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太易

第178章 太易

對着龔遠和飽含歉意的眼睛,明菲泄了氣。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不過就是給彼此增加負擔罷了。她垂下眼,輕輕偎進他懷裏,將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我覺得朱姨娘最遲不過明日就會來尋你談條件。」龔妍碧的夢醒了,很快就會發現方七才是目前最適合她的人。只要她看上方七,必然要叫朱姨娘和龔二夫人斗個你死我活才算。她們表現得很和諧是不是?那就把她們之間那層遮羞布給她們撕開,看她們拿什麼來遮掩。

龔遠和此時並不想和她討論龔家的這些破事兒,但他卻只能順着明菲的意思東扯西拉:「我告訴你件事,京里下了旨,要在水城府挑塊風水寶地,給守真子修建一座道觀,給他養老。」即便就是這樣彼此依偎著,坐在小船上,說些無關緊要,或者說很沒營養的話,也是舒服的。

「守真子要回來?」這個消息倒是讓明菲有些意外。

龔遠和笑道:「是,聽說他向聖上固辭,想告老歸鄉,本來聖上捨不得他的,可他堅決要求回來,而且還生了病,聖上無奈,只好下旨給他修建一座寶觀,要求三個月內落成,待到寶觀落成,再派專人送他歸來。」

「他病得重么?」明菲很是擔心,畢竟宋道士那麼大的年齡了,一旦病了,很容易衰竭的。

龔遠和早知她與那對師徒關係匪淺,笑道:「我覺得應該不重吧,不然不會等得到給他建寶觀。你要是不放心,寫封信去問問你哥哥?」

信肯定是要寫的,明菲嘆道:「他是我命里的貴人。」如果沒有宋道士,興許她今日還在那個小山村裏苟延殘喘,抑或早已逃走,過着漂泊浪蕩的生活?

龔遠和將酒緩緩注入杯中:「其實我很羨慕你的,你有心疼你的哥哥,尊敬你的妹妹,還有一個雖然精明卻不失本心的繼母,還有……」說到這裏,他輕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明菲見他突然傷感起來,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忘了吧。」

龔遠和搖頭苦笑:「有些事能忘,有些事不能忘。」他偷偷瞟了她一眼,臉上的神情愈見哀傷:「這個湖裏,我也曾下去過與魚蝦為伴,可巧的,我萬念俱灰,放棄掙扎之後,反而浮了起來,於是學會了鳧水。」

明菲果然無聲地捏緊他的手指,他笑起來:「多虧事先學會了這個本領,我才能在你面前囂張一回。」話音剛落,明菲已經輕輕吻了他的臉頰一下:「不要再想從前的事了,這種事情想多了,對你不好。你莫總是這樣,越是難過越是笑,何必呢?」

龔遠和呆了呆,反身將她壓在船板上,小几被推倒在一旁,酒壺和酒杯菜碟統統餵了魚。夜色越來越深,湖面的水霧越來越濃,小舟蕩漾著,水波一圈圈地擴大,遠處的鳥鳴聲忽近忽遠。明菲睜大眼睛,望着天上越來越亮的月亮,輕輕推了推旁邊躺着一動不動的男人:「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罷?」還有好幾條狗空着肚子等著呢。生活就是如此,每當你想要不管不顧,輕鬆渡過的時候,偏偏總是有那麼多無法躲避的瑣事等着你去解決。

龔遠和慢慢坐起,先俯身將明菲凌亂的衣裙給整理好,按住她的肩頭,認真細緻地又咬了她的唇瓣一回,大手掌住她的腰,不輕不重地按了幾下,聽到她的氣息明顯變得紊亂起來,他方得意地將她拉起,牽引着她的手,示意她給他繫上衣帶。

明菲的手指劃過他赤裸的胸膛,看到那兩粒艷麗的茱萸,她惡作劇地用指甲輕輕颳了刮,果然愈見挺立,鬼使神差地,她俯下頭,輕輕舔了舔,邊舔邊觀察他的神色。龔遠和吸了一口涼氣,一把火從頭燒到腳,非是此處特別敏感,而是明菲那微揚的頭,緋色小衫里露出的半截雪白纖長的脖子,半是慵懶半是新奇的眼神,還有靈巧的粉紅色舌尖叫人由不得想入非非。

「這是你自找的……」他嘟囔了一句,正要餓虎撲食,明菲已經飛快地將他的衣襟掩好並繫上了帶子,俯身去拿船槳。他不依,拉她的手去摸,「我餓了好多天。你惹的禍,你要負責。」

明菲壞笑:「該忍的時候就得忍着。」打開他的狼爪子,把船槳塞進去:「划船!再不去喂狗,狗就要學狼嚎了。」她幾乎可以肯定,他養的這些惡犬一定有野狼的血統在裏面,夜深人靜時總會學狼嚎,叫得陰風慘慘的。

船行到一半,只見岸邊兩盞燈籠亮着,龔遠和伸長脖子看了看,笑道:「是花媽媽來接我們了。」明菲的臉有些熱,掩了掩衣襟,仰起頭,讓他看她的脖子:「看得出來么?」她記得他在某個位置留下過很長很熱的一個吻。如果不出意外,想必已經紅紫了。

「看不出來。」龔遠和一本正經地看着她纖長雪白的脖子上那朵絢麗的花。

明菲疑惑地摸了摸,「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給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這裏有點亂,現在好啦。」二人加快動作,快速向岸邊劃去。

花婆子舉著燈籠,不時地揮着袖子拍打靠過來的蚊子,低聲抱怨:「真是的,竟然不怕蚊蟲。」

「來啦,來啦!」白露笑起來,「他們划船還挺快的。」

花婆子舉目望去,但見天邊半輪明月,一葉小舟劃破乳白色的薄霧,快速往這邊駛來,船上二人划船的動作很熟稔,彷彿配合了多少年。她的三角眼笑得眯起來,到底是年輕人。

小船靠岸,龔遠和扶下明菲,白露自然而然地去收拾杯盤,結果倒好,包括小几在內,什麼都不見了。

龔遠和道:「不小心碰倒,掉湖裏去了。」

白露小聲道:「可真厲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明菲聽見白露的話,臉頓時紅得如同烤熟的蝦子,花婆子舉起燈籠一照,看得分明,微微嘆了口氣,罵白露:「掉了就掉了,這麼多話!」

一夜無話。

第二日明菲照例過去伺候,龔二夫人已經得知昨日的事,心情很不好,不要她在旁邊,只叫她:「你自去賬房做你的事。莫要管我這裏,我這裏有朱姨娘就行。」

明菲左右一張望,龔婧琪根本躲得無影無蹤。她癟癟嘴,龔婧琪就這麼害怕陪她去算賬?得,不去也行。

龔妍碧抱着個針線簍子,眼裏滿是血絲:「嫂嫂,我陪你去。」

明菲微微一笑:「走吧。」

二人默不作聲地進了賬房,龔妍碧先把身邊的丫鬟打發了,對着明菲就紅了眼。

明菲默默地看着她,還是採取以往的政策,不勸也不問。龔妍碧的眼淚終究沒流下來,但是表情很悲凄:「嫂嫂,我錯啦。你莫和我計較好么?」

明菲笑着遞茶給她:「瞧你,莫名其妙的怎麼說這個?」

龔妍碧端著茶,盯着茶碗看了一會兒,帶着破釜沉舟的表情:「就是你先前和我說的那兩個人,前些日子我姨娘一直沒拿定主意,不知現在還有機會么?」

明菲笑笑:「怎會沒有?說過要等你們回話的。雖然你們可能瞧不上,但你一日沒明確拒絕,我就要想法子為你拖着。我呢,做事情就是有這個優點,言而有信,踏實。」

龔妍碧被她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也顧不上計較,忙忙地道:「我姨娘說,那個方七不錯。我們也不圖什麼,就圖個安穩。她本來想親自來和你說,可是夫人那邊看得緊。夜裏,嫂嫂可不可以讓人把月亮門那裏的狗拉開,我們過來尋你們?」

明菲也不刁難她:「可以。亥正吧。」大大方方地當着龔妍碧的面,起身尋到了那個裝賬簿的箱子,拉着門使勁晃了兩下,笑道:「如果有鑰匙,就好了。」

龔妍碧道:「這個鑰匙一直都是夫人貼身裝着的。」她沉默片刻,「假如你想要,我會想法子弄了來。」

這一夜,明菲和龔遠和拿着一團熏蚊子的艾草,守在月亮門附近低聲說笑,先前沒什麼聲息的眾狗突然騷亂起來,龔遠和低聲訓斥了一通,道:「來啦。」

片刻后,龔遠科果然鬼鬼祟祟地走過來,低低咳嗽了一聲,龔遠和笑着站出去:「做什麼?」

龔遠科瞟了瞟月亮門這邊:「你過來?」

龔遠和搖頭:「不來,要是人家把我當賊打了怎麼辦?你們過來!」側身讓路,一身青衣的朱姨娘迅速從陰影里走出,快速穿過月亮門。

「姨娘這邊請。」龔遠和迎上她,二人一同走到旁邊背陰處低聲交談,明菲和龔遠科二人隔着一道門,大眼瞪小眼。

那邊很快談完分開,朱姨娘扔了件東西給龔遠和,很不高興地轉身就走。

明菲問龔遠和:「你的條件很苛刻吧?」

龔遠和遞了把鑰匙給她:「這是你白天向二妹要的鑰匙。她想用這把鑰匙來換二妹的婚事,我不依,叫她母子按我說的再給龔大老爺寫封信,就說她們過不下去了,把妍碧和遠科的婚事交給我來辦。她什麼時候寫了,我就什麼時候叫方家來提親。」雖然不可能得逞,卻可以狠狠逼龔二夫人一回。

明菲握著被摩裟得通體圓潤的黃銅鑰匙,道:「這個鑰匙明顯就是她們早就有了的。」龔二夫人貼身裝着的鑰匙,朱姨娘母女的籌碼,這麼輕易就到了手,讓人反而有些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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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很大的雪,南方不供暖,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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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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