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牤牛勁

秦鐘慢悠悠的出了小樓，忍着肚中飢餓回到自己的院子裏，進屋坐下，拿着桌上的茶壺就對着嘴巴猛灌，咕嘟咕嘟幾聲，一壺茶水已經下肚，略微緩解了飢餓感后，便躺在椅子上等著燕樂送吃的來。

盞茶時分，躺屍的秦鍾忽然聞到一陣食物的香氣，勾的肚中饞蟲一陣活躍，正欲起身，就見得燕樂領着阿香、阿魚並幾個婆子提着食盒從院子裏進來。

「兒子，娘給你帶好吃的來啦，你且坐好。」燕樂坐下說道，話音未落，又從阿香手裏接過食盒，從裏面端出一碗粥放到秦鐘面前。

秦鍾坐直身子，抬眼望去，巴掌大的一個白瓷碗裏盛滿了晶瑩的粥。這粥看上去米粒分明，並不軟爛，每粒米周圍都裹上一層半透明的米漿，像是勾了一層薄芡，閃著淡淡的光芒，鼻尖傳來一陣稻米的清香，刺激的人津、液滿腔。伸手端過瓷碗，放在鼻子下面深嗅一口，也不用勺子，直接碗沿貼著嘴唇就喝了起來。甫一入口，溫暖的米漿刺激的口腔一陣舒爽，用嘴一抿，只覺米粒有些彈牙，再稍稍一用力，這米粒又化成汁水，都不用嚼，便順着喉嚨滑入腹中，唇齒間只留下米香。

一仰脖子，整碗粥已經下肚，秦鍾放下碗，吁了口氣，腹中飢餓感沒那麼磨人了，但食慾卻又旺盛起來，只覺得自己能吃下一整頭牛。不待秦鍾開口，燕樂又從食盒裏端出一盤青菜放到他面前，這青菜不知是什麼品種，其莖約莫小指粗細，三寸來長，顏色青中帶白，十分潤澤，上面錯落生長了五六片葉子，有大有小，俱都如翡翠一般，綠葉上泛起點點金黃的油光，油脂的芬芳夾雜着菜香一股腦湧入腦子，甚是誘人。秦鍾夾了一根放入嘴中，先是一陣溫和的鹹味，而後便能嘗道淡淡的油脂味，牙齒一錯一嚼，青菜的汁水便滲入口腔，是淡淡的甜味和鮮味，諸般味道混雜在一起，不覺已經咽下肚去。

之後又依次端出了葷素不同的菜色合計十六道，直吃得秦鍾大呼過癮，恨不能連舌頭一起吞下，最後喝了一砂鍋充滿葯香的雞湯並整隻雞后，秦鍾總算是飽了。之後母子敘話不提。

待得午時，秦風巡城歸來，燕樂和秦風備述秦鍾修行一事，二人商量片刻，喚來秦鍾，秦風溫言道：「鍾兒，為父暫時也想不到適合你修鍊得功法，不過修行之事，一旦開始便不可停下，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雖然沒有修行元氣得法門，但一些熬煉筋骨的功夫卻是可以先練著，有一個強健的體魄，也方便日後練氣。」

秦鍾聽了，忙道：「請父親說說這功夫是怎麼個練法？」

「所謂功夫，乃是修行之外道，有兩個作用，一者強健體魄，如此方能更好接引元氣，使人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遠。二者便是用來斗戰，功夫高，才能保養己身，否則命都沒了，還談什麼修行。」秦風接着解釋。

「請教功夫如何修行？」

「其實最初的功夫依舊是從本性元靈中來，有天賦高絕的前輩修者觀摩本性元靈的情態動作，模仿其發勁方式，由此形成諸般功夫，練到深處，甚至能形成神通，其威力移山駕河也是尋常。還有直接觀摩神魔演練妙法，從中悟出大神通，摩、弄日月也作等閑。」秦鍾一臉神往的說道。

「而天賦不行，觀摩不到的，只能去修練別人悟出的功夫，雖然也能修到精深之處，但終究與自己本性元靈不合，要達到大成，很難很難。鍾兒你也不必氣餒，世間九成九的人都難以從自己的本性元靈中悟出功夫，修行前人之法，乃是正宗。」

秦鍾聽了，心想也對，自己兩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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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加起來都是個普通人，這輩子起點還比普通人高，學別人的就學別人的吧。按下心思道：「那爹爹覺得我練什麼功夫好？」

「練功夫也是要循序漸進的，初練之時，以打熬力氣，修鍊皮肉為主，再深些則以鍛煉筋骨為主，待的皮肉筋骨練的剛柔並濟之時，則可以鍛煉五臟六腑，練至臟腑能發雷音之時，便可嘗試還精補腦，開發泥丸宮。有所成就之後便能靈肉合力，可以嘗試修行神通。鍾兒你初練功夫，可以先打熬力氣，我啟東城副將你王奔叔叔的牤牛勁最善於打熬力氣，待會兒我讓人整治一隻羊，再備下好酒，將你王叔叔請來，你到時自己向他請教便是。」秦風給出自己的建議。

「如此多謝爹爹！」秦鍾謝道。

「傻兒子，如此客氣作甚？」

一家人敘話不提。

傍晚時分，秦風遣人去王副將府上請客，燕樂安排下人整治席面，待諸事已畢，月已東升。幾人在廳中坐定，已有下人來報，言說王副將已經要到了。秦風燕樂當即帶了秦鍾並一眾丫鬟僕人到府門前迎接。

王奔正在石梯上緩行，仰頭看到府門大開，城主並夫人俱在門口等待，心中疑惑，連忙加快步伐往上走去。來得門前，眾人禮畢，一行人來廳中坐定，自有下人將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酒足飯飽之後，秦風率先開口：「王賢弟，今日邀您過府，實在是有事相求啊！」

王奔聞言，對着秦風拱手道：「城主說哪裏的話，但有所命，莫有不從。」

「王賢弟的恩義秦某記下了，鍾兒，你親自與你王叔叔請教吧！」

「是，父親。」秦鍾先回了話，又對着王奔躬身一禮，道：「王叔叔，我欲學些功夫防身，父親大人說王叔叔的牤牛勁最善打熬力氣，厚顏向王叔叔請教。」

「嗨，此事易爾，不過城主大人是抬舉我了，我的牤牛勁可算不得什麼上佳法門，不過確實和打熬力氣有所關聯。要說最善打熬力氣的功法，當屬大力牛魔拳和虎魔煉骨功，二者一練皮肉，一練筋骨，小成之後便有虎牛之力，勇不可當，相傳二者大成，更能得九牛二虎神通。我的牤牛勁，不過略得大力牛魔拳的一些精髓罷了，若你以後能修行大力牛魔拳，這牤牛勁能略有助力。」王奔略作解釋，便接着道：「明早你來城樓，我傳你牤牛勁便是。」

「多謝王叔叔。」秦鍾躬身謝道。

秦風也出言道：「有勞賢弟費心，有你傳授鍾兒武道，我也放心。」

之後眾人接着奏樂接着舞，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第二日一大早，秦鍾早早吃了飯，用食盒也備了一份，提着便往城樓去了。一路或行或走，約莫大半個時辰，方才到了城門，上了城樓，沖着樓內喊道：「王叔，我來啦！」

「小公子來的早嘞，快請進吧。」隨着聲音傳來，就見王奔已在門口等著了。

二人進屋，待王奔於主位上坐定，秦鍾方才上前將手裏的食盒放桌上，從中撿出帶的食物，說：「王叔，家裏廚房準備的早餐，我給您帶了一份，您將就著吃點兒。」

「小公子客氣了，正好今天早上吃的少了點，那我就再吃點兒。」說着就拈了個包子一口塞進嘴裏，幾下嚼進肚裏。

待王奔用了飯，秦鍾殷勤的替他倒上碗茶水，捧到跟前：「王叔喝茶。」

「嘿，你小子還真客氣。」言罷端過碗來咕咚咕咚喝下去，把碗往桌上一放，道：「好啦，這飯也吃了，茶也喝了，咱這就練起來吧？」

「嘿嘿，那就請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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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指教。」秦鍾笑言。

王奔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屋中央對着秦鍾笑說：「我這牤牛勁是在玄冥宗啟城分宗的藏書閣里兌換的，當年我是啟城一浪蕩子，在大街上替一位公子擋了一支暗箭，方才有機緣得傳此功。完整的牤牛勁分兩篇，上篇乃是一副觀想圖並呼吸吐納之法，下篇乃是一套功夫。你要從我這裏學的，就是下篇，我所學這一套功夫只有一招，喚作牤牛拉犁，又分聚力、沉腰、前踏、后踏、展身五式。我給你演示一下，你仔細看。」

說完，就見王奔將身上穿着的衣服解下，邊脫邊出言解釋：「這一套功夫的精髓就在於肌肉皮膜的運動，穿着衣服不方便，我脫了衣服，你待會仔細觀察我渾身的肌肉變化。」言畢，王奔已渾身赤條條的立在大堂上。

秦鐘有些尷尬，但也知道凡事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學功夫可不能馬虎，連忙應聲：「是，王叔。」

「看清了，這是聚力。」說完，就見王奔整個身子忽然崩了起來，全身的肌肉都鼓脹起來。

「這是沉腰」雙腿微微叉開，而後雙膝下彎，屁股猛然一坐，扎了個馬步。

「這是前踏。」左手緩緩抬至胸前，而後猛然下壓至腹部前方。右手亦如是。

「這是后踏。」左腿緩緩抬起，而後重重落下。右腿亦如是。

「這是展身。」頭微向下縮，兩肩微含，而後猛然一張。

此時秦鍾一臉問號，心中狂呼：就這？就這？行功完畢，王奔朝秦鍾看來，見他一臉的懷疑，知道這是覺得自己演示的招式太簡單了，便開口道：「我再練一遍，小公子看仔細了。」

說完，渾身肌肉運勁，發出一陣砰砰砰的擊鼓之音，而後聲音連綿不絕。秦鍾心下駭然，仔細看去，原來王奔身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無論是大塊的胸肌、斜方肌、三角肌，還是小塊的伸肌，甚至連環狀肌肉都在鼓動。

而後突然一靜，渾身肌肉不再鼓動，王奔一沉腰，腰部肌肉先是往內一收，而後一放一緊。秦鍾彷彿聽到嗡的一聲，就見王奔腰部周圍布了一圈非常細小的霧氣，不細看根本看不到。原來王奔身上已經布上一層細密的汗珠了，剛才一沉腰，便將腰部汗珠震成水霧。

秦鍾心中不敢有絲毫大意，仔細盯着王奔動作，就見王奔雙手手指微微彎曲，指尖肌肉隆起，十分紅潤，雙手宛如捏著千斤重物，緩緩的抬起，整個手臂包括胸腹肌肉都在微微震動，待雙手抬至胸口，略微放定，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雙手已經拍至腹部，啵的一聲，雙手握拳放於腰間。而後只聽咚咚兩聲，王奔已經往前踏出兩步，青石鋪就的城樓便往下凹了兩個小坑，坑中密佈裂紋，宛若盛開的菊花。最後就見王奔四肢並頭部開始微微內收，全身肌肉都在顫動，接着迅速往外伸展，發出密集的嗡嗡之音，如同蚊蟲在飛舞，又好似遠山的鐘聲，彌久放散。此時王奔身周全是被震成微塵的汗水，整個人濕漉漉的。

王奔從桌案上拿起一張帕子搽去身上汗水，從容穿上衣服，方才對着秦鍾道：「剛才演示的，是這一式功夫練成后的景象，對全身筋肉的打熬效果最佳，消耗也是最大。怎麼樣？還不錯吧！」

「確實厲害。」

「但你是初學，渾身氣力還未練成一股，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的，還是照着我最初演示的開練吧。今日你先回去練著，明早再來，我再教你。」

「是，今日多謝王叔指點。」

秦鍾自歸家練習，王奔自差人買了烤全羊補充消耗，一日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