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道士
更新時間：2012-11-28
老道士
此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習習的晚風點醒了沉思的易寧，看着仍然沒有一絲動靜：「又要一勞無獲了。」易寧收起魚線、魚竿，就著池裏的水洗了洗手，輕輕跳上了岸。
牛老道士的房間在小樓的整個頂層，一幅月照大江圖擺在中央，奇怪的是底下並沒有香爐，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古樸的端硯：雕印者同一幅月照大江圖，硯池裏的墨黑漆如綢。一個蒲團擺在地板上。
「濁，真性也。」老道士經常喜歡寫這句字：墨黑能夠融合一切，只有在暮色下，人們，動物以至所有生靈才會釋放出真性：美，丑。因為黑暗可以掩飾一切。這是老道士給出的釋義。
沒有人知道牛老道士的真實姓名，這讓易寧為他刻字碑時內疚了很長時間，易寧只聽老道士說過他是年輕時來到這個名叫青石鎮的地方，由於當時年代的特殊性，老道士受到了這片人的歡迎，事實上他也為青石鎮上的居民做了很多事，醫病，教書，傳善……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棟小樓。
老道士帶着易寧、易馨兩個人十幾年，易寧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到清修者的隔世感，而是親人的味道，彷彿老道士和易馨就是自己的一切，對於父母易寧並不像易馨一樣的渴望，他反而想的更多，對於父母這個陌生的詞語，自己好像並沒有一點的觸動。他們留給自己跟妹妹的只有兩根絲綢繩子了。易寧自己的那根，小時候他曾經想扔掉，但被老道士拿走了，至今也不知道在哪兒。
李二他們看來易寧從老道士身上學到了獨特的氣質，睿智、不驚、不爭，易寧如今的成功的學生身份也證實了這一點。易寧自己則認為從老道士哪兒學到了很多很多，清心養身的功夫，健體敏身的招式……
閉着眼睛用刀給土豆削皮，要求豆皮厚度均勻，把削好的土豆雕成任意形狀；
在池塘里模仿鯽魚，鰱魚各種魚，學習它們跳出水面，再撲進水裏，等到自己能夠跟在魚後面在水裏游著，而被認為是同類就算合格了；
還有幾套防身擒拿術。
一股氣流從小腹升起，在全身運游一周后，易寧從深思中驚醒。不知不覺中有幾滴眼淚從臉邊滑過，輕輕落在蒲團上。起身走到窗子旁邊的書桌旁，易寧提起毛筆用心寫下「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寫字的過程中，腦子裏的雜念漸漸地消散。這是老道士教給自己的除了《清心咒》之外的煉神方子。
重新回到蒲團上，易寧緩緩默念《氣經》，又進入了空明狀態。四周重歸於寧靜，青蛙的叫聲、魚兒拍水的脆音從窗外轉來。一切彷彿渾然天成。
口袋裏手機的震動音讓易寧醒了過來，「哥，你還在家裏嗎？我要睡覺了。」易馨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來。「在，我馬上下來。」說着易寧匆匆往二樓走去。
易馨的房間很簡單，小木床、吊燈，進門之後放着的是衣櫃，電視櫃與床相對，窗台上擺放着一盆仙人掌，一盆蘭花。拉起的淺藍色窗帘給整個卧室添了一份色彩。窗枱下的書桌上放着幾本詩歌和小說集。
「浩子哥什麼時候來，馬上九點鐘了。」易馨揉了揉肩，露出有點疲憊的神態。「不知道，他只讓我等他的電話。」易寧從輪椅上把妹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替她蓋上了被子。
易馨的性子像大部分才女一樣，外表柔弱，但內心的堅強是易寧能夠想像到的。也許是受到書中的影響，她一直都在想像者從未見的父母是什麼樣子。在她的文筆下也會出現各種父母的形象，她是深閨里女子，但多了一份活潑與俏皮。
易馨的腿估計是小時候摔成了重傷后，長時間沒有得到有效治療造成的，這幾年易寧也帶她出去到大醫院，但是都沒有什麼好消息。最後易馨自己都失去了信心，安心地待在自己房子裏。
「我熄燈了，好好睡吧。」
「嗯。」
易寧關上卧室門后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一個書櫥。書桌上有一台電腦。家裏平時的主要收入是易寧的打工：在咖啡茶吧里做鋼琴師，跟浩子哥一起幫一些公司或者平常人家修修電腦電器，再加上其他的小臨工。有時候易馨也能夠成功發表一些文章，賺點稿費。
生活能夠這樣安定，易寧感到很滿意。至少沒有為吃穿發愁。等他自己找到畢業工作后肯定會變得更好的。
手機的震動聲音又響了起來，易寧連忙按過接聽鍵：「喂，是浩子哥嗎？嗯，在地鐵站嗎？噢，我馬上到。」
唐浩子今年二十七歲了，比易寧要大上六歲。本科畢業的他專修的是計算機軟件專業，當然硬件維修是基本的，易寧的修理技術大部分也是跟他學的。唐浩子在一家有名的電腦維修公司上班，經過幾年的努力，走上了經理管理層。雖然他的收入不菲，但沒有人天生跟錢有仇，出身跟易寧，易馨兩個相似的他，有機會就帶着易寧做點小塊。利用公司的經營網絡，他很容易找到生意。
幾分鐘后，易寧到了自己家附近的地鐵站，跟唐浩子接上了面。在地鐵上，唐浩子跟易寧說道：「今天我們去市中心的紫金大廈寫字樓，那兒有一批電腦儀器設備出了問題。」「怎麼會這麼晚讓我們過去？」易寧不解道。「裏面的白領們，這個時候一般就都下班了，只留下負責的人等我們。」唐浩子解釋道。
「老規矩，我六你四，包括新部件差價。假如碰到別的你擅長的都算你的。」唐浩子從包里拿出障礙保修清單給易寧。
「行！」易寧爽快的答應。
地鐵穩穩地向前駛去。
林愛民感到自己今天純粹是自找的，作為臨時招商組的組長，好好的辦公室不坐，竟然心血來潮陪着外商出來逛地鐵，沒想到翻譯員小錢剛剛上一站沒擠上地鐵。現在老外像故意似的一直跟自己拽英語，可自己只聽得懂簡單的「yes、no」，還是客人語速慢的情況下。
林愛民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肯定很紅：「真丟臉。」望着老外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突然很想念自己教英語的老婆。老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深邃的藍眸眼珠，英挺的鼻樑，渾身散發出典型的歐美貴族氣質。跟自己發福的身體相比，林愛民覺得自己像小丑一樣。
「他說：豐京的地鐵二十四小時都運行嗎？」天籟般的聲音出現在林愛民耳邊，他轉過身看到一個年輕人，星辰般的眼神吸引了他。他不禁愣了愣，就反應了過來這個青年是在幫自己。
「噢，謝謝你，小夥子，麻煩你跟他講：不是的，晚上十點會停，不過重要的節假日會玩一些，除了地鐵，外面也有值夜班的公交車。」不等林愛民說完，易寧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語就譯了過去。
艾森特有點驚訝，他好久沒有在中國聽到有英美人口語氣息的翻譯了：「好流利的英語呀！我們現在去哪兒？」
「他問會去哪兒。」林愛民剛想開口說去一街，但想到眼前這個好的翻譯，不由問道：「那小夥子你在哪兒下？」
易寧轉念就猜到了眼前這位中年人的用意，介面說道：「紫金大廈。」
「就說紫金大廈吧。」「好。」
…………
「埃森特先生，我覺得您在豐京設立您的分公司會是一個極為明智的選擇，噢，我發誓是的，您的設計公司如果能夠進駐豐京，就將成為第一家本市引進的外國著名公司。況且是世界五百強呢？」
埃森特很佩服眼前這個翻譯，如果不是已經確認他不是有出國經歷，他都以為遇到了歐美華裔人了，翻譯也許很簡單，只要掌握一門語言就行了，但是聰明的翻譯員會根據說話對象的興趣，用不同的方式譯出。眼前的少年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說話特點，但地道幽默的英語讓他自己感到很親切。
「年輕人，我真吃驚。不過你不擔心林先生會責怪你的擅自加詞，改詞嗎？」
「埃森特先生，我也吃驚您會沒事玩這種無聊遊戲，但是我並不是林先生的責任翻譯員，我只是個路人甲，而且我是個善良的人，我想林先生會感謝我的，不是嗎？」
看到林愛民滿臉的笑意，埃森特不禁「哈哈」大笑：「我本以為這次地鐵之旅會有趣，但是我覺得應該是更有趣，非常有趣才是！」
「那我多謝您的誇獎了。」易寧感到跟真正的外國人交談很有意思，以前在翻譯學校練習時是多麼得枯躁。
「紫金站即將到站，請……」實時的播音員音響了。易寧招呼唐浩子往自己這邊走來。
「埃森特先生，這是專業電腦公司的唐先生，我想如果您的公司在這裏成立的話，他一定會幫到您的，當然您也要付出一點代價的，但我保證會很公道。」易寧把唐浩子介紹給了埃森特，唐浩子會意地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埃森特和林愛民。
埃森特仔細看了看，笑了笑，似乎感到很滿意，隨即放到口袋裏。林愛民掃了一眼，ab計算機設計公司，很有名的專業公司。林愛民有這個印象，這時候印象又加深了一份，微微一笑，把名片拿在手裏。
「乘客朋友們，紫金站到了，請做好下車準備。」
地鐵慢慢停了下來，易寧、埃森特他們隨着人群下來車。
林愛民看到了自己的陪同，走了過去，把自己手中的名片交給了自己的秘書。秘書詫異的看了一眼，把名片收在隨行皮包里。
「好了，小夥子，謝謝你了。我們要說再見了。」林愛民微笑着看着易寧說道。
「再見了，我親愛的帥氣翻譯員先生。」埃森特哈哈大笑道，他感到自己今天非常的開心，新分部組建的壓力不知不覺也少了很多。
跟林愛民一行人道過別之後，易寧跟唐浩子快步往紫金大廈走去。
（也許前幾章會有點啰嗦，但是鋪墊的該鋪墊，伏筆的該伏筆，後面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