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須彌芥子

第588章 須彌芥子

人間最高處第588章須彌芥子這柄飛劍,通體漆黑,更像是從煤窯裏邊兒鑽出來的。

可劉景濁握住飛劍,起身往門外走去,站在海棠樹下,攤開手盯着那柄飛劍,劍身那層漆黑,居然蛻皮一般,緩緩掉落。

就連劉景濁自己也有些詫異,因為這把劍給自己的感覺,就是自身那混沌劍意的具象,簡直就是什麼都有。

此時重返真境,這座天下幾乎是被浩然氣重塑,從虛無,再次變得凝實。

這把飛劍已經認主,劉景濁暫時還沒想好其名字,自己這本命劍都脾氣大啊!捉月台的本命神通是後來開闢,這把劍,居然一樣暫時無法開闢本命神通。

剛想拋開黯淡飛劍,讓其自行遊走,結果手中劍卻忽然「說了句話」,當然不是與人一般言語,而是那種念頭,讓劉景濁去往天上。

自己的天地,去哪兒就是心念一動的事兒,頃刻之間,劉景濁已經身處星海宇宙。

手中劍自行飛出,一道劍光瞬間劃破星河,劉景濁一愣,片刻之後,星河居然成了一條劍氣長河,漫天星辰幾乎盡數被劍氣包裹。想逃也逃不掉。

劉景濁忽然轉頭,不知幾千萬萬裏外的星河盡頭,長出來了一棵樹,但別說肉眼了,即便自己是這方天地的主人,一樣沒法兒去感知那棵樹究竟有多大。

這是這把新劍,要給自己看什麼?因為此地一切都是假的,可以隨自己心意變化,那棵樹雖然可以隨着心念消失,但劉景濁可沒讓他長出來啊!

飛劍已經折返,落在劉景濁手中,似乎要強拽著劉景濁去往那條劍氣長河。

劉景濁便跟去了,可一落下,劍氣浪潮便席捲而來,硬是將劉景濁前推不知多遠,此時劉景濁才瞧見,遠處那個,果真是一棵大樹。

劍氣浪潮還在不斷前推,明明是越來越近,可那棵大樹卻瞧不見了,此時他只能看見有無數粗壯樹根在蠶食周圍星辰。

不知過去多久,更不知出去多遠,此時已經沒了樹根蹤跡,獨獨能瞧見無數觸手,在往那不知大過九洲幾萬倍的星辰伸去。

片刻之後,星河盡頭未到,但浪潮停了。

此時星河之側,漂浮一塊兒碎片,與九洲差不多大小的碎片。

劉景濁趕忙閉上眼睛,險些道心崩潰。

「你到底要帶我看什麼?」

忽然覺得自己在疾速後退,劉景濁只一睜眼,只覺得後腦被人一重鎚,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因為……他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是一棵樹的樹根,在土壤之中伸展毛莖,尚且不如頭髮絲細的毛莖,伸展途中,搗碎了塵埃而已。

畫面一轉,劉景濁已在一棵菩提樹下。

他苦笑一聲,擦了擦嘴角鮮血,自問一句:「世界,究竟多大?」

九洲對我劉景濁來說,極大了,可在這樹下,尚且不如塵埃啊!

那即便跳出此方天地,會不會只是另一棵樹下而已?33

想到這裏,又是一口血水。

大羅金仙也好,凌霄境界也罷,哪怕是遠古神靈,算個屁啊!

可……還沒有完,劉景濁忽然覺得自個兒身形暴漲,幾個呼吸而已,此方天地已經不如自己腳掌大了,又過去片刻,劉景濁只覺得自己穿越星河,又破一層天地壁壘,結果定睛一看,身在海棠樹下。

眩暈無比,劉景濁捂住頭,沉聲道:「顯擺你的本命神通?」

那把飛劍嗖一聲飛來,懸停劉景濁一側,明顯是在嘲笑。

意思是,就這?還算得上本命神通?

只不過,這劍壞人道心倒是一絕,境界越高越容易著道兒。

但看起來,劍術神通遠不止這樣,可劉景濁是不敢試了,再試容易把自己試沒了。

放開心神巡視一圈兒天地,變化一樣很大。

祖洲、瀛洲、玄洲、炎洲,以及聚窟洲,這五洲之地各自憑空多出一座浩然亭,其餘五洲,也各自多出來了一座正氣樓。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將心神退出,隨後緩緩起身,朝着北邊兒作揖,「多謝季先生。」

瞬身離開山洞,山巔就只剩下左珩川了。

這位人間漁子看了劉景濁一眼,「怎麼這麼大動靜?破境登樓都沒這麼誇張啊!」

劉景濁想了想,輕聲道:「可能是因為那把劍。」

算是那把劍給了劉景濁一個下馬威,同時也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估計是嫌棄劉景濁那會兒說它沒機會了,記恨上了。

劉景濁轉頭看了一眼左珩川,問道:「漁子前輩有無想過,我們的天下只是一粒塵埃,而我們的天下中的塵埃,又是無數我們這樣的天下?」

左珩川一笑,反問道:「怎麼?碰到那位僧人了?佛家說須彌芥子不就這樣嗎?」

劉景濁搖頭一笑,自嘲一句:「古人比我想得多啊!」

頓了頓,劉景濁問道:「對了,今日四月初幾?」

說是過去十天,打死不信。

可左珩川面色古怪,說道:「初你個頭,二十一了。」

劉景濁明顯一愣,趕忙將心神與兩張符籙連通,結果……還真他娘的沒騙我啊!這是剛剛又過去了幾天?

左珩川拍了拍劉景濁肩膀,輕聲道:「行了,能拿多少是多少,總比空手回來強吧?準備準備,去天下大會了。另外,你得仇人出現不會少,如掛壁樓武槊,摩珂院掌院,都會出現,所有的頂尖山頭兒,估計都會有另一場會議。」

沒等劉景濁開口,左珩川又說道:「再給你透個底,島上來了一位渠帥,身上遮掩太重,我算不到是誰,只知道如今已經在島上了。」

劉景濁皺起眉頭,九洲,三十六方渠帥,算下來就是每洲四位,可現在找出來的渠帥,不到一手之數呢。

劉景濁轉過身,抱拳道:「那就煩勞前輩準備一下,五月初五點香赴會即可。還有紅酥,她想保那胎兒,保住就行,妖族那邊懷胎,怕是十月出不來吧?」

左珩川點點頭,「保守估計,也得三年才是足月,說不定一胎懷個五年十年的也不一定。」

劉景濁點了點頭,一個瞬身折返回去了。

估計渡船已經出了瘦篙洲,直奔中土去了,天下大會結束之後,山上會添人了。

也不曉得讓姚放牛幫忙做的事兒幹得如何了。

落地之後,符籙自行消散,今日無事,刑寒藻在院裏舞刀,拿着夾鞘刀,用的卻是龍丘棠溪所傳劍法。

見劉景濁落地,刑寒藻滿臉喜色,「山主,出關了?」

劉景濁點了點頭,「有信來嗎?」

刑寒藻咧嘴一笑,翻手取出一沓兒來,「喏,這麼多呢,少說也有十來封。」

劉景濁點了點頭,輕聲道:「練著吧,我先看看。」

邁步折返回去屋中,劉景濁先拆開了路闔的信,簡簡單單幾句話而已,瘦篙洲第一個鋪子已經投用,白水洞天之中沒什麼意外,白龍真身秦棟無法撼動。朱雀王朝那位新帝想得太多,已經讓姜柚幫忙緊了緊弦。八業廟,如公子所想。

第二封,青椋山來信。

寧瓊到了青椋山,暫時在坊市客棧幫忙,那個小狐狸,暫時無事,跟泥鰍湖主關係極好。城裏出了個好苗子,沒有師傅,也沒有任何機緣,自己稀里糊塗成了鍊氣士,掌律已經去接觸了,品性過關,準備先帶回山。

劉景濁取出第三封信,沒着急打開,好像事情都在往好的那方面發展啊!

劉景濁在看信,琉璃州城裏,陳文佳帶着流泱剛剛到那個叫做虞河的孩子家門口,這次去,就是與虞河家裏人挑明了,虞河有一份資質,可以到青椋山修行,離得雖然不遠,但一年也就能回去幾次。

流泱不太明白,為什麼師傅要帶着她去。

算下來,他離開果老縣三年,就壓根兒沒想過那個家,她覺得青椋山才是她的家。

進門之後,也就十四五的少年人,曬得黝黑,還在忙活砍柴呢。

一處小宅子,一家四口,但不是父母,而是哥嫂。還有個七八歲的孩子站門門口,眼神充滿好奇。

虞河的父母早在七年前就雙雙離世,是哥嫂把他們養大的。

中年人走出來,實誠漢子,先讓婦人去倒了兩碗水,然後搬來凳子,就坐在凳子上聊著。

流泱差不多一直盯着虞河,因為那年山主跟趙長生去接她的時候,她也在河邊洗衣服。不過明顯虞河是要比她好的多,少年人明顯是想着劈好些柴,留着給哥嫂燒呢。

就聽陳文佳與那夫婦閑聊,當哥哥的在意的是,到那青椋山學武,以後會不會有出息?能不能養活自己?能不能娶到媳婦兒?當嫂子的不太一樣,在意的是苦不苦。

陳文佳一一解答,學武不是享福,想要有出息,受苦是肯定的。

她指了指流泱,說這是她的親傳弟子,苦不苦不知道,但每年至少要花四個月行走練拳,起碼也是有千里路的。

再就是問陳文佳,一年能回去幾次?他們要是想去看孩子,能不能去?

陳文佳解釋道,沒有牒譜身份時,就是個學徒,不能輕易回家,但過年回去一趟還是行的。再就是山中有人收了虞河做徒弟,就可以隨時回來了。要是沒人收,就得等到山主回來了,再來安排這孩子。我們青椋山大半人近些年都在外面,說不好帶出去了,想回來就難了。

雖然不情願,但最終虞河還是跟着陳文佳跟流泱走了。

少年人幾步一回頭,出城之後,就在抹眼淚了。

流泱沒忍住問道:「這麼點兒路,你偷偷跑回來也就一個時辰的事兒,有什麼好哭的?」

虞河抹了一把眼淚,低聲道:「我嫂子得了重病,要花很多錢,他們是怕連累我以後連個媳婦兒都娶不上,我其實想掙錢幫嫂子治病,不想學武。」

陳文佳笑着說道:「我們青椋山醫術好的人可太多了,就我們師徒差點兒而已。待會兒帶你去找一位方先生,明日你帶他去幫你嫂子治病,都是小事兒。」

少年人半信半疑,他還不知道,他稀里糊塗的走了大運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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