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重生，我命由我不由天

星光黯淡，斗轉星移。

這次正道人士對魔人的圍攻雖然勝利了，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那些年輕的弟子，本想着出來歷練一番，沒想到等待他們的是無間地獄。

各派清理人數，各有傷亡，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幕，陸天麟心有餘悸，若不是有高人相助，只怕這百十號人要全都交代在這裏了。

他帶着玄天宗的弟子過來拜見紫衣護法。

雙手抱拳彎腰恭敬地道：「今日多謝仙姑出手相助，我陸天麟代表玄天宗和各派弟子感激不盡。」

他儼然是把自己當成了正派人士的領袖，但是仙姑這個稱號卻是讓紫衣護法十分詫異。

「仙姑…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

陸天麟差點汗顏，立刻解釋道：「真人不必介意，在修仙者的眼裏，實力就代表了輩分，以您剛才展示的實力，至少已經達到三重天的凝形境，在下望塵莫及，尊你一聲仙姑，實屬應該。」

「呵呵，原來如此，那你們的謝意本仙姑收下了。」

紫霞可沒想過中原的修仙者還有這麼多講究，但是她的修為確實已經到了三重天，只不過三重天對於仙道九重天而言，似乎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吧。

陸天麟心中還有他想，又道：「敢問仙姑是在哪個仙家洞府修行？或者師承何派？若能告知在下，待我回到玄天宗，定要請師尊大人前去拜謝…」

紫霞卻道：「哦，這個倒是不必了，我並非你們中原派系，今日的舉手之勞也不必記在心上。」

想不到仙姑不願告知，似乎有難言之隱，陸天麟也不敢再多問了。

其他各派也相繼過來道謝，對於少俠天澤姐姐被擄走一事，也感到十分抱歉。

就在陸天麟想要帶人去暗門之後查探究竟時，紫衣護法卻攔住了大家。

「各位，既然魔人已除，還請速速離去。此地乃我聖教遺失的古迹，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

陸天麟覺得事有蹊蹺，那門后定然藏有什麼秘密，不然深淵使者和毒血聖手怎麼會出現在那裏。

而且聖教是哪個教派，從來沒聽說過啊！

但是在江湖上，早就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尤其是在修仙門派，任何一個有三重天實力的人都是比肩聖賢之人，沒有人敢隨意得罪，也不得不尊崇有加。

面對紫衣護法，不光是陸天麟，其他一干人等，也不敢說半個不字，更何況紫霞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眾人只能帶着疑惑漸漸離場。

臨走前，陸天麟和正則法師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道被深淵使者打開的密門，始終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最後離開的是古劍門和寒清宮的弟子。

無心作為帶隊師兄，對清竹被劫走之事，耿耿於懷。無論是他還是歆蘭和靖雲，對於清竹所使的凌霄飛劍，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明顯是帶有古劍門的武功心法，還未來得及跟清竹打聽，她竟然被毒龍殿的人劫走了。

靖雲也不再言語，他靜靜地看着天澤，這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年，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不知道日後是否還有機會相見。

而對於他口中的仙女，也就是聖女雲夕，也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只是多少有點不舍，這一天對他來說可能會終生難忘吧！

歆蘭臨走前還把清竹遺失的龍之刃親手交給了天澤，並告訴他一個消息，說毒龍殿原來的本部就是在雲州武威國北部，等他去了戎城，還可以打聽一番，或許能得知清竹的下落。

天澤雖然聽進去了，但是沒有任何回答。

此刻，他只想靜一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地廳里靜悄悄的，聖教的護法大人，讓下屬們清理完裏面的密室，帶上有用的東西，並抬着一具古代兵器的傀儡回去了。

紫霞又拿出一塊乾糧，讓雲夕遞給少年，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臉上的肉都快瘦沒了，心疼得雲夕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夕第九次拿着干餅遞到天澤嘴邊，但是他仍然閉口不吃，像是丟了魂一樣。

雲夕也跟着憔悴了許多，着急地道：「再這樣下去的話，天澤哥哥就要餓死了，紫霞姐姐，這可怎麼辦吶？」

紫霞想了想，道：「讓我來試試吧。」

雲夕雖然一直在勸解和安慰少年，但是天澤心結難解，紫霞不得不採用她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傻小子，你給我聽好了…」只見她雙手搭在天澤的肩上，一邊搖晃一邊說道，「這個世上還有比失去親人更加痛苦的事情，那些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裏獨自忍受病痛折磨的人，每天看不見陽光，也看不到希望，只能眼睜睜看着親人們一個個離他而去。沒有人敢去照顧他，更沒有人去安慰他，因為惡魔在他身上種下了黑暗的果實，一旦有人接近就會成為下一個苦難者。但是他依然堅強地活着，只為等到一絲光明的出現，可以驅離心中的黑暗，活得像個人樣…」

紫霞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也不知道少年有沒有聽進去，但是他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

紫霞繼續道；「夕兒說，清竹捨命救了你，你可知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過是希望你平安無事罷了！因為她覺得沒有什麼比讓你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快離死不遠了，這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更何況你的清竹姐姐只是被人帶走了，她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是男子漢就給我站起來，要頭頂一片天，把別人從你身上奪走的都拿回來，哪怕是老天爺阻止，你也要告訴他，我命由我不由天！」

少年終於抬起頭，看着眼前這個突然兇巴巴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和自己媽媽相似的味道，不禁感慨他有很久沒有聽見娘親的聲音了，哪怕是類似這樣訓導的聲音。

「醒醒，可以嗎？」紫霞發出最後的吶喊。

少年眼中開始流出晶瑩的淚花，他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撲到紫霞的懷中，哭了個稀爛。

紫衣護法驚訝萬分，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碰過她，更別說倒在自己懷裏，雖然這個悲傷的少年年紀不大，但也和自己一般高了，瞬間一陣臉紅竟不知所措。

但是天真無邪的少年，從小就是這樣受清竹姐姐的照顧，此刻儼然把紫霞當成姐姐或是娘親了。

雲夕看在眼裏也露出了微笑，因為她的天澤哥哥要清醒過來了。

過了片刻之後，紫霞喊道：「喂，臭小子，哭夠了沒，快起來啦…」

天澤這才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師父也說過男子漢不能哭，他暗暗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抹掉了眼淚，眼中開始綻放出光芒，嘴巴上卻只說了一個字：「餅！」

紫霞噗呲一笑，眼前的少年傻憨憨的，堂堂聖教護法差點被他整出個神經失常。

第二天，三人終於從魔人的巢穴中走出來了。

一連幾天呆在陰冷潮濕的地穴，就連天澤都覺得不好受，更別說兩個姑娘家了。

剛好峽谷內有條清澈的小溪，紫霞帶着雲夕洗了洗臉和擦了擦身子，天澤乾脆解開了小白斗篷，扎進了水裏，整個人清爽乾淨了許多。

不一會兒，銀髮少年手上捧著一條又大又肥的魚兒上了岸，他要開點葷香犒勞一下這幾天乾癟的肚子，也要和兩位女士分享美食。

他一如既往地展示了自己燒烤的廚藝，這一次要比上一次口感好多了，雲夕和紫霞都對他大加讚賞。

吃着啃著，紫霞對少年道：「吃完這頓飯，我和夕兒就要回古都斯了，接下來你是繼續北上去戎城吧？」

天澤忽然停了下來，這個問題他還沒想過，以往都是清竹幫他做的決定。

看來以後得學會自己做決定了。

但是眼前的決定似乎有點難，難的不是北上戎城，而是雲夕要回去了。

雖然他們同行只有短短的半個月，但他早已把雲夕當做自己的夥伴，而且似乎多了一絲朦朧的好意，就像是親人一樣，如果對方遇到危險，他會毫不猶豫地保護她。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自然地點了點頭。

去戎城既是三爺爺交代的事情，也是他要去毒龍殿探查清竹下落的重要一事。

雲夕似乎並不意外，雖然她還沒有決定，但是這次是獨自跑出來的，紫霞姐姐是聖教的護法，是專門出來尋她回去的。

就這樣三人默默地吃完一條烤魚后，天澤才開口道：「雖然夕兒跟我說過，但我還不知道古都斯是什麼地方呢，等找到清竹姐姐…我還想去看看你們…」

紫霞卻道：「古都斯是我們的家，是我們月賽人生活的地方，但她是一座地下之城，沒有我們的人帶路，外人是找不到的。」

天澤低頭不語，感覺最怕的離別又要來了。

離別之後，可能就只有孤獨。

都說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可是現在他面臨了太多的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是一條不同的路。

到底要走哪一條路？

是父母的路？還是師父的路？

是爺爺的路？還是姐姐的路？

又或者是自己的路……

不管哪條路，看起來都是孤獨的，他多麼想有個人能夠一直陪在身邊！

以前是清竹姐姐，現在他希望是雲夕。

可是雲夕似乎不是跟他同一個世界的人，她應該是聖教的聖女，而且地位崇高，那她也有她的路要走，也有她要完成的使命，怎可強求？

天澤拍了拍手，拿起小黑擦了擦，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下間沒有不散的筵席，自己的路終究還是靠自己來走。

「雲夕，那天我說只要彼此之間有念想，就會有再見的一天，無論將來我們在哪兒，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

天澤變得豁然開朗，懵懂的少女回想道：「是的，我和巴魯分別的時候，天澤哥哥也這樣說過…不知道巴魯現在怎麼樣了…」

「他一定也在想你吧…」

天澤收拾好隨身物品，要準備出發了。

只見少年系好白色斗篷，背上雷澤大劍，懷中一卷無字天書，腰上一根辟邪火鏨，手中一柄亮閃閃的龍之刃，整個人精神抖擻，要踏上屬於自己的修行之路。

「紫霞姐姐，雲夕妹妹，我們就此別過，他日若能重逢，一定要讓你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咱們後會有期！」

銀髮少年帶上小白兜帽，露出自信的微笑和堅毅的眼神，獨自一人決然離去。

「天澤哥哥…」

少年彷彿脫胎換骨，雲夕低聲嘆息，輕呼他的名字，這突如其來的離別，不知是是喜還是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