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古秘法

炎泉鎮之南，多是峭壁絕嶺，最高的一座孤峰直插雲端，周圍的山峰則落於雲層之下，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這座山峰叫絕雲嶺，據說那嶺上有峭壁，是仙人道場，站在那裏，便可在雲海之中觀日出東海，日落棲霞。

可百餘年來，便無武者爬到上面，有入雲的仙修曾上去過，但卻沒有人下來。所以這座孤峰對於凡人來說傳說不斷，也有人說那裏是上官炎曾經修鍊的道場。

而卻很少人知，這山峰的峰頂早被人一劍削去，山巔已與雲端相平，周圍栽滿了桃花樹，有一半的山巔掛着瀑布，一座草廬坐落於瀑布旁。

靠近懸泉瀑布的，乃是紅白相間的一眼池水，白的一半散發森冷寒意，冰冷刺骨，紅的一半熾熱難耐，宛若岩漿般沸騰。然而彼此卻並不交融。

此時，正有一個倔強少年如猿猱般橫竄于山崖之間，在藤蔓之間橫跳，直向那山巔奔去。踩下最後一塊岩石，身形騰飛，穩穩地落在一冰一火的池水邊。

早已等候在這裏的，是坐在石墩上的一道黑袍身影，此時正端詳著茂盛的桃花林，和那與山巔平齊的飄渺浮雲。

「來了。」那黑袍的聲音清冷孤傲，仿若蒼勁的風。

他將遮著頭的斗篷掀下來，露出滿頭蓬亂如獅鬃的黑髮。

渭塵眼中，武師父的身影就是一條黑色的袍子，從來神秘。只有面對他時，才會把罩着頭的斗篷帽掀下。好像除了他，就沒有人能再見到過武師父的真容了。

「武師父。」渭塵恭敬喊了一聲。

黑袍看了看日頭，冷著臉說：「遲了一刻。」

渭塵頓時感到一陣寒意，忙不迭道：「武師父不勞費神，徒兒這便受罰。」

說着，便除去上衣，向那一冰一火的池中躍去。

池水寒處可凍掉人的手指，火處如岩漿般焚燒萬物，更何況一冰一寒皆侵入骨髓，黑袍早就知道這池水便是高階仙修的體魄也不敢承受，更何況一個武者。

然而這是黑袍人之前與渭塵定下的規矩，本是一日三個時辰的修鍊，但遲到一刻便要多承受三個時辰的冰火洗禮，以達到煉其筋骨和意志的目的。

渭塵如錦鯉躍龍門般一躍而入，初進水時，便能聽到『呲』的一聲，熱的一面已將其體膚灼起一層白霧。冰寒的一半冰霜已結了滿身。

此時，若是常人早就喪命，可渭塵卻早已習慣了，他穩定心神，在池中合掌盤膝而坐，任由冰霜岩漿侵襲，淬鍊著筋骨。

黑袍將手一伸，從池中掠出一道殘影，他雙指一捏，將那殘影捏住放入隨身的小瓶之中。便見那池水由白紅相間慢慢變得交融，只散發出溫熱氣息，原來是一股溫泉眼。

感受到身周寒熱褪去，渭塵睜眼一看，奇怪得看向黑袍問道：「武師父，您不罰我了？」

沒想到黑袍冷哼了一聲，嗔道：「皮糙肉厚，罰有何用？」

渭塵心頭一喜，跳上岸拜道：「謝武師父。」

黑袍沒有去看欣喜若狂的渭塵，只是將手中小瓶丟到渭塵的手裏，說道：「拿着吧，這個或許之後會有用，送你了。」

「哦？這是？」渭塵打開瓶口，向內看去，只見瓶內躺着一隻玉白色的小蟲子，通體透明，只是蟲體內有一顆紅紅的內核，散發着晶瑩的紅光。

「冰火蠱。」黑袍說。

「古時地界九老著《萬山記》，說南面有高峰，常年冰雪覆蓋，有蟲焉，可控冰霜。後來我跋山涉水尋到南山，掘開冰雪六層，才在寒池底見到三隻，后以離火淬之，死了兩隻，這是唯一一隻存活下來的。控你面前這一池水，不過它百分之一的力量。」

「哇，這麼厲害。」渭塵驚奇萬分，想不到這一隻小小蟲子，竟如此金貴。他仔細端詳著那趴在瓶底的小蟲子，見其還在呼吸蠕動，彷彿嬰兒般嬌小可愛。

黑袍走到渭塵面前，將瓶子蓋上，拍着他的肩膀叮囑道：「此蟲喜食冰霜雨雪，岩漿離火，甚至於雷電。產生於自然之力皆可吞食。吞食一分便強一分。卻唯獨怕一種東西，就是風塵之精。所以，你要好生看管。弄丟了這一件，世間再難尋第二個。」

渭塵抬頭不解的問：「武師父，什麼是風塵之精啊？」

「以後你便知。」黑袍背過身道。

見武師父不回答，渭塵也沒有多問，只將衣服披上，把那隻裝小蟲的瓶子掖在了襯衣內。

黑袍打坐在岩石上，繼續看着山下的雲捲雲舒。手指一彈，在他旁邊又隆起一座岩石。他指了指那座岩石道：「今日便不教你別的東西了，咱師徒倆久沒聊天了，坐下陪為師嘮一嘮？」

渭塵點了點頭，來到那處岩石旁，學着武師父的模樣打坐下來。

「徒兒，這十年來為師一直教你鍛體與吸納，若是換成別處修鍊，或許你已入金仙了，可你跟着我，境界卻未進分毫，你恨為師嗎？」

渭塵愣了愣，微笑着搖了搖頭：「武師父，金闕宮來的文武師父不肯教我，青陽學宮又不敢收我，在您這裏我能接觸武道，已經是萬幸了。」

黑袍看着渭塵沒有說話，他暗道這孩子命苦，若與那個人沒有瓜葛，或許這小子早該名動天下了。

他拍著渭塵的肩膀，說出了一句顛覆萬古的話：「其實我只教你鍛體，是有原因的，只因在那萬劫之前，人間的眾聖就是如此修鍊的，這已是古法了！」

「人間？眾聖？武師父您開玩笑吧，聖都在瓊霄之上，人間哪裏有聖？」渭塵不可置通道。

黑袍笑着解釋道：「在六千年前，神人仙同出一脈，人族許些大能強者修鍊至武道大成，可與神族媲美，甚至仙族都要卑躬屈膝，可而今世風不古，當年何等強盛的人族終究落寞，成了修鍊一途最低級的人修，甚而被小小的仙人統御，當真可笑。」

「啊？」渭塵有些不敢相信，他瞪大了眼睛凝望着武師父。

「可，可神史內的記載不是這樣的啊。」對於這等顛覆世界觀之說，渭塵難以採信。

黑袍灌一口酒，爽朗笑道：「哈哈哈哈，神史？那些笨蛋史官到如今存在不足幾百年，他們哪知這大千世界，有多少神幻故事，局限於這小小的一個玄青界，能有多少見識？」

渭塵閃著精光的眼睛盯着黑袍，從老師的眼中他看到了睥睨天下的氣概。小小的玄青界？玄青界所存何止上億生靈？可到了老師這裏，卻猶如草芥一般，當真可怖。

「老師，那，那人族為何會？」渭塵問道。

渭塵看着黑袍，見老師瞋目凝眉，彷彿回憶起往事。在老師的眼裏，渭塵彷彿看到了當年血腥殺伐多族兵戰的場面。

然而黑袍的眼眸卻射向極遙遠處，在那裏，一座青雲蒸騰而起。磅礴的氣息，讓他有些心悸。他暗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終究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