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魄劍士（二）

風聲鶴唳，再一次感知到他的氣息時，木劍已經逼近了自己的咽喉...這落魄劍士難道會使用瞬間移動魔法嗎？突然襲擊讓麥伊有些措手不及，所幸靈活的身體讓她還不至於就這樣落敗...

麥伊垂下腰來，向後一個翻騰便躲過了這次極具威脅的偷襲。沒有感受到半點魔法的涌動，這並不是瞬間移動魔法，而是單純的身法，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裙下裸露的一雙小腿感到一絲涼意，麥伊低下腦袋才發現自己紅色的法袍被徑直劃破了一截...這可惡的傢伙，用如此遲鈍的木劍也能造成這般鋒利的創口。「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落魄劍士將木劍立於身前，不知是在積攢劍勢過於專註，還是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他對麥伊的疑問置之不理...

那傢伙的身法之快難以琢磨，貿然進攻定然會露出破綻，總之要先立於不敗之地才行...麥伊沒有輕舉妄動，將短刀護在了身前，拿出了招架防禦的姿態。

兩人這樣僵持了好一陣，麥伊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被抓住機會從而輸掉了對決，注意力一刻不停地高度集中讓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滾滾而下。「你...還不進攻嗎？」

「姑娘能夠避開我的瞬身一擊，顯然有着不俗的近戰能力，不準備得充分一些又豈敢班門弄斧？」落魄劍士終於開口，只是輕輕地將劍身對準了麥伊，涌動的劍意就將一襲破舊的長袍吹得高高揚起。「那就試試這招吧。」

如同將空間撕裂開了一般，落魄劍士再度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來到了自己的跟前，帶着殘影的木劍直朝着胸膛刺來。

麥伊猛地一揮短刀，想要直接將這柄劍斬為兩段。可那把木劍像是察覺到了這個想法，在刀刃即將碰撞到它的一剎那及時收回。落魄劍士的嘴角一頓上揚。「這一劍，不過是虛招罷了。」

一旦有了目標后，防禦就會變得有側重和薄弱，落魄劍士手中的木劍像是啄木鳥的尖喙一般，在短時間內連續刺出了數十次。

即便是麥伊也難以招架這蠻橫無理的劍招，手中的短刀都被他輕輕撥弄就打飛在地，鬢角的髮絲一縷一縷地飄落。直到最後，劍刃隨意輕巧地就對準了她的咽喉。「我...輸了。」

落魄劍士將它收回身前，對着麥伊持劍做禮。謙遜的態度和強大的實力讓這位衣衫襤褸的劍客獲得了台下的一片叫好...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被這傢伙牽着鼻子在走，疾風驟雨般的快劍令人難以招架，哪怕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才抵擋住了前十劍，若不是落魄劍士手下留情，後面的十六招將都會刺進要害之處...麥伊垂頭喪氣的回到愛人身邊，俊俏的五官都褶皺在了一起。「我實在是太弱了...」

愛人的大敗而歸併沒有讓伊卡魯感到沮喪，相反，此刻的他是那樣的興緻勃勃。「沒關係的，小呆瓜。你要是知道自己面對的人是誰，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面對的...是...」麥伊回過頭來，凝視着台上的劍客。實在是找不到什麼特別之處，只是手中的木劍讓人有些在意。「能夠手持木劍還有這等近戰能力的人，恐怕整個恩塔格瑞大陸也就只有一人了...」

「台上的這位先生，能否等等？」伊卡魯的高聲呼喚叫住了正欲離去的落魄劍士。

他將目光停留在伊卡魯的身上，斗笠下的一雙眼眸在轉瞬之間就將這個精靈小子的近戰實力分析的清清楚楚。

「這位兄台有興趣與在下一戰嗎？不過，很可能會傷到你的。」

「哈哈哈。」伊卡魯仰天大笑，魔法能量就像是兩張碩大的羽翼將他的身軀護在正中。「若是不用魔法的話，我絕不是劍聖卡薩的對手。我家小呆瓜能得到您的指教，也是榮幸之至。」

劍聖卡薩的名號一度響徹了整個大陸，作為埃拉西亞的首席劍客，王室的戍衛長，他的近身戰鬥能力足以讓所有最優秀的戰士都為之拜服。數年前，他曾經以一己之力全殲了一支千人級別的隊伍后便不知所蹤...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

他是麥伊最為崇拜的戰士，也是最想要打敗的對手，與伊卡魯料想的一樣，一聽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卡薩后，她的眼中頓時閃耀出璀璨的星光。「你真的是劍聖大人嗎？」

落魄劍士匆匆忙忙地躍下了擂台。他想不通，自己遊歷大陸，隱姓埋名數載都未曾暴露，而今日卻被一個精靈小子輕易地點破了身份，他將木劍直直地對準了伊卡魯的胸膛。「你怎麼會知道的？老實告知於我，不然的話...」

「沒想到您的氣量也不過如此，我若真想與您為敵，便會和小呆瓜一起動手。」雖說這陣刺痛的始作俑者不過是是一柄木劍，但是它在卡薩的手中卻能輕易地取走自己的性命。一想到這裏，伊卡魯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緩緩收回涌動的兩翼后，緊緊地摟住了小呆瓜的腰肢，做了整整三次深呼吸后才讓忐忑不安的心臟回到了正規。「智慧牆上有過一篇報道，說是神木堡集市上湧現出了一夥足有數百人的流寇據說是為了搶奪價值三十寶石的寶物魔力護符，然而在阿維利的軍隊到達之前，就被一名劍客所擊退...這名劍客究竟是何人？我認為，除了卡薩先生以外，當今世上沒有誰有這樣的能力。」

「只是一次出手就讓我的身份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了嗎？布拉卡達的這幫傢伙還真是消息靈通...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兄台海涵。」秀氣的眉頭皺得直讓人有些心疼，卡薩懊惱地搖了搖頭，將木劍藏回了長袍當中。他從懷中拿出了一串金光閃閃的項鏈。「這就是那一件價值三十寶石的魔力護符，在我擊退那幫賊寇后，這裏的人們將它當做報酬贈予了我，並請我繼續守護這個集市一段時日...盛情難卻下我只好答應，可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所以才...」

「這個方法的確是兩全其美。」料想這樣一個與集市格格不入的場所也是卡薩所為，伊卡魯不得不對這位劍客的頭腦生出一絲敬佩。「搭建擂台，讓最後的贏家得到這件寶物，代價則是替你繼續守護這裏。」

嬌小可愛的姑娘卻擅長打打殺殺，而高大威猛的小子卻善於使用頭腦，伊卡魯和麥伊的反差讓卡薩感到有些違和，可也相當的有趣。「不錯，若不是這位精靈姑娘的實力着實令人刮目相看，在下一時技癢想切磋切磋，恐怕她會是最後的贏家。」

「此言差異！」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熟悉的聲音穿透了重重包圍，雪白色、火紅色、蔚藍色的魔法粉塵鋪上了一層華麗的三色地毯，在眾目睽睽之下莫索利德帶着小公主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到了三人的面前。「我也正想和麥伊小姐堂堂正正的對決一次呢。」

「莫索利德？公主殿下。你們也來了？」這傢伙的出現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作為能夠回復魔法能量的寶物，對於任何法師來說都有着相當的誘惑力，對於莫索利德應該也同樣如此。伊卡魯嘆了口氣，本以為魔力護符對於自己和小呆瓜來說已經是囊中之物，沒想到生出了這樣的變數。

「你好呀，精靈哥哥。」國會大殿裏那駭人聽聞的一響讓小公主到現在仍然記憶深刻，有些擔心又有些好奇的她湊著腦袋仔細觀察著伊卡魯的臉頰。「那個...被國相姐姐打的地方，還疼嗎？」

希卡莉的一句話使得莫索利德直接笑出了聲來，這讓伊卡魯多多少少有些難堪。只覺得自己兩邊的臉頰都變得滾燙起來，他趕緊將目光從小公主那裏挪到了另一側。「多謝小公主掛懷，已經恢復如初了...」

對於擊敗過自己的人，她總是有着一种放不下的執念，這也是麥伊能夠不斷變強的原因。只見她伸出手來，奧術光輝便直尋覓到了此前被卡薩擊飛的短刀，兩隻手指微微地一勾，它便乖巧地回到了素手之中。「能再與我比試比試嗎？」

「既然姑娘還有雅興，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的一系列動作就像是在警告卡薩一般。有了狂野的魔法加持，麥伊的實力定然是有了質的突破。移形換影般瞬間來到了台上，此刻仗劍而立的他已經做好了全力以赴的準備。「那麼，請姑娘再到擂台上來吧。」

伊卡魯的眼神一直關注在莫索利德身上，按照擂台賽的規則，麥伊已經失去了奪取魔力護符的機會。要想得到這件寶物，就得自己想辦法打敗這個渾水摸魚的傢伙。「小呆瓜，別做的太過火了。把擂台留着，興許一會兒我還用得上呢。」

「哼。」爭強好勝的勁頭一旦顯露出來，麥伊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她將短刀拋向擂台之上，靈巧的身軀一躍而起，在空中又將它置於掌中。鮮紅的法袍此刻耀武揚威，手中的利刃已經指向了卡薩。「我可管不了這麼多了！」

「大哥哥...話說，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裏啊？」希卡莉嘟著小嘴看向他。在剛才，莫索利德流露出的那種興奮直讓自己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你喜歡打架嗎？」

希卡莉的疑問也正是伊卡魯的心中所想，而莫索利德似乎是早有準備，他掛着一臉冷笑悠悠地轉向了楞在一旁的精靈小子。「當然不是，我和這傢伙一樣，都是為了魔力護符而來。你小子一定是看了桌上新一期的智慧牆，才知道這寶物的吧。」

「什麼？那是你放上去的！」原來一開始自己就中了莫索利德的圈套，這傢伙冷冰冰的面龐下是難以自持的得意壞笑，伊卡魯的一對劍眉鎖在了一起。「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決鬥了，這個擂台就正合我意。」莫索利德攤開了手心而後猙獰地攢成了一團，他原本想要擊敗與自己戰平的麥伊，不過這樣看來，收拾收拾伊卡魯這能看懂五級魔法的天才也未嘗不行。「要想得到魔力護符，就得親手打敗我才行。」

「看來我在銀頂城養傷的時候，被你們給監視了...」這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換作伊卡魯是布拉卡達的法師也會做相同的事情。在得到神獸之冠后，他也早就想和真正的高手討教討教了。「呵，讓你小子抓住了個機會。不過，還是請你多多指教了。」

麥伊的皮膚已然變成了赤紅色，腳下的氣旋將她被劃破的法袍捧在了半空，像是燕子俏麗的尾巴。即使是在剛才的對拼中完敗給卡薩的她也沒有逃避，在諸多的戰鬥方式中仍然選擇了用近戰來一決勝負。「有了攻擊加速和嗜血奇術兩道魔法來助力，想必我也能與您較量較量了。」

伊卡魯除了讚歎麥伊這一襲惹人喜愛的裝束，也深刻認同她做出的明智決定。用兩個低消耗的輔助類增益魔法既能最大限度的提升近戰能力，又可以真正從和卡薩的戰鬥中學習到新的技藝。

加速魔法推動着她的身軀，再加上本就以輕快靈活見長的短刀讓麥伊猶如蜿蜒的閃電一般在卡薩的身後與側面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台下眾人完全看不清兩人的招數，唯有窺探到不斷湧現出的火星和聽見金屬與木頭一輪又一輪的相互碰撞。

五六十回合下來，兩人不分勝負，麥伊凌厲的攻勢對卡薩也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只是有一點她想不通，為什麼劍聖大人的攻擊和防禦都顯得十分彆扭，難道是藏着什麼秘技不成？一陣酸楚傳遞到了大腦，順着感官尋找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近乎瘋狂地顫抖著...

劍聖的稱呼並非是浪得虛名，卡薩在對拼當中混雜了獨有的劍技，用內勁不斷地撕扯著對手手臂上的肌肉，在無形之中讓人失去戰鬥的能力。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精靈姑娘的韌性遠遠超乎了自己的想像。「真是有些奇怪，姑娘。你的右手應該早就沒有力量了才對...」

「還真是被您給擺了一道...」麥伊的勝負欲並沒有因為處境的艱難而下降，越挫越勇的她反而促使其更加高漲了起來。她強忍着痛楚，咬着牙將短刀換在了左手掌中。「再來，我非得打敗您不可！」

萬萬沒想到，麥伊左手的力道比起右手更加更甚。一擊下來木劍的劍身便生出了裂痕，卡薩大驚失色，這小姑娘怎麼會如此難纏？圍繞在她腰際的蔚藍色粉塵給了他答案。不知她何時釋放出了聖靈佑佐來增大自身的殺傷力，能夠這般的悄無聲息，這姑娘的魔法天賦甚至比近戰能力更加令人忌憚。

或許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歷練，麥伊不僅僅在近戰能力上有所提升，就連魔法的持續性上也得到了增長，水、火、氣系三道增益魔法的輔助竟然讓她在接下來的幾招中佔盡了優勢，將卡薩死死地壓制住...

木劍天衣無縫的防禦在更勝一籌的力量面前露出了破綻。就像之前卡薩擒住自己時那樣，麥伊用短刀徑直逼准了他的咽喉還以顏色。破碎的利刃都險些劃破斗笠下白凈的肌膚，可他卻絲毫沒有打算閃躲。「姑娘，在下認輸了。你真的很強，暫且點到為止吧。」

卡薩端起木劍，細細地觀察著上面的紋路，目光所至那道裂隙之時，眼神中閃過的悲愴令麥伊完全失去了勝利的喜悅，她望着自己斷掉的短刀，一對長長的耳朵耷拉在了兩旁。「您才沒有輸，我的刀尖都被您給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