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父親的選擇

幾天後的黎明時，父親將睡意正濃的兩兄弟叫醒，隨即去收拾農具。

翥明聽了喊聲，隨即穿衣服下床，看見行劍還在睡，上去叫了幾聲卻沒見動靜，猛地把他拉起來，「該醒了，不然就是父親拿竹鞭子來叫你。」

行劍極其不情願地被拉起來，肉醒了，魂卻還在夢了，「你先去，讓我再睡會。」說完一頭倒下去繼續睡。

父親已經收拾好農具，還帶上了煙斗和滿滿一袋的煙葉，回頭一看只有翥明，老臉瞬間拉了下來，「行劍呢？」

「叫醒了又睡了。」翥明低着頭回應道。

父親聞言顯得生氣，大步走到床邊，用鐵制的煙斗照着行劍身上就猛敲了幾下，「起來幹活。」

行劍受痛驚醒過來，一邊伸手擋住煙斗一邊爬下床，「起來了起來了，別打了。」狼狽的穿好衣服，什麼也沒吃就背上農具離開家門進到山裏。

山裏的清晨總會帶着薄霧，翻過小山來到自家的田裏，稻田也已經翻好，放了水進去后就成了泥地，兩兄弟原本還帶着困意，踏進水田時清涼的舒適感瞬間席捲大腦，頓時困意全無，父親挑着擔子去挑來了稻苗，隨即開始勞作。

太陽完全出來后又過了一段時間，父親回家做飯，留下兩兄弟務農，父親剛走，兩人就坐在了田埂邊，摘一些草葉子送進嘴裏。

那是一種伏地草本植物，叫做三葉酸草，直因為它有三片葉子，吃起來有些酸。

休息了一段時間繼續務農，遠處的路上慢慢走來幾名轎夫，這些轎夫看起來個個體格健壯，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氣，然而轎子上卻是一個體態臃腫的胖子。

行劍放下手裏的事，直起腰滿眼鄙夷的看着胖子，等他們走後一邊務農一邊吐槽，「坐在可以施展抱負的位置上，卻跟頭豬一樣。」抬頭看了翥明一眼，繼續說道：「到時候我們兄弟一起推翻他們，讓他們去做苦力。」

「我覺得這樣做，可能會適得其反，」翥明反駁道，心裏有着其他的想法，「底層的人不一定全都有能力，位置上的人也不一定無能，讓有相應能力的人坐在相應的位置，這才是長久的辦法。」

行劍停下手，細細一想翥明的話，不禁皺起眉頭，仔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着幾分疑惑，「你以後想幹什麼？有目標了沒？」

翥明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那個老先生說你以後會是位大才，華大哥也這麼說，」嘴裏說着，手裏也不停的插秧，「我看說的沒錯，你才十五歲，給我的感覺卻像父親，思前想後的，猶豫不決，但是考慮事情都很全面，給你個目標，你肯定是做的最好的。」

翥明淡淡一笑，「我不行，學識見識都不行，我是那種只能說，不能做的人。」

「你是性格太懦弱，什麼都怕，我得想個辦法幫你，幫你把你性格改過來。」行劍說着思索起來。

一直忙到臨近中午，父親才帶着打包好的飯菜回來，兩兄弟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放下手裏的事簡單洗洗就開動吃飯，父親則是接替到田裏勞作。

不多時，一個男人走過來叫住父親，男人叫劉一義，兩人一個站在田裏，一個站在路上，一高一低商討着什麼。

「我們會在未來一個時間進攻這裏，我希望你和你的族人不要插手，因為我不想看到老相識的一族都不得善終。」劉一義說着，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父親眉頭緊蹙，

思索了一會兒，「我要跟族人商議一下。」

劉一義看着父親，逼近些繼續說道：「我們這次集結了一萬人的軍隊，而他們在丘山只有不到兩千人。別在意，我不是強硬要求你站隊，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實力差距。」

「謝謝，我會跟族人好好商議。」回應一聲。

「好，你們決定好了就派人來通知一聲。」劉一義說完轉身離開。

等他走遠了，父親趕忙叫住行劍和翥明，急切的說道：「去通知你幾個小叔，還有安伯，老壹，叫他們到我們家來，有大事要說。」

兩兄弟看着父親嚴肅的表情，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抓緊跑去通知，直到天要黑了人才全部到齊。

父親眉頭微皺，但也平靜，續上草煙開始吞雲吐霧，「劉一義上午來找了我，劉軍會在未來一個時間進攻這裏，具體時間他並沒有明說，有一萬人，但我感覺實際應該是七八千人，丘山鎮現在林家軍隊兩千多人，三千人不到。劉一義提出了劉家的條件，只要左丘家不參戰，他們不會為難我們，我沒有給他準確的答覆，只說要商量一下……你們有什麼看法沒有。」

「這能打嗎？三千打一萬，找死一樣！」十幾個人開始發牢騷一樣說着，但就是沒有一個人能提出像樣一點的提議。

「我們應該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軍隊。」行劍湊上前大聲說道，一語出，屋子裏霎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表情都帶着疑惑，或是驚訝。

父親倒是平靜些，瞥了行劍一眼，「到後面去，現在還輪不到你說話。」

行劍沉默了一會，站在那憋著勁兒，像是心裏有口氣沒出來，一步跨到父親面前，滿眼迫切的看着，「父親，我們可以做到。」

兩人四目相對，沉默持續了一會，突然「啪」的一聲，父親一巴掌打在行劍臉上，直接把他打翻了過去，從地上爬起來，眼裏還滿是疑惑。

父親卻沒再管行劍，低下頭自顧自的磕掉煙斗里的殘煙葉，語氣平靜的說道：「現在最不能確定的就是劉家是不是真的要打丘山，如果劉家只是放出假消息，最後去打別的鎮，我們怎麼辦？」

「你的意思是說不參戰？」一人問道。

「要先看清形勢，現在兩邊都不能得罪，一旦賭錯了就會打破現在的局面。」

「那要不直接跟林家的人說？」一個稍年輕一點的人探出腦袋說道。

「不行，絕對不能說，萬一劉一義給我們捅刀子，林家那裏就會說不清，最後就算要投劉家也會投不成，沒人會接納一個背約的家族。」

「那你說怎麼辦？」

「我估計，劉家不會是只給我們一家放消息，其他的幾個沒明確站隊的家族肯定也收到了消息，我們可以先觀望，看看他們怎麼做，然後我再看情況來決定。」

其他人心裏其實也是飄忽不定，拿不定主意，只能贊同父親說的。

看着他們一個個都同意了，父親繼續說道，「行，都同意了就等我消息，這事除了在屋子裏的，其他的誰也不能說，尤其是家裏有娶外族女人的，必須把嘴管嚴。」

「行。」他們答應着點點頭。

「好，那你們先回去。」父親起身送他們出門，一邊走一邊還在交代。

屋子裏只剩下兩兄弟，行劍幾步走上前拉着翥明進了裏屋，關上門坐在椅子上不停抖著腿，「你覺得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父親說的不就是可行的辦法嗎？」翥明疑惑的看着行劍。

「你不覺得這樣太……太……」行劍激動的站了起來，說到關鍵處卻又想不起來原本是怎麼想的，泄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就像個瞎子，走在全是刀斧的路上，我們是有機會的，父親可以做到，可他就是不敢。」

翥明抱着狼崽坐在床上聽着，心裏有些擔憂，行劍現在太過急切，急切的想要邁出第一步，「哥，你想事情必須要冷靜一點。」

行劍聞言重新坐下，輕輕碰了噴臉，被打的地方已經有了一個明顯的掌印，也開始發熱刺痛，「龍國和明國現在是在拿我們爭強，-劉家林家其實是兩國的棋子，但他們願意做這個棋子，他們想要權利，即便是別人施捨的權利，可恥！吠狗！」

「如果現在有人能舉起第三面旗，能代表我們這個國家主體意志，聯合所有邊緣家族，就能推翻他們。」

「目前不太可能，」翥明皺起眉頭想了一會，「邢國現在是兩個大國的棋盤，如果龍明兩個國家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事，或是政變，邢國就會一直是。」

行劍聞言沉默了，低下頭苦想，「你是說現在我就該等？」

「是的，現在只能等，等兩個大國沒有功夫干預邢國。」

行劍沒有做出回答，站起身幾步跨到門口，他現在非常憤怒，極端的憤怒，猛的一巴掌拍在門上，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着。

許久，他像是泄了氣一樣，手吊垂下來，回頭看着翥明，眼神里滿是思緒。

正在行劍想時，父親猛的一把推開門，硬是將行劍撞倒在地，翥明見狀也是趕忙把狼崽藏到衣服里。

父親站在門口，沉着臉看向兄弟兩人，用警告的語氣說道：「最近半個月你們兩個就待在家裏，那裏也不準去。」

「是。」翥明回應一聲，行劍卻坐在地上不吱聲。

父親看着行劍，牙關緊咬，「你要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我第一個打死你。」

行劍煩躁的閉上眼，敷衍的說道：「是。」

「早點睡。」得到回應，父親便關上門離開，翥明也聽話的拉起被子準備睡覺，行劍不緊不慢的站起身，眼裏滿是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