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間清晨

天空微曦，太陽撥開灰藍的雲層，露出好看的外衣。

姜席早已出門上班，潔雅站在餐桌前將飯菜裝進保溫飯盒。

早晨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將美好的顏色灑在她溫和淡雅的臉龐，浩浩和漾漾端著早餐下樓，馬加明正在院子裏給蔬菜和花朵澆水。

「馬哥哥，我們在台階這裏吃飯。」

漾漾拉着浩浩坐在了台階上，一邊吃飯，一邊看着馬哥哥拿着洒水壺澆花。

馬加明看了一眼他們，露出了很陽光的笑容。

「早上好。」

張立伯推著自行車，後面馱著一桶製作「拉糖」的原材料，路過薔薇鋪滿牆壁正在盛放的院子朝他們招手。

「張爺爺早。」

浩浩最先看到張立伯，張著塞滿了米飯的小嘴，很賣力地回應張立伯。

「伯伯好。」馬加明停下澆水的動作，轉身問候張立伯。

張爺爺將自行車停靠在院牆邊，走進院子，向馬加明走去。

「小明好啊，好久不見了，越長越精神了。」

張立伯站在馬加明面前，上下打量他。

「嗯，好久沒吃你做的糖了。」馬加明點點頭。

馬加明記得上一次吃張立伯的糖是父親還在的時候。

每次一上街，父親總會帶他去張爺爺賣糖的地方，讓張立伯給他扯兩根「拉糖」，一根自己吃，一根拿回去給媽媽吃。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他再也沒有吃過「拉糖」了。

「唉，搬到這裏好啊，不然一個人住孤零零的，以後想吃糖，隨時到伯伯那裏去，我給你扯幾根。」

張立伯嘆了嘆口氣，似乎有些感慨，對馬加明說話的時候，臉上滿是遺憾和惋惜。

馬加明微微翹了翹嘴巴。

「你父親可是個好人哪……」

張立伯看着馬加明的眼睛，又補充了一句。

父親查出病情的時候，張立伯騎着他的自行車，也沒來得及卸去車上的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

之後還去到馬加明的家裏，給桂莉圓塞了兩千塊錢，用作馬建文的醫療費。

「張立伯為什麼會把錢借給我們？」

在父親生病的那段時間，每天花費著昂貴的醫療費，除了外婆和外公資助過一些錢外，其他親戚躲的遠遠的。

對於張立伯來說，他只能算是父親的一個普通朋友，也沒有什麼親戚關係，他搞不懂張立伯為什麼會這麼幫他們家，他後面有問過家裏的伯伯。

他還記得，當時伯伯一邊坐在椅子上抽著煙，一邊翹著二郎腿，像一位老者一般望着遠方出神地回憶:

「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很多人到山上撿野果子，拿回家泡酒。張立伯有個女兒叫張一寧，和你爸爸一般大。

某一天，三十幾號人就上山摘果子嘛，你爸爸和張一寧都在裏邊，但兩個人壓根不認識。

張一寧的性格活潑大方，和一同前往的很多人都玩的很好。

只不過，在摘果子的過程中，張一寧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手腳都斷了，在原地動彈不得，急需送醫院，在場的好幾個跟一寧熟悉的男孩子互相推脫，不太願意多管閑事。

這會兒，你爸爸跑過來，顧不得三七二十一，背起張一寧就往山下跑，這一背就是幾公里路。

聽張一寧說，幸好當時有大貨車路過，送他們去醫院，不然建文可能再要走個十里路才能到醫院。」

馬加明從回憶中抬起眼眸，

看着張立伯。

「改天帶漾漾和浩浩來家裏嘛，伯伯給你們做好吃的。」

張立伯拍拍馬加明的胳膊，轉身走出院子。

「好啊，伯伯再見。」

馬加明看着伯伯離開，那個遠去的身影比好幾年前要沉重許多，不知是他長大了，還是伯伯已經老去了，總之他有些難過。

「加明，你待會兒送他倆去學校，再順路到學校吧。」

蔣潔雅提着飯盒走下樓，看着馬加明，抬了抬頭，示意樓上還在吃早飯的兩個小傢伙。

「應該來的及吧。」潔雅騎上電動車，轉頭頓了頓，不確定地補充了下。

「好的蔣老師，來的及。」

馬加明邊點頭，邊目不轉晴地看着被清澈的水流過濾的每一葉子，被清涼的水滴浸透過的每一片花瓣。

蔣老師和她的小車子消失在遠門外佈滿薔薇的路。

澆完最後幾叢月季，馬加明收起管子，邁著輕鬆的步伐躍上每一層台階。

「方小圓，快點啦，待會兒要遲到了。」

馬加明帶着漾漾和浩浩出門，朝學校的方向走去。浩浩路過小圓家，站在院牆外抬起頭朝裏面喊。

「好啦，最後一口飯。」

伴隨着小圓同樣很大聲的回復，在木門旁邊像是睡着的狗被突然驚醒，於是開始叫了起來。

院牆外的三個人突然慫了，臉色明顯不太好。

「哥哥，要不我們先走?」

浩浩抬頭，一臉怯怯的表情看着馬哥哥。

「對啊，馬哥哥，我們先走吧，待會兒她會追上來的。」

狗的叫聲越來越凶，漾漾同樣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好吧，那我們先慢慢地走。「

馬加明一左一右拉着兩兄弟往前慢慢地走，避免驚動木門背後不確定是不是在栓著的大狗。

這隻大狗天生就有與人競爭、分個勝負的天性，如果陌生人不小心惹到了它，那就只能進行一場人與動物的追逐競賽了。

所以，被狗盯上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馬加明他們還沒走出幾步，隨着厚重的「咯吱」一聲，方小圓拉開了木門，露出了一張十分可愛的小臉蛋。

她今天梳了兩個小辮子，腦袋一動，這些小辮子就在跳舞。

「早上好。」

這三個人轉過頭來。這時，大狗也停止了他略帶侵略性的叫聲。

「早上好。」

方小圓小小的手略顯稚嫩，卻可以乾淨利索地快速閆上門，然後向那三個人跑去。

「冰棍奶奶早上好。」

路過小賣部，這三個小朋友揚起他們活潑的小臉蛋，異口同聲地問候站在門口卸貨的冰棍奶奶。

「哎，早上好啊。」

冰棍奶奶直起腰，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露出了和藹滿足的微笑。

「好香的肉包子味啊。」

方小圓走在前面，小小的鼻翼顫動着，在呼吸著空氣中的味道。

「吃早餐沒有啊，要不要來一個。」

李嬸抬着一屜冒着白氣的包子走出來。

「不了，嬸嬸，他們都吃過了。」

馬加明笑了笑，委婉推辭。

「哎呀，沒事嘛，嬸嬸請你們吃不就完了。」

李嬸還是像平常一樣直爽大方。

「可是……」

就在馬加明還在猶豫的時候，方小圓很麻利地從李嬸手裏接過了一個肉包子，然後把它掰成四塊，一一遞給大家。

「謝謝李嬸。」

大家看着手裏帶着滿滿肉餡的包子，十分開心地向李嬸道謝。

「哎，不用不用，趕緊上學去吧。」

李嬸看着這幾個娃娃吃的這麼開心，她高興地哼著小曲走進屋。

「小朋友們好啊，下午記得到爺爺那兒吃瓜去哦。」

西瓜爺爺挑着簸箕迎面走來，陽光也從爺爺身後的地方照過來。

「好嘞，謝謝爺爺。」

目送西瓜爺爺拐進另一條小道走向郊外的田野，大家又躍着輕快的步伐繼續向前。

伴隨着孩子們清澈嘹亮的歌聲，主路道上不斷有小學生從各個小路叉口湧進來。

金黃色的陽光照亮每一寸土地，從枝杈的空隙中投下斑駁可愛的陰影。

此刻，沉睡了一晚上的道路和兩邊的風景又開始鮮活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