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明退散，月照中天
七天後，在炎泉鎮南絕雲嶺上，一個抱着白色小獸的女子來到了這裏，仰頭看着一黑一白兩尊神影，於峰頂盤旋，彷彿一陰一陽，煊赫無比。
神影在空中旋轉，形狀漸漸酷似陰陽魚，光芒橫壓了整片山脈，比太陽耀眼萬倍。
山腳賣茶的挑夫抬頭向上望，只覺得刺眼無比，亮得他睜不開眼。有老人想起十年前，炎神飛升時的宏闊場面。光芒照耀十里，街邊的桃花樹都像打了燈籠似的，光彩照人。
買賣鋪戶，懸燈結綵迎接着那前來觀瞻的人，生意更是出奇的好，誰讓此地出了一位仙呢？
可看而今這架勢，或許又迎來了一位仙人，保不齊還更大。這讓周圍人暗嘆，他們這是燒了哪門子的高香？
旁邊一位走南闖北的劍客放下茶碗，把劍置於桌上，身軀站得筆直，手打着眼帘說：「那，那是聖光么？」
走南闖北十數年，他見過無數強者，也曾見識過大羅神仙的仙戰，多年來的歷練，早已讓他波瀾不驚。可這光，倒是強的有些離譜，比那些金仙級別的大能，來得還要生猛，真是活見鬼了！
或許從沒見過這樣熾烈的光，許多人駐足觀望，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少女把小獸放在身旁，捏著食物挑逗著小獸，時不時張望一下少年身軀產生的變化。皮膚漸漸白皙，濁氣化為白霧蒸騰在身周，漸漸散入泥土。
看着小獸死死盯着手裏的肉乾，少女索性把整個都塞進了獸口裏，然後抱起小獸，獃獃地數着竅穴。
在登仙時，人開的竅穴越多，神根就越深厚。她在書本上看到過，人大竅穴三十六，暗合天罡之數目，小竅穴七十二，暗合地煞之數。只有小竅穴都打通，才能開大竅穴。
小竅穴開到三十在下界就可以修鍊到大羅境界，而七十二全開，入聖基本已定。而如果能打通大竅穴六處，日後突破聖境易如反掌，而那證道南天神位的黎仙雲，也不過才開二十處大竅穴。
她饒有興趣地盯着少年，很好奇這個天命者到底能開多少處竅穴。
「一，二，三，……，六十，，七十一。」
少女瞪大了眼，屏住呼吸一個一個數着，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任何一處。
小竅穴終究到了七十二，黑洞洞猶如碩大星斗。這時，地氣穩穩上升，化為洪流灌注陰陽魚上的黑色神影。天空月食現世，天昏地暗，無盡的黑光灌注而下，注滿竅穴，此時天地彷彿相通。
『日月同天？』少女張大了嘴巴，滿是不可思議，這樣的奇異景象，她也只在書上見到過。
《山水經》記載，攻天的人王羿證道時，曾引月食出現，史稱『皇明退散，月照中天』。只是那是個半月食，這卻是全食。
少女坐在石頭上，盯着頭頂上那顆最大的吞噬地氣的『星斗』，若有所思。片刻后，才擼了擼懷裏小獸的獸毛，嘖嘖稱奇：「真是個變態。」
可驚訝了一會兒，她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麼大動靜，不知又會引來多少勢力了，只是不知道這些人來得是好是壞？
百裏外，寬大的學宮道場重，槍芒縱橫。一道槍影順勢崩出，巨大的石墩應聲爆裂，碎石滿地。一個魁梧的壯漢練完挑刺的動作后，把長槍豎插在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
「靖烈師兄的長槍追影威力果然不俗，看來該到八重了吧？」不知何時，屋檐上站了一個短袖青衫的青年，拍手叫好道。
靖烈詫異了一下，問道：「風師弟，今日怎麼這麼閑在，有空到我武場來啊？」
青衫青年爽朗一笑，自屋檐上輕輕躍下，仿若鴻鵠點踩沙灘般輕盈，輕功不俗。
「閑在什麼，咱們這地方出了大機緣了，我正欲趕往炎泉鎮，聽那些江湖人說，又見了人王血脈，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刑殺殿，千劍閣，包括那神都頂尖的三大勢力，炎武域近半的散仙高手齊聚。所以我順道問問，靖烈師兄要不要同去？」
靖烈扯過一條抹布，擦拭著無影槍，平靜如水：「瞎湊什麼熱鬧，這麼多強者齊聚，那些大勢力弟子哪個好惹？何況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尚未可知。而且，血脈存在別人體內，生生剝奪，做這樣有損道義的事，豈不是讓修仙同門恥笑？」
這話使得唐風直翻白眼，好傢夥，在他面前還瞎裝什麼正經？他清了清嗓子，假裝往後飄然一退：「長槍追影靖烈，青絲舞袖清月。既然靖烈師兄不去，那清月師姐，恐怕要失望嘍！」
清月？靖烈聽得一怔，眼神漸漸神遊了起來，眼前不由得浮現出那婀娜的身姿，長袖善舞的倩影。
他遇到清月時，是泉州府的湖心亭。當時寒月樓百位仙子，抱着琵琶，攜帶美玉，群芳過路。這可是炎武一域難有的盛況。遊俠豪客爭相一睹風采。
但誰想卻遇到了邪道的覬覦，雖然鮮花帶刺，但也被人橫加擄掠。倒是清月，宛如月中仙子怡然不懼，與邪道亂戰。
雙拳難敵四手之際，他才衝上去大槍橫挑，刺翻了幾個高階散仙修士，這才救了這些人。當晚月樓吟觴，即興高歌了一曲《離恨歌》。清韻湖心望碧子，月明樓前待曉風。
懷念起那英雄救美的事迹，使得靖烈都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暗道唐風這小子，倒真能抓他的軟肋。機緣爭不爭的倒不要緊，這美人可不能辜負。
唐風看到靖烈眼神遊離，便欲擒故縱般地向外踏步，一邊回頭偷瞄，還沒走兩步，肩膀就被一隻粗壯手臂按住。
青衫青年回頭，看到靖烈咧著嘴笑道：「嘿嘿，風師弟，爭不爭的倒是一件事，不過若是不去，豈不是讓同門恥笑我靖某無能，我覺得，還是去一趟為好！」
說着，粗壯的大手竟然抓起唐風的細胳膊腿，御風而起，向百裏外的炎泉鎮奔去。
看着遠去的兩道身影，一個坐石墩飲酒的灰袍老人望着遠去的兩道身影，搖頭苦笑，暗嘆一聲：「唉，到底是年輕好啊！」
不過他這老胳膊老腿兒，也該活動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