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3
閑聊中吳新知道板寸姓李，叫李武，是一摔跤隊的，眼鏡叫聞明，職業是醫生。
牛院長、鄭院長和池來發接到辛向前的求救電話后立刻趕到門診。
辛向前的臉已經變得讓他們認不出來了。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顏色也成了青紫色，看着和熊貓的眼睛一樣，鼻子也變了形，憑經驗牛德水推斷，應該有鼻骨骨折。
到現在為止，辛向前還不知道自己用藥錯在那裏，也等於還不明白為啥挨打。因為他以前不過是個農民，後來隨一個親戚出來承包門診部，從打雜開始，慢慢動手，漸漸也能做包皮環切、腋溴切除等小手術，僅僅動動手而已，對藥物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只所以開這些葯，是以前承包時聘請的醫生所用的葯。那時門診部用藥是自己科室單獨輸液，雖說開了不少葯，也就給輸一種便宜的抗菌素，那一系列藥物不過是個陪襯，不會給病人用，只是為了多收錢而找的理由。辛向前無師自通，又在那些藥單上添加了幾種，藥費上去了，價錢自然也就漲了上去。那藥品就是皇帝的新裝。
如果在醫院輸液，也不會全輸。病人帶不走處方，也不會知道用的啥葯，因為他們從不寫病歷手冊。這孩子家離這比較遠，無法每天來這輸液，為了賣葯，辛向前便給他開了一個療程的讓帶了回去，葯也只能讓他全部帶走。這些葯一進一出，除了醫院所得，他還能拿個百分之四十。
辛向前不說池來發也知道用的啥葯，為這事他還吃了辛向前的不少白眼。此時他竟不知該向著誰說話。
鄭乾英在上海民營醫院呆過，知道一家當時紅極一時的醫院，連世界上沒有的「宮－腹腔鏡」就敢用來給病人做手術，醫院裏沒進過的冬蟲夏草天天出現在處方上，收起費來數以萬計，對這事已見怪不怪了。
牛德水知道醫院裏承包科室的醫生亂用藥，確不知敢如此膽大妄為。
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三人無語。
「賠點錢也儘快把事了結，還望幾位院長幫忙。」看得出辛向前渴望早些了結。
X光片也洗出來了，辛向前的鼻骨果然有骨折。本來有過錯的醫院看到了翻身的機會。
幾位院長陪着辛向前走進了醫院辦公室，鄭乾英手裏還拎着濕漉漉的片子。
吳新站起身來向李武和聞明分別介紹著：「牛院長，鄭院長，池主任，池主任以前是咱們縣醫院的內科主任。」
同時也介紹了李武和聞明。
大家雖然都很嚴肅，還是禮節性地相互點頭示意。
鄭乾英當着大家的面說：「辛主任的鼻骨被打骨折了。」
吳新、李武、聞明聽后，面色驟然起著不同的變化。
吳新站起身很紳士地說：「抱歉，我去趟衛生間。」
主事的不在，醫院裏沒人先開口，外面的二位還沒從剛才的突變回過神來，大家一時陷入了寂寞之中。
「我弟弟不滿十五歲，肝功也不好。你們給輸的葯都在這上面寫着呢，給我弟弟的身體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你們都是專家，自然比我懂得的多，也不用我們再說了。具體怎麼解決這件事，你們先給個說法吧。」李武忍不住地打破了沉靜。也是社會上混的，雖然有理，把人打骨折了，有理也變成了無理。
「手術做的沒毛病，也就是用藥有些不合理，你們也把我打了，鼻骨也骨折了。如果二位消氣了的話，這事就到此為止怎麼樣？」辛向前高姿態地說。
「不行，那些葯以後對我弟弟有什麼影響現在還不好說，這事不可能就這樣了結。」看到辛向前的心虛，李武又來了勁。
「實在不行，我把你們治療的錢全退還了，這樣總可以了吧。」辛向前又退了一步。
「不行，因為對我弟弟的將來有多大損傷一會半會還說不清楚，如果真想解決這事，最少你也得賠我們五萬元錢，這樣以後有什麼事與你無關。」
對恃像彈簧，你弱它就強。
走回辦公室的吳新說：「這樣吧，事情一碼歸一碼，咱們分開說。你們該啥查啥查，等有了結果再說。現在先報警，把打人的事先立案，辛主任先治病，事情也等病好了再說，你們看行嗎？」
給派出所所長通了電話后，吳新的底氣足了起來。
在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之前，雙方僵持不語。
保安跑了進來，說警察來了。跟在其後的警察也跟了進來，當然也就看到了傷痕纍纍的辛向前。問：「誰是院長？」
吳新忙站起來答：「我是，有什麼事么？」
「剛才你們醫院有人報警，說醫院有人被打傷，」便指著辛向前說，「一定是你被打傷了，怎麼回事。」
「是有這麼回事，可我們還沒來得及報警。自然你們來了就省得我們到派出所去了。」吳新忙介紹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警察例行公事地說：「既然是這樣，醫療的事你們該咋處理還咋處理，傷者也打人的也跟我們回派出所做筆錄。」
李武出門通知兄弟撤了后又給一個警察朋友打了個電話，聽說人被打骨折了，骨折就是輕傷，經官就夠拘的條件。拘進去以後再往外撈肯定是費錢費神，不如私了好，勸他見好就收。
他弟弟那些葯由於表弟回來的及時，根本沒用。表弟見這些醫生太無職業道德，才獻計來敲他們一把，讓他們長點教訓。便喊了幾個摔跤隊友。沒想到這幾位出手這麼狠，沒幾下就把人給打的變了形，還鬧出了骨折。弄巧成拙，也違背了初衷。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民不告，官不糾。自然這裏人沒有報警，你們就回去吧。我們自己解決。」轉頭對辛向前說，「就按你說的辦，把醫療費給我們退回這事結了。」
醫院有過錯在先，辛向前又是個假醫生，這個結果是求之不得。
警察也是人，也希望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犯不上把事情弄得不可開交。
於是雙方簽了個和解協議。一場糾紛落下了帷幕。
但這事還是給醫院敲了個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