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病危通知書
中年人推過桌上一沓嶄新的鈔票，看着桌上那疊嶄新的鈔票，林堯和藍建東面面相覷，他們的工資一個月才一千來塊，兩萬塊錢幾乎相當於他們兩年的薪水，幾時見過這樣的巨款？
「怎麼辦？要收嗎？」藍建東問道。
林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們不是小偉，怎麼幫他做決定？」
這錢其實是一個燙手山芋，不管接還是不接都燙手。因為要是接了便相當於接受對方私了，林堯和藍建東誰能替賈小偉做這個主？萬一賈小偉扛不住，這兩萬塊買一條命嗎？到時候連褲的地方都沒有。
但萬一不接，對方有權有勢還有視頻坐證據，鬧到最後興許連毛都撈不到一根。
「他為什麼要跳樓？」林堯盯着志培問道。錢的事可以後面再考慮，眼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事情的原因，他直覺這件事和眼前這個培哥脫不了干係。
但志培並不理會林堯的目光，依舊拿指甲刀磨打着指甲，不時還吹一口氣。如此蔑視的姿態讓林堯看得心裏冒火，要不是打不過他，真想上去抽他兩個耳光，讓他這樣裝逼。
好半晌，志培才慢悠悠道：「海沒牆井沒蓋，那傻逼想死要我害？」說完他把指甲刀往桌上一丟，大理石的桌面發出一連串叮叮叮的聲音。
一旁的中年人見狀皺了皺眉，道：「那個小弟確實是自己跳樓的，至於原因我聽說是為了他女朋友。」
「你解釋幹嘛？他問你了？」志培凝視着中年人，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陳總，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哦。」
「不敢不敢……」被稱作陳總的中年人臉上頓時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
林堯這才注意到，原來對方兩個人佔主導位置的並不是那個身穿西裝看起來像成功人士的陳總，反而是那個一副弔兒郎當的培哥，裝逼的志培。
「呵……」志培發出一聲輕笑，道：「那傻屌一個勁地求我放過真真，說實話，我都被他感動了。」
「所以你就逼他跳樓？」林堯冷聲問道。
志培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地說道：「你愛咋想就咋想，那是你的事，我不過是告訴他求人要有誠意，他自己選擇跳樓管我屁事？」
林堯和藍建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懷疑，賈小偉這麼衝動？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不要？
「截胡偷車壞我大事，還敢跑到我面前來，說實話我挺欣賞你的勇氣的，說吧，我讓你自己選個死法。」
「你聽聽外面的聲音。」林堯也冷聲應道。窗外警笛聲由遠而近，轉眼已到了樓下。
志培站起身來，道：「警察到這裏至少還要兩分鐘分鐘，兩分鐘的時間你說夠把你從這兒丟下去嗎？」
「你可以試試！」林堯往前跨了一步，窗外的警笛聲給了林堯和志培對峙的勇氣，更何況他也不相信，在志培手裏他連兩分鐘都撐不到。
「果然帶種！」志培不急反笑道：「要不要考慮一下來跟我，只要你跟了我，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我還保你有錢有勢有女人。
林堯皺起雙眉，之前在酒吧的時候志培就曾招攬過他，當時已經明確拒絕了，現在重提這件事，答案也不會改變。
林堯剛想開口拒絕，志培接着說道：「你綁架我的人又偷了我的車，還在樓下打傷我的人。你說我如果報警的話，你能領幾年？」
「我為什麼搶你車你心裏沒點逼數嗎？要不是你想借刀殺人我幹嘛要搶你的車？就算你報了警我也屬於見義勇為。」林堯挺起胸膛說道。
「哦，是嗎？」志培把雙手一攤，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道：「我那手下看他喝醉了想送他去賓館而已，他想害誰了？」
「你……」林堯頓時氣結，志培一句話就把自己推得乾乾淨淨的。
「怎麼？我說錯了？」
這就是金錢和勢力的魅力，志培只要一句話，就有人替他顛倒黑白，而且事情並沒有像真真所說的那樣去發展，這種情況下志培隨便怎麼說都可以。
見林堯無言以對，志培也不着急，饒有興緻地看着林堯。林堯沉吟了半晌才道：「你把真真的資料給我，放過我們吧。」
「呵呵，憑什麼？」
「憑阿偉從五樓跳下去還不夠嗎？現在警察已經到了下面，信不信我鬧大了，看你怎麼收場。」
志培眯起雙眼，兩眼露出寒光緊盯着林堯，冷聲道：「你敢威脅我？」
「威脅你又怎樣？」林堯迎著志培的目光毫不示弱。
兩人針鋒相對了好一會，志培突然笑道：「我就說你這小子夠種，你知道上一個這樣跟我說話的人，墳頭草多高了嗎？」
林堯還是盯着志培，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有利。
「真真這女人已經沒有用了，本來我都不打算跟他們計較了，只是呢，我這人不喜歡受人威脅，而你又威脅我，這樣就讓我很沒面子了。」
「面子？你的面子很重要嗎？我兄弟可能連命都搭上去了。」想到賈小偉的慘狀，林堯心裏就有一團火，卻沒辦法燒出來。
「關我屁事。」志培攤了攤手道。
「你們剛剛說，只要我兄弟有膽量自己走上來，就讓我們走，出來混要講信用，怎麼你們現在想要反悔嗎？」
藍建東這話一出，一旁的陳總連忙道：「那是我說的，不是培……」
「屁！」陳總的話沒說完就被志培打斷，他接着道：「他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你們滾吧。」
「我們走。」林堯沖着藍建東說道，看他雖然點了頭，但眼睛一直看着桌上的那疊鈔票，林堯當即伸手一抄，直接把兩萬塊錢收進口袋。
「走吧。」林堯說完搭著藍建東的肩膀走向電梯，志培這時在他們身後說道：「你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不可能！」林堯頭也不回按開了電梯。
「你不是說他們不會拿錢嗎？難道就這樣讓他們把錢帶走？」看着電梯已經開始下降，陳總一臉心疼地說道。
「誰知道他們膽子這麼肥，連你陳總的錢他們也敢收，」志培靠在沙發上接着道：「況且，你也是自願的，我還能說什麼？」
陳總的表情頓時像吃了只蒼蠅一樣，道「我自願拿的？你們這不是坑我嗎？你們在我這裏殺了人，我不但要應付警察……」
「你說誰殺人？」志培神色一寒，盯着陳總的眼睛裏透出寒芒。
陳總被志培看得心裏發毛，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志培收起眼神，淡淡地說道：「管好你的嘴，要是讓人知道輝哥來過，你家的戶口本怕是要銷戶了。」
「是是是，不敢不敢……」中年人嚇得頭冒冷汗。
志培瞥了眼中年人，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隨後自語道：「要不是那娘們偷的光碟里出現輝哥的鏡頭，事情也不至於搞得這麼大，真他娘的晦氣。」
面對眼前這陰晴不定的年輕人，陳總不敢抬頭更不敢接話，生怕說錯一個字就惹來殺身之禍。
堂堂一個夜總會的老闆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志培突然心裏覺得好笑，於是站起來笑道：「好了，陳總，沒必要這樣子，只要你守口如瓶，有什麼事輝哥一定會罩着你的。」
「是是是，感謝輝哥！」陳總一聽腰彎得更深了。
「我走了，警察你自己應付吧，把那剪接好的視頻交給警察，其他的輝哥已經給你打點好了。」
「這事我懂我有經驗，培哥你慢走啊。」陳老闆哈著腰把志培送進電梯里，直到電梯門合上，他才狠狠松地了一口氣，隨後眼底升起一抹狠厲。
突然，剛合上的電梯門又被打了開來，志培看着一副諂媚模樣的陳老闆笑吟吟地說道：「陳總，剛剛忘了跟你說，下個月的份子錢記得按時交。」
看到陳老闆連連點頭稱是，志培這才笑着合上電梯門。
「歡迎下次光臨！」
林堯和藍建東穿過禮儀大陣，終於走出了太陽城的大門，但還沒等他們鬆一口氣，下方廣場里突然轉過來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林堯連忙拉着藍建東湊到一旁。
「警察終於來了，等下如果問我們，我們要怎麼說？」藍建東看着快步走上台階的警察，想先串一下口供。
「看着辦吧。「林堯心裏也慌，以往都只限於電視上看到，現實中他也沒有和警察打過交道，更何況他已經替賈小偉接受了那個老闆的兩萬塊錢。
兩人忐忑不安地看着幾個警察，但幾名警員從他倆面前一晃而過，連看都沒人看他們一眼，這讓林堯暗暗鬆了口氣，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離開太陽城，林堯攔了一輛計程車和藍建東直奔大朗醫院。位置是常建剛剛發短訊說的，同時也說了賈小偉正在手術室里搶救。
一臉陰霾的常建站在醫院門口抽煙，看到林堯和藍建東下車后立刻迎了上去。
「小偉怎樣了？「林堯一下車就連忙問道。
常建神色凝重着地搖了搖頭，道：「小偉還在手術室里，你們跟我來。」
常建說完走前面帶路，三人趕到手術室門口時，一個護士正在和宋成永解釋着什麼，真真則蹲在牆角流淚，看到林堯三人，宋成永明顯鬆了口氣，道：「護士說要有心裏準備，小偉很危險，還要我們簽一個什麼通知書，可是我們都簽不了，真真也不行，說是要家屬才可以。」
身穿白衣的護士這時借口道：「是的，這病危通知書通知一定要家屬簽名，請問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病危通知書？」林堯渾身一震，這是病人面臨生命危險時才會以書面的形式通知家屬，簽了名就需要負法律責任。這同時也表示賈小偉很可能走不出手術室了。雖然之前早有預感，但真正事到臨頭，卻又難以接受。
「你們有聯繫上小偉的家人嗎?」
宋成永搖搖頭，道：「沒有，真真也沒有他家裏人的電話，小偉的手機又不知道丟哪裏了。」
「這下麻煩了。」沒有家屬誰來簽字？沒有簽字萬一醫院不救人咋辦？賈小偉才20來歲，生命才剛開始，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可是從五樓那麼高跳下來的生還率並不高，就算活着，終生殘廢的概率也非常大。
而且沒有聯繫方式，這兩萬塊錢拿來給誰？而且假如賈小偉沒了，這兩萬塊錢又能咋樣？錢能彌補家人心裏的創傷？
「我和阿東有到監控了，小偉是自己從窗戶跳下來的，並不是給人扔下來。這裏2萬塊是那夜總會老闆的心意，還是你拿着吧。」林堯說着把錢遞到真真面前。
真真抬起頭，原本秀美的眼睛梨花帶雨更是我見猶憐，她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堯，問道：「小偉為什麼要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