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 佛家有男初下山

「師傅？幹嘛要趕我下山？」少林寺山門前，兩名僧人拉扯著一名年輕的光頭青年，看樣子也是少林寺中的僧人。山門前，一名披着通紅袈裟，長著兩道長長白眉的老禪師，單手胸前合十，嘴裏打着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子緣，你我師徒緣分已盡，該哪裏來便哪裏去吧」

「師傅你說這什麼話?我出生便在少林寺，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便是您，我便是少林寺的來的，我還去哪裏？」青年僧人掙扎道，顯然不想離開這少林寺。屁話，每天什麼不用做，念念經，敲敲鐘，就有吃有喝，沒事下山瞎摻和什麼。「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給你點上戒疤嗎？」老禪師沒有直接回答青年僧人的問題，而又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戒疤又稱香疤。指佛教徒為求受清凈戒體而燃香於身上所遺留的疤痕。其行為根據或系起自於捨身供養之思想，或係為斷除我執。受戒時燃戒疤又稱『燒香疤』，所燃香疤之數目一般有一、二、三、六、九、十二幾種。十二點表示是受的戒律中最高的「菩薩戒」。

一個人入佛門剃光頭原要用燃著的香火在光頭上燒九個香疤，除為燒戒，以表明正式出家，苦修行開始。通常這一儀式由方丈來主持。

凡是少林弟子，頭頂皆有六個或九個戒疤，老禪師頭頂點上了十二個戒疤，想來便是少林寺中的主持無疑，但是奇怪的是，一直在少林寺長大的子緣卻沒有一個戒疤。

「因為師傅知道我怕疼，不給我點……」子緣說道，知識聲音越往後越小。「非也，非也」老主持搖頭道：「你六根未凈，仍心有執念，未能放下一切四大皆空，註定與我佛無緣」

「那師傅給我點上戒疤，我便四大皆空、六根清凈了」青年僧人急忙說道。「一切由心，子緣，我問你，你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嗎？你嚮往山下的花花世界嗎？你覺得廟裏的生活枯燥嗎？這便是你的一切執念，你能放下嗎？」老主持緩緩說道，卻字字如磯，擊打在子緣心中。低下頭，不再說話。

老主持又繼續說道：「你在少林十八年，與我佛之間的緣分已盡，以後，你便是世間俗人，我收回你子緣的法號，從此以後你便不再是少林僧人」說完，老主持雙手合併，嘴裏低聲呢喃著佛號。

「可是師傅，我從小到大的名字便是子緣，你收回我法號，那我以後叫什麼？」被收回法號青年僧人急急說道。做到這一步，已經知道老主持下定決心要自己下山，不可能再有回頭路了。

老主持，睜開眼，望着青年僧人，良久，才緩緩說道「你姓趙，你便自己起個俗名吧。」青年僧人掙脫開抓住他的兩名僧人，雙手合併道「請師傅賜我俗名」「也罷，便再賜你一俗名，就叫『浩』吧，希望你能參透這『浩』字。阿彌陀佛」老主持雙手合併說道。

「謝師傅」趙浩雙手合併，作揖道「只是弟子不明白，我從何來，又該到哪去？」「為師已經準備好了，子空」老主持叫了身後一同樣面相年輕的僧人說道。那僧人把手中的背包交與趙浩，走盡的時候，低頭，在趙浩耳邊小聲說道「子緣，你先下山給哥們開路，我還有半年就能下山了，你可等著哥。」子空乃少林俗家弟子，因身體從小便弱，所以其家人在他十歲的時候便送他上少林學學習少林武術，增強體質。

武術學好了，卻不巧結識了趙浩，這兩小子算是少林雙害，從子空上山以來，和趙浩互相通氣，將好端端的一個少林鬧得是烏煙瘴氣，人仰馬翻。

子空可以說是趙浩在少林寺除了老主持以外，最死黨的一個了。子空有八年之其，他得在少林呆八年，八年後方可下山，現在距離八年之期還有半年時間，所以子空才會說出讓趙浩先下去打先鋒的話來。

一愣神，子空已經退到了老主持身後，趙浩接過背包，感覺裏面不是很沉，彷彿沒什麼東西似的。趙浩一沉吟又問道：「師傅，我從何來？又該從何去？」「答案在背包里，你下山後自行查看吧，子緣，就當我最後叫你一聲吧，子緣，少林並不是你的歸宿，山下的世界才是你的世界，你我，不是一路人，阿彌陀佛」

「弟子明白了，師傅，請受弟子最後一拜吧，今日一別，就不知何時才能見面了」說完，不等老主持回話，一骨碌便跪了下去，叩了三響頭，老主持見組織以來不及，只得一嘆息。

叩完三響頭，趙浩就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老主持又說道「昨夜，我已替你占卜一番，一路雖小有波浪，但亦無妨，只是……」老主持欲言又止，話說道一半，趙浩見他就要把話咽回去，急忙接聲道「只是什麼？」「只是你命犯桃花，這路下去，你要潔身自好為好啊」趙浩一改剛才的陰霾心情，命犯桃花？犯得好啊！趙浩聽着就要仰天一笑，可又感覺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場合不對，不適合仰天大小，還是心裏偷笑好了。

看着趙浩眼中微紅泛著一層眼霧，嘴角又是淫笑不止，一臉說不出來的怪異，對這徒弟，老主持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又是嘆息一聲，轉身關上山門。

趙浩不再留戀，轉身順着階梯，一路往山下走去。當走到山腳，趙浩打開那個老主持所說一切皆在裏面的背包，只見裏面除了兩套衣物之外，就是一張飛機票，還有一些錢銀、盤纏。趙浩翻了又翻，終於在背包里翻出了一個小信封，趙浩打開信封，一看，正是老主持留給自己的信：

子緣我徒

你我師徒緣分已經，今日迫使你下山，為師亦無可奈何，十八年前，你父親也是我的摯友，交託與我照顧、撫養長大，約定等你十八成年後便由你下山尋他，只是十八年的變遷，我與你父親也沒有多少聯繫，只知在州廣市，其它詳細的地址，我亦無所知。

你此番下山，我已為你占卜一番，雖偶有風浪，但對你來說亦無大礙，只是你命犯桃花，你要謹記潔身只好，切莫迷失了心性。要記住，萬事隨心，一切隨緣，切莫嘗試打破命運規格。你做的事越大，便越能引起你父母的注意，你們一家便越早能團聚。遇事盡可率性而為……切記切記。

法定筆

趙浩仔仔細細看了兩遍，丫的，被老頭子忽悠了，漫漫人海，叫我怎麼去找，我要是小忽悠，你就是老忽悠了。好歹你也給我個照片吧？沒照片也給我說說特徵什麼的啊，比如臉上有沒有麻子啊？四肢健不健全啊？啊呸！能生出我這麼帥氣的兒子，相貌能差么？我趙浩老爹會是個四肢不全的人么？想着想着，趙浩還真想找到那從未謀面的父母，不為別的，就想問問為什麼要把自己扔在少林寺？究竟有什麼原因，出了什麼事？要迫使自己骨肉分離？我恨他們么？趙浩自問，卻有有些自嘲，面都沒見過，別提恨，什麼感覺都不知道。

把這封說了等於什麼都沒說的信塞進背包里，挎肩上，走到山腳下一小鎮子，叫了輛車，往大城裏去。到了大城，又坐車趕往機場，見時間尚早，吃了頓飯，又尋個地方把身上的僧服換了下來，出到外面社會，就得有社會的樣子，哥才不想做非主流……

上了飛機，兩小時后，便到達了州廣市，一下飛機，趙浩就愣住了，我該去哪裏？要不，先去按個摸，洗個桑拿，泡個腳？趙浩每個月都會隨師兄下山幾番，對山下的世界不能說是完全陌生，只是一時間有點不適應，不知道該幹嘛好，因為上次下山門時，幾位師兄帶着自己去個那些地方玩了一把，所以印象特深，故一下飛機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最想做的事。

師傅不是叫我率性而為嘛……不過，率性而為，好像不是胡作非為吧？呃，算了，先找個地，免得今晚找不到地方住，露宿街頭那可就慘了。

可，去哪裏找呢？算了，叫輛車，載去吧。趙浩想着就要叫計程車，可現在人多，計程車一來，馬上就就被人搶去，無奈之下，趙浩看見迎面駛來了兩公交車，閉眼一挑，隨便挑了一輛便上去了，可這車費又成問題了，師傅給自己留下的都是大紅的票子，零錢沒幾個，本着錢財乃身外之物的思想覺悟，趙浩抽出一張紅票子，塞進了公交車的儲幣桶，看着司機和車上的乘客一陣吸氣，這廝太不把錢當錢了吧？

不顧眾人的眼光，趙浩往公交車後面擠了擠，擠了進去，沒法子人滿了，別說坐了，就連站着都成問題。

就在趙浩投幣的時候，就有幾道不同常人的目光盯着他，隨後幾道目光互相對視一眼，看準趙浩站定的位置，擠了過去，幾人圍在趙浩周圍，而趙浩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