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霧山

第二十章 霧山

最終,黎凇還是沒能快樂的在天上飛來飛去,但他把小雲靄拐到他們席位上了,一大一小並排坐着,一邊啃著溫意白無奈叫人摘過來的果子,一邊看着比賽嘿嘿嘿地笑着。

畫面一度詭異又和諧。

「師弟,請不要再搞我了好嗎?師兄我現如今已經聲名狼藉,還請不要雪上加霜。」溫意白咬着牙笑,幾句話幾乎都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黎凇摸著雲靄光溜溜的腦袋,隨口安(fu)撫(yan)。

比賽繼續,那對玳瑁派來的女弟子出列了,黎凇覺得眼熟,多看了幾眼,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顧屺蕪開口了。

「喜歡?」

黎凇絞盡腦汁的想着一直想不出來,大腦一片空白,突然陷入了煩躁,他語氣很不好:「沒有。」

話一出口,黎凇突然想起來他在哪裏見過她們。

她們是當初他「大義凜然」實則自以為是冤枉的道友姐姐,就是那時候……他得知自己是佛珠的啊,黎凇突然一恍惚。

半晌,黎凇皺着眉回答:「對啊我喜歡,她們多漂亮。」

顧屺蕪一震。

黎凇不耐煩地沖他道:「來一下。」

說罷,他又撫了一下雲靄的腦袋,在溫意白的擔憂目光中和顧屺蕪離席。

他帶着顧屺蕪來到那會兒溫意白和他說話的僻靜地方,黎凇猶覺不夠,一揮手布下一個屏障,他開門見山:「我知道你騙我了,我知道我不是佛珠了,我知道你不愛我。我想和你說我會替你祭天,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就是天罰前這些時日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許是黎凇臉上沒有遮掩半分的厭煩刺痛了他,又或是話里話外的意思使他不敢置信,反正顧屺蕪愣了許久,才訥訥開口:「小黎、你,怎麼知道?」

「你真可悲,哦不,可悲的是我,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你要我替你去死的事你承不承認?」黎凇翻了個白眼。

顧屺蕪:「我承認。」

「呵,行了。」黎凇抽出腰間的青黎劍,顧屺蕪後退半步也抽出了劍。

黎凇自嘲一笑,青黎劍在他手中挽了個劍花,他右手執劍,左手把住劍身,輕輕握上去。

本命劍嗡鳴。

鮮血淋漓,在空中繪成了一個艷紅的詭符。

「呃。」黎凇又握了一下,血液再次充盈。

顧屺蕪看出來這是個什麼符,剛才伸出來的想攔的手握成拳,默默收了回去。

血符繪製完成,黎凇凝視着顧屺蕪的眼睛。

認真中有些不在乎,道:「我黎凇,今以血作符,發下將於百年後祭天的誓言,此誓言若非魂飛魄散必定履行。」

「目的達成了,你不用再擔心我哪天跑路,如此你滿意了?」

顧屺蕪看着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的黎凇,剛才警覺抽出劍的手抖著。

他點了點頭。

黎凇頷首,不可一世地揮開屏障:「滾吧,記住不要在出現在我面前,煩。」

顧屺蕪緊緊盯着他,眼神中猶存悲涼,轉身走了。

黎凇吞下幾顆補氣血的靈丹,待面色好些才回到練武場。

他慢慢坐下,左右四顧,果然沒有看見顧屺蕪。

他把雲靄攬進懷裏,把下巴抵在小孩的腦袋上,雲靄乖的不要不要的,一點都沒有傳說里的囂張跋扈,心高氣傲。

乖死了。

黎凇沒看見帶雲靄來的住持臉上不敢置信彷彿天塌下來了的表情,他正難過地擼著小雲靄的腦袋,太上癮了,根本停不下來。

雲靄約莫十三四歲,在遍地成百歲的修真界裏顯得那麼小那麼稚氣,那麼……單純。

和他玩了半天,黎凇算是發現了一件事情,這孩子好像只親近自己,除自己外也只是給溫意白一點笑臉。幾個喜歡小孩的女孩子都很親切,還有幾個不停逗雲靄的男人也沒有多嚴肅,可雲靄就是只衝着黎凇笑臉相迎。

黎凇問他:「你不想和那些哥哥姐姐們玩嗎?他們都很喜歡你。」

雲靄搖搖頭,乖巧地靠在黎凇懷裏:「我只喜歡你。」

好像許久之前也有一個人這麼對他說,說他只想自己,說他愛極了自己。

「挺好的。」黎凇嘆氣,「這裏有那麼多人,你卻只喜歡我。」

一種愁緒湧上心頭,黎凇悲觀又失望,終究那個說只喜歡自己的人背叛了他啊。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知道他看着那人發下血誓時有多難過,用厭惡至極的表情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傷了所有人的心,他何嘗不是心痛如絞。

他熱烈地愛過一個人,就如同此時日上中天的太陽一樣熱烈。

或許比那還要熱烈。

是可以為了顧屺蕪去死的,孤注一擲放棄所有的熱烈。

像……煙花一樣。

百年之後他會與煙花一般無二,為了天下人而魂飛魄散是多麼悲壯的一件事啊。

在未開始綻放時便備受他人期待,人們的目光如炬,幾乎比他還要火熱,隨着他的上升而抬頭,墜落而轉移目光。人們會為他的滅亡而惋惜感慨,會為了他的光彩奪目而讚歎停留。不管是在做什麼,人們總是會看一眼,似乎這樣英勇就義的行為實在少見。

第一次親吻月亮,在層層疊疊的雲朵里舒展身體,伸個短暫的懶腰。直到最後,他也被人們深愛着。

然後,曾經美輪美奐的煙花會變成一地的廢紙片,在第二天人們醒來前隨風而逝。

不留下一絲痕迹。

他思緒萬千,沒有注意到暗處男人的目光,是那麼深沉,如同一潭寒池,複雜極了。

第一場比賽還剩下幾個人,溫意白不許他帶着雲靄提前走,黎凇便死氣沉沉地啃果子。

「在下散修謝奉行,欲挑戰令派黎凇道友。」

那個紙上提到極其神秘的謝奉行抱了抱拳,面色並未有半絲不恭敬。

黎凇卻是一愣,他都棄權了,怎麼還有人挑戰他?

一時無話,空氣有些凝滯。

溫意白用胳膊肘頂了頂他,傳音道:「師弟,呃,我剛想起來我在哪裏聽說過他的了。」

「謝奉行,是十幾年前霧山着火的時候的唯一倖存者。」

霧山是一座常年雲霧繚繞的高山,山中有零散人員居住,十幾年前突然一場大火隨風起,幾乎焚燒了那一整座山,仙門疑心外族搞鬼,派人去調查時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尋常的火。

霧山在修真界的管轄範圍,上面住的人多多少少會一點術法,再不濟也能跑掉。

可,除了一個在樹洞裏睡覺的孩子,也就是謝奉行,其他無人生還。

當時這件疑點重重的霧山大火事件轟動一時,可沒過多久便沒有人再提及這件事情,消聲滅跡到就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被大火燒山的霧山不復以往的縹緲,哪怕過去數年也沒能恢復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謝奉行那時年齡比雲靄還要小上一點,被一寡婦收養長大,現在竟出落的一表人才,除了平時見多識廣的溫意白,幾乎沒有人聯想到他就是當年那個臉蛋漆黑,躺在樹洞中咳嗽的小孩。

「他為什麼要挑戰我?」黎凇皺眉,不悅道。

他討厭別人的指指點點和事情超出預料的猝不及防。

溫意白:「你應不應都無所謂,感覺回答他一下,我感覺他的鞋已經快被扣破了。」

黎凇破防:「師兄你再親手給他做一雙哈哈哈哈!」

溫意白張嘴吐出了一串省略號,抬腿一腳把黎凇踢上了台,朗聲道:「靈雲派霧黎峰弟子黎凇應戰!」

黎凇:「……」

瑪德這人有毛病吧?凇凇子已經那麼累了!凇凇子剛才還放了三分之二的血!

他還是個孩子,他凇凇子只是不想和那些臭男人小姐姐一起打架,他只是想安靜地擼擼小毛腦袋他有錯嘛!他打了這麼多年的架,把朋友打沒了,把師侄們打怕了,他如今就只有當鹹魚這一個願望……你卻給了凇凇子一腳,你知道一腳對一個放了三分之二血的孩子的傷害有多大嗎?

黎凇順勢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嘆息,唉,溫意白真是和他屋前那棵千年的巨樹挺像的——老柳!

【作者題外話】:嚶,今天也是沒有天使來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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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霾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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