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江湖啊！

「自是認得，就是這個漢子將我二人綁來的，不止是我們兩個，還有那些。」

沈逸嗲聲嗲氣，伸著小手指向地上的皚皚白骨。

錦衣男子和三名黑衣人均是一愣，他們自然是可以看出地上都是些少男少女的白骨，不過他們並不打算管，詫異問道：「為何綁你們來？」

「為了給他娘治肺癆，他說只有我們的血才能治他娘的病，大人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沈逸說着，小臉滿是委屈，晶瑩的水珠又開始在眼眶裏不停的打轉。

「天下竟有如此荒謬的說法！」一黑衣人聞言忍不住說道。

其餘三人雖沒有說話，但露在外面皺起的眉頭卻顯露出不滿之色。

想來這四人必定都是有家室之人。

沈逸見狀忙揉了揉眼睛，繼續拱火，「我是讀書人家的，父母都叫這人帶人害了，旁邊這個娃娃是個孤兒，是靠要飯的叫花子，被他害了的人里還有商賈家的，甚至還有官家的。」

矮小漢子怒道：「你放屁，我何時帶人害你父母，明明是虎爺…還有，哪裏來的什麼商賈，官家的娃娃，就只有些家破人亡的孩童。」

四人聞言眉頭皺的更甚。

「嗚嗚，我餓，我想我爹我娘了…」

領頭黑衣人明顯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些事上，打斷道：「娃娃，我且問你些問題，你若是回答的好，我便放你們離開。」

沈逸擦了擦眼淚，乖巧的點了點頭，「大人請問。」

「你今早可曾在屋外見過一個受傷的男人？」

「什麼受傷的男人，我昨夜便被這漢子下了迷藥，抓到了地窖里，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問那個小叫花子。」

「你胡說八道！大人休要聽這娃娃誆騙。」矮小漢子氣的發狂，從沒見過十餘歲的娃娃，假話張嘴就來。

四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矮小漢子，一股寒意爬上他的後背。

「你再多言，我活剝了你。」

矮小漢子冷汗直冒不敢再說一句。

六子全程沒有吱聲，只是好奇打量眼前這一伙人。

什麼來頭，說話都霸氣外漏，矮小漢子連屁都不敢放，咦？手指被砍了！砍得好砍得好！

六子眼睛彎彎，笑意都壓不住了。

「小叫花，這娃娃說的可是真的？」

「啊？哦，是真的，這漢子的老娘在我們喝的米湯里下的葯，將我們綁到地窖來，還踢了我兩腳，不信你們看我身上，可疼了。」

六子獃獃的，給人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那你可曾聽到什麼動靜？」

「我沒聽到什麼動靜。」

六子記得沈逸的吩咐，不敢亂說話，何況他也沒說假話。

沈逸聞言心道，這小子真有幾分當演員的天賦，可惜了這好苗子。

領頭黑衣人又轉頭看向沈逸，「娃娃，你可曾聽到什麼動靜？」

沈逸看着領頭黑衣人凌厲的眼神，不閃不避，哽咽道：

「回大人，我也沒有聽到什麼動靜，那漢子踢了小叫花兩腳，就帶着他娘匆匆回去了。」

沈逸心道，老子故意加了匆匆兩字，說的隱晦，要是你們還聽不出來，就別在江湖上混了，要是聽出來了，就快把這賊母子收拾了，爺爺受夠了。

領頭黑衣人和錦衣男子聽完，對視一眼，顯然是聽進去了。

「離開了多久？」

沈逸搖了搖頭，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你不知道？」

「不，

不是只是我年紀尚小還弄不清時辰，反正是離開了好久。」

「當真？」領頭黑衣人眼神冰冷。

沈逸眉眼下垂，一副又要哭的架勢，「大人，我說完了，你是不是就不救我們離開了。」

「你嚇他做甚？」錦衣男子像是有些不滿，接着又看向沈逸，

「娃娃，你說吧，說完我放你們離開。」

沈逸擦了擦眼淚，語氣哽咽。

「是真的，他上去的時候還在跟他娘說話，當時看着滿屋子的骨頭我光顧著害怕了…」

「這娃娃說的可屬實？」

黑衣人看向矮小漢子問道。

「基本屬實，可是我上去還沒來得及坐下，大人們就進來了，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矮小漢子不知從哪弄來一縷布條纏在手上。

「你現在交出來，我興許還能饒你一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大人，小的除了這兩個娃娃和諸位大人真的沒見過其他的人啊！」

矮小漢子被看的心裏發毛，忙解釋道。

「呵呵，血跡到門口就消失了，沒人藏他，莫非這柯小棠還能插著翅膀飛了？」

錦衣男子好看的臉上帶着嘲弄。

「大人，要說是這娃娃藏的，我卻是不信，他才多大的身板，有沒有可能他自己翻牆跑了？」一黑衣人道。

「不可能，我那一劍洞穿了他的肺腑，喚作你們誰能跑到這裏，除了有人施救，將他藏匿，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錦衣男子一邊搖頭，一邊否定道。

一旁的沈逸聞言心中滿是震驚，便宜師傅的屍體消失了？是誰幹的？自己藏那些東西會不會也被人搞走了？究竟是誰呢？

如果有人在旁邊窺視，便宜師傅應該能察覺，除非那人比柯小棠的武學造詣更高…

眾人均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領頭黑衣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朝手下道：

「好好招呼他，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刀硬，要是還問不出來就殺了吧，一把火燒了這裏。」

「大人，不要…不要殺我，我知道的全都說了。」

矮小漢子趴在地上，使勁磕頭求饒，只是話音未落，一黑衣人托着他的衣服就往牆角走。

「大人，那這兩個娃娃怎麼辦，是殺還是留？」另一名黑衣人問出這話顯然有些於心不忍，若是平常他早就動手了，哪敢多問一句。

「寧可錯殺，不放過一個，殺！」領頭黑衣人眉宇間透著森然。

黑衣人點點頭，雖有不忍，但還是朝六子走去。

啊！沈逸這下傻眼了，玩脫了！

六子也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兩人似乎忘了求情，眼淚瞬間湧出眼眶。

「你們都是壞人，騙子！爹爹，我不想死！爹爹救救我！娘…」

沈逸帶着感情嚎啕大哭，他是真有些慌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那就只能多叫幾聲爹，讓聞者傷心，見着落淚，喚醒這幾人的惻隱之心。

「夠了！」錦衣男子制止道。

沈逸哭的聲音更大了，連帶着六子也跟着哭了起來。

「再哭就把你們殺了。」

哭聲戛然而止，只剩下輕微的抽泣聲。

「放這兩個少年離開吧！他們沒機會接觸柯小棠，如果出了事，我擔着。」

錦衣男子將長劍回鞘，看向領頭黑衣人。

「白少秋，我勸你切莫婦人之仁！」

錦衣男子持劍轉身就走，身形飄逸灑脫，聲音回蕩在地窖內。

「你也有兒女，若是被人綁去放血，化作一地白骨，你可願意！」

領頭黑衣人不答，沉默片刻，滿是殺意的眉宇間漸漸消失，一揮手帶着另一個手下離開了。

眼前這一幕看的沈逸心潮澎湃，他早知道了這錦衣男子便是柯小棠的結拜六哥。

拋開便宜師傅這層關係不談，作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認白少秋相當有魅力。

人長得又高又帥，武功又高，還對小孩子這麼有愛心，要是被後世那些女人見了，指不定要瘋狂成啥樣。

我要是也這麼瀟灑就好了！

罷了，今日你救我和六子一命，便宜師傅的仇我就不報了。

沒辦法，這就是格局！

反正自己也沒答應柯小棠幫他報仇。

反觀另一邊，矮小漢子慘叫連連，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行，沈逸解開六子的繩子，朝僅剩的那個黑衣人走了過去。

「謝謝大人。」

沈逸抱拳深深地作了個揖，六子也有樣學樣，只是學了個四不像。

那黑衣人收了還在折磨矮小漢子的匕首，看向二人，「不必謝我，還有事？」

沈逸看了眼眼矮小漢子，見他僅剩下兩根手指，根根白骨可見，嘴裏的牙齒都被敲光了，口水和著血水滴啦的老長，

滿身都是鮮血。

故作面露不忍之色道：「大人，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了…興許他是真的不知道。」

嘴上說的漂亮，沈逸心裏確是樂開了花，這惡人還得惡人磨，害了這麼許多人命。

氣息微弱的矮小漢子，緩緩抬起眼皮看了眼沈逸，又緩緩閉上，一股血淚流出，也許自己真的錯了，都是報應，報應啊！

不止六子不解，黑衣人也詫異道：「為何幫他說話？他可是險些害了你們的性命。」

沈逸一本正經道：「大人也說了是險些，他還有個老娘要照顧…」

話音未落，便聽「噗」一聲。

矮小漢子的脖子上插著一把匕首，只不過卻不是黑衣人乾的，是他受不了折磨，自殺了！

直到此時，三人才回過神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沈逸和六子心裏突然沒了先前的暢快，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樣也好，我也可以交差了，走吧小子！」

回到屋內，見四人離去的身影，沈逸想起地窖內，如同瘋魔般，為母親抓孩童治病自殺的矮小漢子，又看着眼前已經瘋了的老婦緩緩嘆了口氣。

這江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