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殿前鳴冤(1)

第一百二十六章 殿前鳴冤(1)

寅正初刻安國公府

天尚未亮,國公府東院儼然亂成一團,女使婆子們匆忙間端著水盆、拿着帕子進進出出。

周婉大夫此刻正坐在床榻邊上為世子妃針灸,上官謙隨意披了件衣服,緊攥着手在屋裏着急踱步,他是在睡夢中被傅柔綺的痛吟聲驚醒的,一睜眼就看到了滿頭是汗的傅柔綺,以及自她身下流出的殷紅鮮血,他當時便嚇壞了,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

周婉大夫剛剛已經交了底,說孩子已然是保不住了,如今只能施針儘力穩住大人,免得因意外落胎而傷及母體根本。

東院動靜太大,以致於驚動了長公主與國公爺。

凌毓棠被上官謙扶著正欲進內室,周婉卻先走了出來,滿是遺憾地說道:「世子妃腹中胎兒沒能保住,民女能做的,便只有替她穩住元氣,只要好生調理,將來自會再有孩子的。」

幾乎是一夜之間,上官謙還沒從初為人父的喜悅中出來,如今突聞噩耗,他一時難免支撐不住,反倒是凌毓棠穩得住些,先進去看了看剛剛失掉孩子的傅柔綺,見她還昏迷著,就只好又出來繼續問道:「周大夫,我兒媳一向身子康健,如今怎會毫無徵兆的落胎?」

周婉的臉色上亦不太好看,猶豫着說道:「世子妃本是大寒體質,懷胎尚未坐穩,又加上年節連日進出應酬不少,以致身子虛弱。」

這話從頭至尾無有不妥,她並非庸醫,更不是在推卸什麼責任,一個月的身孕坐不穩胎的情況,朔安城中大小例子太多了,只是她從未想過,傅柔綺這個習武之人也會出現這種情況。

「如此,還請周大夫多費心了。」凌毓棠也是生養過的人,她知道女子懷胎的難處,所以不會為難醫者,「日後,我兒媳的身子只怕還要勞煩周大夫幫忙調理才是。」

周婉點了點頭,就算是應承了下來,奈何,她眸中閃爍的樣子卻被凌毓棠看出了些端倪。

寫好了藥方,整理完醫匣,待徹底安置好了傅柔綺,周婉正欲離開,卻沒想到會被長公主請去東院的一處偏房裏說話,整間屋子裏就只有她們兩人,並無其他旁人在場,

凌毓棠示意她坐下,簡單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後問道:「我見周大夫方才言語間閃爍不定,似有難言之隱。此刻世子不在,有什麼話,周大夫倒可以與我直說。」

周婉卻有顧慮在心,只因行醫多年,也清楚朔安城內各家貴府內宅的私密事,即便發現了什麼,也就當沒看見便罷,只求盡好行醫職責便是,其他恩怨一概不多言多語。

奈何,不說話依舊足以表明態度,凌毓棠見狀便猜出了些緣由,乾脆趁機將心中的疑問一併問了出來,「想來周大夫診脈時已然清楚,我兒媳並非身弱之人,即便懷胎不足三月,卻也不至於因過度勞動便突然落胎......」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請周大夫直言相告,我兒媳究竟因何小產?」

「長公主容稟,世子妃是誤服了催發氣血之物,此乃孕中女子的大忌。其實,民女剛來時便倉促間詢問過世子,自昨夜起世子妃都用過什麼吃食,發現膳食中並無任何食物天然與孕氣相衝,可見......」

言及至此,便也不用再說下去了。

凌毓棠先是靜坐片刻,隨後只請周婉再在府中稍留些時辰,說完后便離開了。

待上官嚴誠從妻子口中得知家裏混進歹人,臉色上的反應卻並無該有的驚詫,亦不曾震怒,反倒一語不發,靜靜端坐在書案后,眉頭緊鎖,儼然在思考着什麼。

凌毓棠在他身側坐下,輕聲道:「此事不可對外聲張,但柔綺已然被害,咱們卻也不能不防。我已叫人緊閉府門,嚴防死守,這半日內沒有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乾脆藉此機會好好徹查全府上下,揪出這家裏的小人。」

上官嚴誠的盤算幾乎與妻子不謀而合,「我這就派人去尚書台告個假,就說身子不適。」說完,他當即起身就要去書房,卻被她按了下來,「今日是年後開朝第一日,家裏自有我在,你大可不必告假。」

「失掉的是咱們的親孫子,我豈能不管?」

聽夫君此言,凌毓棠倒也不再阻攔,可觀他始終姿態從容,又聯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夫君和兒子的異常,她竟隱約猜到了些別的,眉頭愈發皺得緊了,不由得拉住他的衣袖問道:「有人對咱們家下手,你心裏可有數?」

見他沉默不語,她就更確定了,隨即卻生出了些怒氣,「難道,你早就察覺到了,還是說......」

凌毓棠不敢再往下說了,上官嚴誠卻突然嘆氣,道:「你不必再猜了,是宣王,他安排佈置了這許多的事情,無非就是想要在今日把我絆在家中,不去上朝而已。」

「這不可能,他與你、與咱們家無冤無仇。再說,他與謙兒是同門,怎會下此狠手?」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語氣也不再是最初那般篤定,「難道,是因為他和睿王決裂,而你卻全力輔佐睿王的緣故?」

上官嚴誠卻並沒有解釋太多,只說道:「若無真憑實據,他所為皆是栽贓嫁禍......你我都知道,咱們府上如今有他的人,居然還害的兒媳落胎,此番種種擺明了是在算計我上官家。我們只要找出了這個人,宣王便也不再乾淨了,到時候人證物證盡數遞到陛下面前,自有聖裁。」

「若真如此......」凌毓棠依舊有些不太相信,可她忘不掉方才見到傅柔綺的樣子,忘不掉尚未出生便已經被人暗害的孫子,眼神卻也漸漸發狠,「許昌至今未有下落,再加上柔綺平白被害。若真是宣王動了心思,咱們便不該坐以待斃。」

話音剛落,下人便慌慌張張地在外稟報,說在世子妃半夜喝過的水裏面驗出了東西,一問當值女使才知,一應東西皆是女使小巒準備的,現已將人抓了起來,她卻死不認罪。

上官嚴誠聞之卻笑了,冷道:「誰說她不認罪,她分明承認了是受宣王指示......意在痛害世子和上官氏尚未出生的後嗣,這是多麼狠毒的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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