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破不立，三尺劍鋒終成往

三清道宗三座主峰太清峰、上清峰、玉清峰，其頂峰所在除本峰嫡系真傳外人不可靠近，偌大的太清峰山頂也只有蘇子默一人居住，看守太清峰本就是他身為太清峰大師兄的職責之一。

清風拂面而過，將蘇子默從回憶當中拉了回來，手臂上原本停留的白雲雀也不知何時重新鑽入雲層，蘇子默眼神當中閃過一絲迷茫，自己究竟是恢復了記憶的蘇子默還是佔據了六年前瀕死的蘇子默的身體擁有了他的全部記憶，蘇子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已經死過一次了，再來一次又能如何。

盤坐在地面上，從懷中掏出那本早已經被自己翻看過不知多少遍的《無上劍經》，三千年前東神州的一位劍道奇才一己之力破除天道枷鎖成功渡劫白日飛升。

「吾曾修劍三十餘載，六歲練劍步入化氣境，七歲煉虛境，修道四載到達歸墟之境，同境之內縱橫無敵.........，蹉跎歲月二十餘載，終不能跨入天人合一入神境.......枯坐數年，散去一身修為，以劍化道......，隱修十年到達天人合一之境，縱橫天下數百年，連渡九重天劫，劍斬蒼穹終見仙門。」

蘇子默重新合上手中之書，不知當年這位前輩究竟如何成功，自己嘗試數十次未能成功，甚至連成功的希望都未曾看到，自己身體蘊藏道傷，源自當年那紅袍人射入自己腦海當中的銀針，修行之路，化氣境為始，煉虛境、歸墟境、虛靈境、入神境、合一境、洞天境、渡劫境，六年前自己便已經歸墟境頂峰，只差最後一步便可歸墟化靈到達虛靈境，自從有了這一身道傷，六年時間寸步未進，反而跌落兩個小境界，如今勉強保持歸墟中期。

蘇子默雙手背負，身上淡青色道袍隨風飄蕩。

「不破不立，我每一次嘗試都留有餘力，保證自己若未成功不會身受重傷，長久以來華青劍已經快頂不住了，不破不立。」

蘇子默喃喃自語的說着，靈魂深處的疼痛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自己，蘇子默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堅持六年，六年時間，睡覺都是一種奢望，蘇子默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他怕自己那天真的堅持不住，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

「或許師父他老人家說的對，我是該放下這首席弟子的位置了，是該給他老人家物色一個能繼承他老人家一身本事的小師弟了。」

蘇子默臉龐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可能自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再嘗試最後一次。」

蘇子默握緊拳頭。

「李長老麻煩幫小子照顧片刻，小子想修行一會還請不要讓人打擾小子。」

蘇子默朝着通往山頂的道路拱手行禮，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山道上，手中拎着酒壺，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蘇子默轉身走向山頂唯一的一座殿宇，李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手一拋手中酒壺落在蘇子默跟前。

「老頭子我的酒你師父想喝我也不給喝，便宜你小子了。」

蘇子默彎腰撿起酒壺，看着不遠處一臉肉疼的李長老，眼角不知怎的一酸。

「那就多謝李長老了。」

李長老佝僂著身影盤坐在山道上，背對着蘇子默擺了擺手。

「別墨跡了，該幹嘛幹嘛，老頭子幫你看着今天誰都不會打擾你。」

蘇子默打開酒壺猛地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喉嚨，霎時間整個人身上的毛孔驟然收縮，靈魂的撕裂感緩緩消退，蘇子默愣了片刻，抓着酒壺的手突然攥緊，默不作聲的走進居住了多年的大殿。

李長老盤坐在山道上，清風吹拂捲起他散亂在頭上的白髮，似乎在喃喃低語着什麼。

天色變換，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緩緩被一層烏雲籠罩，一道紫色倩影拉着一個白色身影緩緩出現在通往太清峰山頂的山道上。

「四師姐你慢一點等一等我。」

葉紫宣無奈的看着自己最小的師妹南宮汐，扎著兩個丸子頭一臉可愛天真無邪，伸手揉了揉自己七師妹的臉蛋。

「笨蛋小七，趕快點了你看這鬼天氣，小心一會把你淋成落湯雞。」

「可是不是四師姐你說要下雨了，來大師兄這裏蹭吃蹭喝嘛？」

南宮汐不解的看着自己四師姐說道。

「好了別那麼多話，你還想不想吃大師兄做的火鍋了?」

南宮汐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兩人快速的靠近著山頂。

「四師姐，你看是李長老誒，他老人家怎麼坐在路中間都快下雨了呢？」

葉紫宣捂住自己七師妹的嘴巴，看着前面端坐的身影，做壞事般的點了點頭，拉着自己七師妹就想繞過去，突然感覺背後好似有一雙大手牢牢抓住自己，不能再往前前進絲毫，扭頭髮現自己七師妹和自己一樣，在原地踏步，滿是不解的看着一旁的李長老。

「你們兩個小丫頭，現在這裏等著不許上去。」

李長老說完這句話重新閉上雙眼，不在理會二人。

葉紫宣撅起嘴，拉着自己小師妹蹲在一旁。

「四師姐為什麼李長老不讓我們過去？」

「誰知道這個糟老頭子想幹什麼，和師父一樣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兩人等了許久，依舊不能前進絲毫，氣鼓鼓的盯着擋住去路的李長老，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雨滴肆無忌憚的灑落在四處，葉紫宣揮手支撐起一道屏障，將自己和小師妹籠罩在內，李長老任憑雨滴滴落在身上，依舊閉着雙眼。

「哼，又擱這裝高深，不就是淋雨嗎有什麼好裝的。」

葉紫宣氣鼓鼓的說道，南宮汐在自己四師姐的眼神逼迫下也一起跟着點頭。

天空又閃過幾道身影，落在李長老跟前。

「二師姐、三師姐、五師妹、六師妹你們也來找大師兄嗎？」

葉紫宣看着眼前四人興奮地揮了揮手。

趙長衣對二人出現在此處沒有任何意外，自己五個師妹最穩重的當屬三師妹夏茯苓還有五師妹張妙然，性格最冷清的是常年戴着面紗的六師妹，最活潑的是四師妹葉紫宣，最天真無邪的七師妹南宮汐，至於自己趙長衣不得不承認是脾氣最暴躁的那一個。

「李長老不知這是什麼情況？」

趙長衣小心的問道，眼前的老人雖然不是峰主，但是輩分絲毫不輸自己師尊，肯定是要尊敬萬分的。

「小長衣不要多問，讓你們等著就在這等著，等不及就回去。」

趙長衣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領着自己五位師妹靜靜在一旁等待着。

「大師兄到底在幹什麼？李長老真是的下着雨還讓我們在外面等著。」

葉紫宣鬱悶的說道。

趙長衣站在一旁沒有多說什麼，看着山頂的大殿內心總是多出一份不安，自己七歲那年進入三清道宗，遇到了自己大師兄本以為他和自己一般是三清道宗一位普通弟子，一直把大她兩歲的蘇子默當成哥哥看待，直到十歲那年自己無意之中犯下大錯，本就沒有師尊的自己幾乎要執法長老被逐出宗門，那時的自己不知所措，只能偷偷躲在角落哭泣，蘇子默找到她拉着她跪在太清峰山下三天，莫青玄才無奈的收下自己，自己莫名其妙成為三清道宗三大主峰之一的太清峰二弟子，自己幾乎是蘇子默一手帶大的，更多時候是蘇子默在教導自己，教會了自己很多很多，六年前自己師尊突然離開帶回了蜷縮成一團不停哭泣的七師妹，還有渾身傷口鮮血佈滿衣袍身體不斷抽搐的大師兄，那一刻自己感覺天空彷彿塌陷一般。

「二師姐在想什麼呢？」

趙長衣扭頭看着自己三師妹，笑了笑沒說什麼。

突然天空中雲層翻湧，一陣陣沉悶的雷聲，突然大殿正門突然打開一道身影緩緩出現，碧綠色的長劍懸浮在身影跟前。

「是大師兄。」

葉紫宣驚呼道。

眾人的目光注視着懸在空中的蘇子默身上。

蘇子默氣息忽高忽低，身前華青劍突然射向高空陰沉的雲層，蘇子默本身的氣息猛然從歸墟拔高到虛靈境頂峰，然後又如同潰堤一般迅速降低到化氣境，雲層當中的華青劍不斷承受着雲層中雷電的轟擊，發出一聲悲鳴似乎心有不甘，隨着蘇子默一起跌落在地面上。

李長老睜開雙眼，流露出一絲惋惜，更多的是無奈，撤去佈置在身前的手段，任憑她們幾人通過。

趙長衣瞬間出現在蘇子默跌落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扶起接近昏迷的蘇子默。

蘇子默經脈當中的剩餘不多的靈力再次暴動，渾身上下不斷出現傷口裂痕噴湧出鮮血濕透了道袍。

「大師兄你怎麼了？對去找師父，二師姐快點帶大師兄去找師父。」

葉紫宣和南宮汐哭出聲來，不知所措的喊著。

蘇子默抬起手臂示意她們安靜下來，看着六人一臉擔心害怕的模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修鍊出了點問題而已，只是一些皮外傷，很快就能好，沒必要去麻煩師父他老人家，小五幫我止血。」

張妙然咬着牙，雙手浮現翠綠色的光澤籠罩住蘇子默全身，表面的傷口在翠綠色光澤的治療下緩緩恢復，趙妙然剛想更進一步探查自己大師兄體內傷勢，卻被蘇子默一個眼神阻止。

「順便在幫我清理一下這身血跡吧。」

蘇子默剛說完，戴着面紗的六師妹向前一步，青蔥的玉指朝着蘇子默一指，蘇子默道袍上的血跡迅速被一陣陣波動震的脫離道袍散落在地面上。

蘇子默艱難的伸展了一下身體，吐出一口濁氣，伸出雙手摸了摸還在哭泣的四師妹和七師妹。

「多大了還哭鼻子，你師兄我還沒死呢，哭什麼哭。」

幫她們抹去臉上的淚痕，蘇子默抬頭看着緩緩退去的烏雲，又看了一眼早已不見李長老身影的山道。

「都怪我，師兄要不是為了我就不會受傷到現在還沒有好，都怪我.....」

南宮汐再次哭起來，任憑蘇子默怎麼安慰都沒有用。

「傻丫頭和你沒幹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傷了根基，當年的傷早已經被師父他老人家治好了。」

南宮汐在蘇子默的安慰下終於停止哭泣，泛紅著雙眼，摟住蘇子默的手臂不放。

「師兄你的修為？」

趙長衣咬牙問出這個問題，剛才她就發現自己師兄修為十分不穩定，化氣境歸墟境直接不斷變化，甚至偶爾還能上升到虛靈境。

「沒事出了一點小問題，過段時間就好了。」

「師兄你的華青劍。」

六師妹顧知音將一柄破損不堪的長劍遞給蘇子默，蘇子默緩緩接住自己的華青劍，劍身上滿是裂痕，劍刃上也多出了幾塊缺口，原本的青色劍身黯淡了許多許多，哪裏還有當年華青劍的影子，這一柄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靈劍，終究是和自己一樣成為過往了。

蘇子默抬頭看着重新出現的陽光，輕聲說道。

「長衣，我可能會離開宗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太清峰就交給你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