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俘虜(2)

第115章 俘虜(2)

洛莫被倉栗家的家兵抓捕了。在倉家的基地里,一群來自鼠國的礦夫在倉家的默許下圍毆了洛莫。他們將洛莫關到了一個牲口棚里去了。

洛莫在半夜裏被一個孩子割斷了繩子,放出了牲口棚。

「你為甚麼說我是壞人?」洛莫問那孩子道。

「弘法大師在這裏救過不少人,大家都說他是好人。他是栗老爺的上師!」

「他不是你的上師么?」

「我爺爺說教團本來勸人向善,度難人脫苦。可是弘法一來就全變了。他一來就抓人、打人,還放紅火蟻咬人!」

「如果我現在要殺掉弘法,你會不會攔著?」

「不會!」

「所以你爺爺叫你來放我走?」

眼見那孩子默不作聲,洛莫道:「謝謝你,你走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現在還不能走。」

「我爺爺說,你不走,他們就會把你賣給栗家,換成金子。」

「誰出的主意,倉家的人?」

「倉家只剩下一個瘸了腿的倉老爹了。」那孩子道:「自從上次在金蘭谷打了一仗,倉家被殺掉了三百多人,現在剩下的就是普通的家兵。大家都在商議著怎麼投靠栗老爺呢。」

「倉老爹不管么?」

「他是個瘸子,平時就沒人聽他的,現在更沒人聽他的了。」

「那鼠國來的那些人呢?他們要投靠那邊?」

「鼠國來的人都只管幹活,平常打仗都是倉家的家兵。不管是倉家的還是栗家的,都不殺鼠國人。」

「那把我賣給栗家,鼠國人能得到甚麼好處?」

「上師會寬恕我們的,我們還能繼續在這裏幹活,有口飯吃。」那孩子羞澀的道。

洛莫心下明白,海蘭山多半是利用了教團的機制,協助栗老爺穩定人心,怪不得這裏的國王和栗家都要爭取他入伙。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走了,你和你爺爺都會有危險的。」洛莫道,「那些人都不是傻子,我逃跑了,他們就會挨個盤查,你和你爺爺都逃不了。」

「孩子,謝謝你來放我走。你回去跟你爺爺說,要是有機會,我就殺掉弘法,放你姐姐回來。」

那孩子見他滿是傷痕躺在牲口糞便上,還敢大話連篇,撇了撇嘴,將短刀和短槍插在腰上,關閉了手電筒,向著漆黑處高一腳低一腳的遠去了。

洛莫主動關閉了牲口棚的木柵欄,挺在冰涼的石壁上,盤算海蘭山的事情:自己原本沒有能力獨立建起大祭壇,無論是燕冠雲還是姜繼榮都給自己提供了很多幫助。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那麼今天這件事情就不能半途而廢。

據宋黑金說,熊開山那日在中星城近郊伏擊姜繼榮的車隊,就是海蘭山組織的嚮導。海蘭山把張海等重囚犯從大獄里買出來,就是為了完成麝香夫人的任務,挾持自己的父母逃亡蹼國。

海蘭山組織的亡命之徒,從胡楊林市繞過了國民警衛隊的追捕,在麝香夫人的空中掩護下,消滅了監押洛耀宗的車隊,挾持了郭平勛和洛耀宗等四人。海蘭山的嚮導小隊總共六個人,一路上死亡了三個,成功的引開了鼠國國民警衛隊的目光。一夥子人輪流開車,跑了七十二個小時才逃到了蹼國。

對於熊開山的大話,洛莫一直不信。從中星市到蹼國至少有三千公里的路,就算海蘭山一夥都是不怕死的戰士,也沒法在幾千公里的路上要求自己父母徹底配合逃跑事項。可是這件事,

不到合適的時機,也沒法正面詢問熊開山。記得姜繼榮曾經提過,鼠國的水漂石工程被下降風暴摧毀是榮耀國搞的鬼。洛莫懷疑,自己父親是故意讓麝香夫人抓去,以便調查此事的。但懷疑歸懷疑,其中的真正內情只有等抓到海蘭山或者消滅他,才能夠顯露出來。如果今天倉家的人把自己賣給栗家,那麼好歹也能驗證一下昨天的欲擒故縱的計謀成功了沒有。打定了主意之後,洛莫就不再生出逃跑的念頭,靜靜的等待天亮。

一縷陽光從木柵欄的縫隙里透射了出來,照在洛莫臉上,鞭打的傷痕已經結痂了,但隨便動一動,還是痛的他呲牙咧嘴。木柵欄前人影晃動,洛莫聽到一群人嘈雜的說話聲,其中有鼠國人,也有雪豬國人。

「這混蛋把繩子蹭斷了!」

「繼續抽他!」

「別抽了,再抽就抽死了。」

「倉老爹過來了,看看他怎麼說。」

洛莫看到一個一瘸一拐的老人,從遠處走了過來。洛莫努了努力,從地上慢慢扶著岩壁站了起來。

「你就是鼠國來的教宗?」

「是我。」

「你們大家都說說,該怎麼處置這個人?」

「把他賣了算了,換幾個錢花花。」

「把他賣給栗家?」

倉老爹威嚴的掃了一圈,大家誰也不敢再搭茬了。倉家和栗家因為大蛇蘭採礦權的事,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互相攻伐之下,都死傷慘重,原本的近親如今變得水火不容。

「倉舒,你來說說,該怎麼辦?」倉老爹把一個怯生生的小男孩叫了出來。

洛莫自然聽不懂對方在說甚麼,但那個叫倉舒的孩子他卻認識。正是昨天前來割斷繩索,放自己走的那個。如今天光大亮,洛莫看的更清楚了,那孩子應該是雪豬國人與鼠國人的混血。

「倉家已經沒人了,再結下仇家,可怎麼得了?還是把他放走吧。」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哄堂大笑的聲音,似乎這孩子說了甚麼了不得的錯話。

洛莫雖然不知道對方在說甚麼,但他們說話時都對着自己指指點點,想必是討論怎樣處置自己的問題。洛莫看到倉舒的臉上露出羞愧的表情來,不過那表情只維持了一小會,就變成了憤怒。

「你們倉家的事,我們可以不管,但是我們的工錢,卻不能不結。」說話的年輕人站在阿紳爺的背後,是一個來自鼠國的年輕人。他說過了這句話之後,他背後那個鼠國人也跟着用當地語言嘟囔了一句。洛莫猜測他是照着原話,用當地語言又喊了一遍。

阿紳爺看看沒有離開的洛莫,眼神里流露出些許的失望,顫顫巍巍的站在高處,對着鼠國來的礦夫道:「倉家欠了大家的工錢,這沒什麼可說的。可是,倉家如今跟栗家結了這麼深的仇,眼看着礦上的礦石賣不動,大家也不能把我外孫逼死是不是?」說着,將倉舒拉到了自己背後。

「阿紳爺,您老這麼說可就有點過了。我們來礦上的賣死力氣混口飯吃,您老人家做了倉家的老泰山,我們跟倉家可沒這個交情!今天不管怎樣,這工錢都得跟我們結了!」

「把他賣給栗家!」

「對,賣了!」

「他逞能打死了栗家的人,憑什麼讓我們擔驚受怕!」

洛莫聽到倉家的家兵和鼠國的礦夫一起鼓噪起來,他自然只聽得懂鼠國的言語,但看雙方喊話表情都一致,猜測他們喊話的意思都差不多。朝站在一旁的倉舒招了招手,對着他道:「你母親是鼠國人?」倉舒點了點頭,憤怒的表情卻沒有減少半點。洛莫又道:「你父親是倉家的家主?」倉舒搖了搖頭,但是很快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阿紳爺見狀,小聲埋怨道:「我昨天不是叫你走么?」

洛莫笑道:「我走了,你和你外孫都會有麻煩的。你們祖孫拿不出錢來,這群人還不得把你們活剝了?」

「他爹是倉家的二少爺,」阿紳爺道,「前次被栗家人打死了。現在倉家只剩下這麼一個獨苗!礦上的礦夫現在要倉家結賬,這不是欺負人么?」說罷,氣的老淚縱橫。

洛莫見他祖孫二人可憐,甚是同情。

「倉老爹不也是倉家的人么?現在這個樣子,叫他承頭,解決眼下的麻煩不就行了么?何必叫這些人跟一個孩子過不去?」

「你知道甚麼?倉老爹就是給倉家打雜的!倉老爺大兒子、小兒子都沒了,現在我們只能找倉舒!」適才鼓噪要結工錢的那個年輕人走了過來道。「等下帶你去交割的時候,最好老實點,我們可以少打你兩下!」

經過他這麼一番解釋,洛莫才明白,倉舒的爺爺、大伯、父親都在前幾日的雪蘭谷地衝突中喪生了,栗家同時還抓走了倉舒的堂姐。

「我只說一句話,把他交給栗家,會不會引來其他人的報復?!」阿紳爺見這裏的鼠輩不念舊情,一味的想討好栗家,氣的渾身發抖。

「阿紳爺,我們跟倉家這麼久,不離不棄,也算是報答了。」

「對,也算是報答了。」

「其他人的事情,我們管不著……」鼓噪的是正是鼠國的礦夫們。

瘸腿的倉老爹看見鼠國來的礦夫開始不服倉家的權威,爬上了一個巨大的岩石,站在岩石上大聲呵斥起來。洛莫雖然聽不懂,但也猜了出來,大概是叫倉家家兵維持秩序的意思。

突然,一名倉家的家兵端起槍來,對着倉老爹背上砰的就是一槍。洛莫正好站在倉老爹的對面,只見倉老爹胸口顯了出來一個血色的黑窟窿,看到他徒勞的向後望了望,大概是想看清楚到底誰下的黑手,但終究沒有看清,身子一滑一個倒栽蔥跌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槍聲將人群都震驚了。剎那間,整個在場的鼠輩都保持了肅靜,現場除了風聲,再也聽不見其他動靜了。

洛莫與倉舒聊了好長時間,自然知道這裏的鼠輩早年被倉家照顧。平日裏,他們吃的是倉家的祿米,使的是倉家的銀子,如今這夥人卻殺了倉家最後的大管家。

那開槍的鼠輩在片刻的寧靜后,站到了倉老爹跌下去的那個岩石上,對着人群開始演講。

「好,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把倉家欠的錢都拿回來了!」

聽完了演講,整個鼠群都興奮起來了,人人看待洛莫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彷彿是看着一尊金子做的小人似的。

洛莫知道,這夥人昨天商議了一夜,今天就是準備發難,叫倉老爹來就是要幹掉他罷了。

「你們不能這麼做,他是倉家的客人!」倉舒突然跳了起來,用雪豬國語又喊了一遍,手裏端著一桿比他身高差不多的突擊步槍,對着步步緊逼的倉家家兵和鼠國來的那些礦夫們。

倉舒背靠着岩石,卻忘記了岩石上邊還有一個兵鼠,只見那人趁他不備,從岩石上跳了下來,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步槍,狠狠踹了他一腳,把他踹倒了。

隨後上來幾個兵鼠,押著洛莫上了鬣豚,現場的三百多號鼠輩頓時呼號起來。早有人上前用繩子繼續把洛莫捆好,扔到了鬣豚背上。

那領頭的兵鼠,騎着一頭鬣豚,和幾十個兵鼠押著洛莫就往栗家方向而去。

洛莫爬在鬣豚背上,只看見倉舒和他的外公阿紳爺,被鼠國來的礦夫和倉家剩餘的家兵抬着去了一處緩緩的山丘,從山丘上滾下去了。洛莫看的驚心動魄,但苦於渾身鞭痕未愈,又被繩子捆了,關鍵是說出話來現場還無人懂得,只得滿嘴髒話的咒罵着,以發泄心中的憤怒!

倉家的鬣豚跑的也不慢,大約兩個小時的以後,洛莫在鬣豚背上聽見了海蘭山的聲音。

「你們來把這人送過來,打算要多少金子?」

「你們想要投靠栗家?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得請示一下栗小姐。你們先把人交過來,讓我驗驗貨!」

洛莫被倉家的兵鼠搭在鬣豚背上,因此看不見海蘭山的臉。但隨後,他就在最近的距離上看見了海蘭山。因為,他被狠狠的摔下了牲口背,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海蘭山則蹲在旁邊,一臉戲謔的盯着他的臉。兩人相距最多二尺遠。

海蘭山滿臉猙獰,用腳狠狠的踩着洛莫的傷口,對他道:「想不到吧,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你這廝是那裏來的賤種,敢跟老子爭教團的正宗?」

「你冒用教團教義、教規,傷天害理,我是龜息仙翁選中的人,專門來收拾你的!」

「就憑你?」

「乾脆殺了他,告訴這世上人,您老人家才是教團的正宗,他是假冒的!」說話的正是曾經被秋衡抓進大獄的劉甲,劉七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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