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名為死寂
庫洛這邊，正跟在路熊的身後，藉助著青色的能量急速前進。
而飛掠的途中，一道溫和的，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為什麼要跑呢？」
聲音帶着輕柔和溫和，不自覺地就像讓人親近。
庫洛停了下來，警惕地看着四周對着路熊道：「路熊，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聲音的親和不僅沒有讓他產生親切地感覺，在那灰霾詭異身影逐步蘇醒地逼迫下，這莫名其妙的聲音反倒讓他感到不安。
只是，當他詢問的話語落下時，並沒有人回應他。
「路熊？」庫洛轉過身，看着仍舊飄在半空拎着克爾兩人。
「你怎麼了？剛才有個……」庫洛靠近路熊的步伐戛然而止，下一刻，一道恐怖的能量波動向他襲來。
庫洛藉著激發靈者能量的高度反應能力，將將躲過這次轟擊后，對着路熊大叫道：「路熊你瘋了嗎？！」
「請回來吧。」那道聲音再次出現，只不過，不是在他的耳邊響起，而是，路熊的口中。
在庫洛逐漸凝重的神色里，只見面部被血色包繞的路熊緩緩轉過身，臉上帶着渴望，興奮與……憐憫道：「請回來吧。」
庫洛壓低身子，做出一個更適合發力的動作后，大聲詢問道：「你是誰！」
「我是路熊啊！」那個身影說道，只不過，那急促的想要證明自己的語氣和那註解裂開的猙獰嘴角並不匹配。
莫名的，一股膽寒從庫洛的心底升起。
之前他藉助靈者能量的視野看過，那龐大的灰霾身軀不僅虛幻無比，連強度也比不上青城那邊的肉山，可他沒想到，對方的手段這麼詭異！
庫洛不再說話，激發態的靈者能量在他的手中凝聚，下一刻，就向著路熊穿刺過去。
而對方似乎沒有轉身，又或者沒打算躲避，只見在庫洛的青色能量劍穿過路熊的心臟時，幾乎貼臉的庫洛看見了路熊臉上的茫然不解。
「你，為什麼？」路熊說完這句話后，猩紅的血絲逐漸長滿了路熊的眼睛，強烈的壓迫感從那雙眼睛迸發出來「為什麼拒絕我！」
庫洛抽出自己的手，急速後退。
看着逐漸癲狂的，被灰色霧霾包裹的身影，一種無言的恐懼突然包住了他。
「為什麼拒絕我！」
宛如上萬人的聲音一起發出，震耳發聵且讓人驚懼。
一滴汗從庫洛的鬢角落下，視野當中的那個身影逐漸變得熟悉而陌生。
「你殺了我！」灰霾涌動間，一個個面龐從其中浮現。
那些，都是他體內靈者意識復甦時，在他的親眼見證下！一個，一個在他眼前死去的人類！
「為什麼殺了我！」那是個面容痛苦的女人，她的懷裏還抱着那個被他殺死的不足一歲的孩子「放過我的孩子！」
語氣帶着無助和絕望。
庫洛逐漸迷失，下一刻，無窮的愧疚和悔恨從他的心底湧現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庫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流淚，但內心因為愧疚產生的衝動使他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為什麼要殺我！」這是那個咿呀學語的孩子問的，滿是天真的面龐帶着茫然不解以及扭曲。
「你是個禍害！」這是一個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他那因為絕望，害怕而變得扭曲的面容對着庫洛發出咆哮。
「你是個怪物！」
「為什麼要殺了我們！」
「我們做錯了什麼！」
繁複的聲音漸次從那團灰霾當中湧現。
最終，一道突兀的，平靜的聲音從那團灰霾當中浮現，那是個看不清面容的東西。
對方的語氣，平靜當中，帶着神聖，帶着憐憫，帶着似乎能包容世間一切罪與責的聲音道：「回來吧，我的孩子。」
那是……
「爸……」淚眼朦朧，被無盡的內疚，自責所包裹的庫洛，於淚眼朦朧中，在那團灰色的霧霾當中，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此刻，對方向他伸出了雙手，彷彿只要他能伸出雙手，去握住它，他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諒，他就能從沒日沒夜一閉上眼就要被無數人聲討的痛苦裏解脫。
「回來吧，我的孩子。」灰色的面龐帶着和煦的微笑。
而庫羅，也緩緩起身，深處右手，向著那個人，那個他的父親握去。
……
「醒醒！」克隆體看着帶着自己二人飛奔的路熊突然停在半空不動了，內心的不安還沒有生出，就被一旁的克爾拍了一巴掌。
「你干……是他！」克隆體剛要不滿地說話，就被克爾平靜的眼神所震懾，而後道「他們來了？！」
「不是，」克爾平靜地看着抓着他們兩個飄在半空不動的路熊道「和之前地那種感覺不一樣，但同樣是他！」
「什麼？」
「酒店裏的那個，那個活着的酒店。」克爾說了句廢話。
不等克隆體追問，克爾繼續道：「來吧。」
「什麼？」克隆體不解。
「這次，該我們做些事情了。」克爾的眼中帶着堅定。
下一刻，克爾便用自己的拳頭重重地轟向了上方，那裏是路熊相對柔軟的腹部。
「當」
宛如金鐵碰撞的聲音從兩者碰撞的地方傳來，而路熊沒有絲毫的顫動。
「早該想到的……靈者能量的覆蓋下，哪還有什麼柔軟的地方會成為弱點啊！」克爾揉了揉自己的拳頭。
就在他還在想辦法掙脫困境時，身後，那個徹底蘇醒了的龐然大物卻詭異的陷入了平靜，就連它身上原本劇烈的波動也逐漸平息。
「時間不多了……」看着怪誕逐漸波瀾不驚的軀體，克爾對着克隆體道「解開它吧！」
克隆體先是一愣，而後面色潮紅地咆哮道：「你瘋了嗎！一旦那個傢伙也醒過來，就連咱們兩個也要死去！」
「你不會死去……」克爾閉上了眼，語氣平靜道「死去的，只會是我而已。」
「你……什麼意思？」克隆體聞言，遲疑地問道。
「對視，溫度，情緒，這些，你真的還擁有嗎？」克爾睜開雙眼，自嘲地笑了笑「為了能讓我對怪誕地研究更加清楚，我在你身上，安裝了那些對你來說，格外模糊地記憶，你知道的，對吧？」
克隆體沉默，潮紅的臉色變得漠然。
「我為什麼要幫他們？」克隆體突兀的情緒轉變並沒有讓克爾意外。
或者說，對方被他製造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這個克隆體的不同。
完美的情緒偽裝，完美的體溫把控，以及，無可挑剔的演技……
「從此以後，你就是真正的克爾了，而我……」克爾看着那逐漸平靜的灰色半流質龐然大物，語氣平靜道「是個會被遺忘的復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