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廣闊的荒原上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一匹青灰色瘦馬吃力的朝天際的太陽奔去。

馬背上,是一位穿着破舊鎧甲,失去了左肩的老者。老者渾身沾滿鮮血,嘴唇發白,邋遢蓬鬆的長發遮擋下,藏着堅毅而決絕的雙眼。

「快點,再快點。」老者揮起僅剩的一隻手,揚起馬鞭,狠狠的抽在瘦弱的馬上。

老馬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老夥計,再快些!再快些啊!」老者神色肅穆,再次揚起了馬鞭。

瘦馬聽懂了主人的話語,賣力地向前奔去。

如血的陽光撒在這片廣袤的荒原,泛起灰暗金黃的光。遠處巨大的出奇而火紅的太陽在老者眼裏漸漸變得模糊。

他感受到了,苦苦支撐着他狂奔了七天七夜的神駒已然快要堅持不住。

「老夥計,最後一次了,拜託你了……」老者回望了一眼。

火紅而黯淡的太陽,在天際無力的綻放它最後的光,揚起的灰塵充斥這片虛無空闊的天地。

身後,是深不可測席捲天地的濃濃黑霧。

「阿…亞蘇魯……在訶艾……迷失的巨人啊……」黑霧中傳來斷斷續續的低吼。

它翻滾著,鋪天蓋地的向夕陽席捲而去。

老者凝視着離自己僅有二十餘米的濃霧,呸的吐了口口水「晦氣東西,不死心還要作妖。」

刺啦——

破碎的聲音在這片天地響起,翻滾的黑霧,回首的老者,平治的瘦馬,在這一刻靜止。空間在這一刻扭曲,一點一點變成螺旋。

老者額頭青筋暴起,掙扎著怒吼

「不要……忘記……」

最後的低語響起在廣袤的荒原上,一切又歸於破碎……

————

「嘶……」少年半撐著身子,揉了揉眉心「阿亞蘇魯,訶艾,迷失的巨人,這些沒變。這次多了句不要忘記,是什麼意思。」

回憶著剛剛的夢境,少年的眉心不自覺的皺了皺。

作為一名穿越者,蘇揚自然非常理解出現一些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事情有多麼正常,不然怎麼體現自己這異界旅客高貴的身份?

但來這裏6個月了,除了這個每月十八號都會做一次且每次都會逐漸往後發展的夢,他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夢境第一次發生時,只看到了那匹清灰色的瘦馬,而後就是一道清脆的破裂的聲音,夢境裏的空間變開始扭曲,最終徹底破碎。而在往後幾次的夢境裏,逐漸看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

蘇揚懂得這絕不是巧合,儘力去做了調查,但沒有絲毫的收穫,彷彿那只是個夢境。

捏了捏額前霧靄般灰濛的頭髮,蘇揚試着去分析眼前的情況,這是自第個二月來,他每次做完夢都會有的習慣,畢竟第一個月只當做一個獵奇的夢境擺了。

「嗯,這具身軀本來的主人也是叫蘇揚,這應該不是什麼重要點。

其次,那兩個名詞,阿亞蘇魯,訶艾。訶艾應該是地名,阿亞蘇魯別聽起來像是人名,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

那個老者的身份,身後的黑霧,還有那誇張大的太陽。

時間上的話,那一片枯死的雜草,推測事情應該是發生在秋季,但也不能排除是被那太陽曬死了,該死,半點信息都不能得到。

問題的關鍵是弄明白那兩個名詞的含義,阿亞蘇魯和訶艾怎麼想都不會是大周王朝會使用的名詞,這更像前世的英語。

不要忘記,這又是什麼意思,夢境裏除了老人,瘦馬還有黑霧,就不存在其他生命了,這句話是對誰說的呢?

難道是我?

嘶……雖然我是夢境的主人,但目前為止我都沒有在夢裏出現,更像一個觀察者。」蘇揚起身,打開窗戶,讓陽光撒入房間。

「那麼接下來,就是嘗試去跟夢裏的老者溝通了。」邊想邊推開了房間大門,準備洗漱。

穿越前的蘇揚,是一位熱愛閱讀網絡小說的在校大學生,就讀於帝都某某大學心理學專業,即畢業的前一天早上,剛剛通宵完從某網吧出來的蘇揚看到一位醉醺醺的女子搖搖晃晃的走在馬路上。

彼時蘇揚精神極度疲憊,感覺渾身被掏空,看着眼前的女子即將晃倒時,秉持做一名新時代好青年的雄心壯志,蘇揚大步向女子邁去,突然兩道刺眼的強光閃瞎了蘇揚佈滿血絲的雙眼,本就恍惚的蘇揚在這一刻失去了神智………

一絲朦朧的光撕破了黑暗,蘇揚緩緩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古樸方正的木桌,而蘇揚正坐於桌子前的木凳上,雙手自然垂落。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蘇揚還沒弄清楚狀況便倒在桌子上,昏死了過去。

又是一個漫長而繁瑣的夢。

在夢裏,蘇揚度過了另一個人生,一個另一個世界的人生。

這個世界廣袤無垠,面積極大。按地域特色大體分為十三個洲。

在世界東極的東海洲,這裏瀕臨東海,物產豐富,幅員遼闊,在大周王朝有着極其重要的地位。

東海洲最為富饒的城市,便是東海郡,作為東海洲洲府,這裏的繁華令人嘆為觀止。

在那場似夢非夢的體驗里,蘇揚便是在這裏度過了十八年。

父親名蘇衛,作為東海郡軍首,執掌一郡軍隊,被人譽為天守者。父親平日裏嘻嘻呼呼沒個正形,喜歡喝酒,但酒量很差,往往沒喝個幾杯就昏死了過去,醒來常常痛痛心疾首哀嚎著自己又沒有盡興。

可能是覺得這種愛而不得的感覺過於痛苦,蘇揚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時,他悄咪咪每天偷喂蘇揚幾滴米酒,一次不注意被母親當場抓獲后,被按著一頓暴打,邊抱頭鼠竄邊嗷嗷大叫着,為自己的行為大聲辯解著「我這是鍛煉他的酒量!以後在外面就不會被壞人灌醉!」剛剛消氣的母親氣的又把他打了一頓。

母親名江楠,記憶里的母親往往帶着慈愛的笑容,說話溫和,喜歡一個人坐在窗邊,織著彷彿永遠也不會織完的圍巾,不時抬頭看看不遠的大海。

(是的,他家是海景別墅帶落戶花園。)

只有在面對自己那奇葩父親的時候,生性恬靜的母親會變得活力無比。

蘇揚有一個哥哥,叫蘇海寧,在蘇揚十二的時候便離開了東海郡,至今未歸。哥哥是一個熱愛冒險,討厭被束縛的人,時常拎着小小的蘇揚跳進大海里摸魚衝浪。

有一個姐姐叫蘇酥,哥哥繼承了父親豪放的性格,姐姐則更像母親,溫柔文靜,說話細聲細語,軟綿綿的。姐姐從小就很照顧蘇揚,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留一份給弟弟。但是在對哥哥蘇海寧時,便充分發揮了母親對待父親的本事,常常在哥哥帶着濕漉漉的蘇揚回家的時候,守在門口,黑著臉擰著哥哥的耳朵,罵道,「姓蘇的你又教壞小揚!」,然後轉頭俯下身摸摸蘇揚的頭,柔聲道「小揚冷不冷?餓不餓?」

似夢非夢中,趴倒在木桌的蘇揚嘴角不覺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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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年間見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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