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靜夜思春（七）
奔波了一天了，曹盾很累很累，但是合上眼后卻怎麼也睡不着，。涉世未深的少年，老皇帝卻將比國家大事還要國家大事的國家大事交付在他的身上，如此重任，不看點兒片如何能安然入睡？
「師傅，要盤嗎？」
曹盾現在最想聽到的便是這句親切而又感人的話了，縱然沒有看盤的機器，能有張盤看看封面也真真是極好的。
黃書？
曹盾床上倒是有一本，只不過今天他實在是不想看了，看到黃書他就想到劉備劉皇叔，然後就想到皇帝，然後就想到那在御書房裏對他噴了幾個時辰口水的老不良。
「泰王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已經大到讓那老不死在朝中根本沒有能用之人、沒有敢用之人了嗎？」曹盾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也對，泰王一不會來收買我二不會派人來盯着我，老皇帝用我確實用得比較放心，。
曹盾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大本事，他知道，自己只是比別人多了點兒機緣，這機緣是好是壞，得十幾天之後才能清楚，但從現在這個形勢來看，它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曹盾不知道這機緣最終會給他帶來什麼結果，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拼一把的話，最後只能是壞結果。這一點，老皇帝今晚在他面前強調了很多次。
想到綠袖還在遠方牽掛擔憂著自己，想到紫檀還在寢宮裏憧憬著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鮮衣怒馬，想到玉環姑娘看天空時那宛若籠中金絲雀的哀傷眼神……曹盾漸漸地握緊了拳頭。
「幸福，就在前方，我滑著船，在一個碩大的糞坑裏遊走，操.蛋的是，還他.媽逆流.....」曹盾吟起了詩來，自己作的詩，很勵志，很噁心……
「糞坑上，嗡嗡嗡的蒼蠅奼紫嫣紅，有紅頭的，有綠頭的，有一個猛子扎在糞坑裏出來后變成屎頭的，更有甚者，頂着沾滿鮮血的衛生巾，到處飛……」
「啊~~~！我不能和它一樣，在香噴噴的護舒寶里迷失了方向！幸福，你就在前方，我滑著滑著，就會來啦~~~」
曹大詩人正昂首挺胸抒著激昂的情，卻被門口一聲輕笑打斷，抬頭一看，只見小雞站在那裏，看個傻.逼一樣地看着自己。
為什麼曹盾這麼確定小雞在像看個傻.逼一樣地看着自己？因為這丫手裏拿着一張紙，紙上寫着傻.逼兩個正楷大字。
曹盾現在特別不喜歡正楷，因為它很容易讓人看懂，忒沒內涵……
白了小雞一眼，曹盾抱着棋盤跟着小雞坐到了院子裏，拿了桌上一個剛熱好的饅頭，沾了沾白開水，咬在嘴裏，那叫一個鬆軟香甜。
「你執黑子，你先行，。」曹盾含糊不清地對着面前這個除了五子棋貌似什麼愛好都沒有的男人說道。
小雞也沒有廢話，在棋盤正中間落下一子。
五子棋不像圍棋和象棋有着或這樣或那樣的規矩，它只需要簡簡單單地將五個棋子連成一條線即可。所以說，小雞落子棋盤正中，並沒有多大的考究，也沒有犯什麼大忌，就是普普通通地落一個子而已。
一招一式，都只有一個目的，讓自己的五子先連成一條線，除了不準耍賴出老千之外沒有任何規矩，更沒有做大龍、妖刀等讓人或興奮或罵娘的招兒，只是很簡單地落子連線堵人，難得簡單，便很喜歡。
「吃飽了，不下了，回去睡覺。」啃了兩個饅頭后，曹盾便起身說道。
小雞的眼神能噴出火來了。
曹盾指著那孤伶伶地躺着一枚寂寞黑子的棋盤道：「這殘局先留着，有時間咱們繼續拼殺！」
小雞一腳將他藏在衣服裏面的半隻燒雞揣了出來，曹盾愣了一下，旋兒大喊道：「我了個深深的去啊，小雞.巴打人啦~~~」
距離突厥使者進京，還有十五天。
曹盾抬頭看看烈日，嘴唇有些干。剛剛躲在街頭牆角撒泡尿照了照，那俊俏的容顏憔悴了，憔悴了，悴了……
「玉環姑娘，怎麼樣了？」曹盾進了飲春堂，徑直走進了玉環姑娘的香閨，焦急問道。
玉環姑娘沖曹盾眨了眨眼，調皮道：「公子你猜。」
曹盾搓着手苦笑道：「我的個姐姐啊，您看看我，看看我這張臉，我都苦成這德行了，您還是趕快告訴我結果吧。」
玉環姑娘也不想讓曹盾緊張，嬌笑道：「那公子稍稍等一會兒，玉環片刻便給你答覆，。」說着玉環姑娘從桌上拿起兩個茶杯，輕悠悠地向窗外拋了出去。
「我了個深深的日！你在門外安排了五百刀斧手，這是摔杯為號嗎？哎，可憐我曹盾二十幾厘米的一條漢子，最後還是死在了女人手裏。」曹盾先是急着大叫，後來慢慢變得很凄涼。
一種心都碎了的凄涼。
來到這個世上，曹盾愛了三個女人，綠袖、紫檀、玉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愛上這個表面上的青-樓花魁實際上的菊花會聖女的。但他知道，自己絕不僅僅是迷戀她的美色……
他愛的，或許是她彈琴時流露出來的孤僻的憂傷，或許是她畫畫時表現出來的凝眉的靜謐，又或許是她會像個普通女子般拉着他在京城街頭東逛西逛討價還價，又或許是她會時不時地和自己來兩句點到即止卻越來越重口的黃.色對話，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的胸比綠袖和紫檀都大……
曹盾喜歡這個明明很複雜卻對自己很簡單的女人，喜歡這個對別人心狠手辣對自己卻溫柔似水的女人，喜歡這個經常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如果有個火把絕對心甘情願去做自由女神像的女人……
曹盾捂著心臟緩緩地倒了下去，不再說話。
玉環姑娘皺了皺鼻子，泫然欲泣道：「公子難道就這麼不相信我嗎？摔杯為號也用不着把杯子丟到窗外吧？公子也不想想，就算丟到窗外，卻沒有聲響，這難道……這難道就不奇怪嗎？」說到最後，她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哭了起來。
一代花魁、一代聖女，江湖上殺人如麻卻從沒眨過眼的女魔頭，就這樣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孩子。
找不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