的改變多少是有欣慰的，但心頭卻湧起了某種不祥的預感。可還是把目光引到窗外，瞟向陰綠的青樹。除了火車穿過黑洞，其他時刻無一例外，眼裏見到的大部分都是綠色的植物，花朵極少。心中打着轉兒，不妨先睡一會。
「嘿。」睡夢中似乎聽見有人向我招呼，很模糊，以至於還以為是做夢呢。我緩慢睜開眼睛，猛然抬頭望去，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當時火車上的胖女孩，真是好巧，居然又碰面了。看她的樣子，清瘦不少，她穿着便裝青春的模樣，愈發美麗了。她與旁邊的人換了座位，坐下來與我聊了好久。儘管與她談話簡單，確實對我而言一改常態。三言兩語以後，兩個人便沉默寡言。她不愛說話了，沒有了當初的熱情，我也不再帶有平時的悸動，顯得陌生又熟悉。
「走啦，這個給你，裏面有寫我的地址。」她下站之前，給了我一個精緻的木盒子，還有一本書。
「嗯，有機會再見。」聽到我的回答，她轉頭嘴角一揚，這樣的一幕畫面，越發覺得熟悉。自她下站過了許久，仍然想不起來這熟悉的畫面，在哪裏有過出現。思考中，不料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是傍晚時分，熙攘的聲音，吃東西的聲音，竟然還有小孩子哭泣的聲。我迎頭瞧去正好趕上，一個母親正在呵斥她的孩子。
「不要亂說話，你都幾歲了，不能說話再沒大沒小了。」那位母親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然而小男孩並沒有聽進去，反倒哭得更凶了，更加委屈了。
突然心中有些黯然，不知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