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孫八

第二回:孫八

第二回:孫八

初八·火耀金星·無風

初八rì;是張三到這個山谷的第一天。

連張三都清楚的記得。

在這個只有石頭的山谷裏面。

生活着莫名其妙的一群可憐人。

他們或許是橫行江湖多年的大盜,也有可能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更多的是張三這樣莫名其妙的人。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殺人。

他們殺人一般為了吃飯。因為這個山谷的飯只夠一半的人吃。

有時候,他們殺人什麼原因也不需要。

在食物如此緊張的條件下,每一個人都是生存的敵人。

任何人在不浪費食物和體力的情況下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人。

每天午時,會有一個趕着大車的中年漢子送來山谷的食物。

所以每天的午時都是殺人最佳的時間。

太陽最大的時候,血幹得最快。

張三剛到的第一天,他還不餓。看見人群瘋狂的沖向破驢車的時候。認識了這個山谷。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身上掛着一把短劍,沖向了送飯的驢車。接到了一盒飯。快的躲到了驢車下面。像野獸一樣的刨食。剛吃兩口就不在動了。身上慢慢的流出了血。最終倒在了地上。而飯正要落在地上的時候,途中伸出了一隻瘦如梏篙的手快的抓住了飯盒。一個大約一米二的人從土中冒了出來,一隻手上的jīng鋼匕還帶着鮮血,東瀛的忍術本來就是武林中極為怪異的絕學。看着飯盒,眼中閃著jīng光。正在這是。躺在地上的少年暴起,用牙齒咬住了侏儒的脖子。侏儒的力量隨着血液慢慢的流出體外。少年清秀的臉上露出了嗜血的快意。終於侏儒不再動彈,少年抓搶過帶着血的飯盒。快的離開。離開張三的時候,看見張三笑了笑。雪白的牙齒還帶着血。可是少年的笑,絕不猙獰,就像是net天到了暖暖的陽光蕩漾在少年臉上,孩子一般的純潔,沒有人能想到他剛剛擦起殺了人。並在搶走了死人的飯盒。

飯盒給人的希望。畢竟是一種可以活到明天的可能。

在自己的生命面前,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所以在送飯大漢哼著小調離開的時候,沒有人對一地屍體浪費一個眼神。

明天,一切都將還原,血將滲入大地,終將不在,太陽再正午的時候又是一輪新的搏殺。

所有人的很快的消失在大路上,沒入了沒有人有知道的地方。畢竟江湖中的弩箭、暗器,比比皆是。

在這個所有人都是敵人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憐憫任何人。

大路很危險。大路周圍是一排排的石房子,在短短的一刻時間內張三避開了九顆五芒珠七根袖箭八根透骨釘六個梅花鏢還有無數的飛蝗石流星鏢以及各種張三也不知道名字的暗器。還有兩根暴雨梨花針留在在張三的身體。通常暴雨梨花針是沒有毒的,因為暴雨梨花針的力量就足夠殺死一個人了。可是這筒暴雨梨花針的淬毒的,張三感覺開始恍惚了。

張三覺得他快死了。長吁了一口氣。靠在牆壁上,舒展開身子。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或許對於張三來說,這個世界上唯有死亡是真實的,

是所有虛幻、所有荒唐的結局。

死亡或許會讓張三很刺激。

一種莫大於生死的感覺。

張三感覺死亡正在襲來。

張三醒來的時候看見他正躺在一個石床上,脖子上面架著鋒利的匕。

匕映着一張英俊的少年的臉。

正是今天他看見殺人的少年。

少年的神情有點緊張。

「你不用說話,你有任何的舉動我都會用匕割掉你的腦袋」

「我救了你,我知道你不在乎」

「不過我要你的報答」

「在這個地方,沒有人可以相信。除了你,因為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命都沒興趣,所以我先相信你」

「如果有什麼危險我會毫不猶豫的推你去擋刀,所以你無須感激,但必須報答」

張三點了點頭,脖子就被鋒利的匕劃破,流出的血像紅線一樣。煞是可愛。

「我的命不值錢,你這筆生意不划算。」張三喃喃到。

張三討厭感激,討厭恩情,討厭一切,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是疲憊,讓張三很累,他一直認為這樣的羈絆和空氣和大地一樣都是極無用的東西。

「如果你不比食物有價值,我就會把你當食物看」

少年輕輕的說,帶着複雜的感情,看着張三。

「我不想吃人,但是我更不想死」少年很痛苦。

少年叫孫八,劍一樣的孫八堅硬而銳利。他告訴張三。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山谷,叫做「無花谷」,這些人都是無花谷送進來的,如果能夠在無花谷裏面活夠一年,將會面臨兩個選擇。

成為無花谷的成員,或者死。

這裏面的人不一定的該死的,但是一定是殺人的jīng英。每一個人最起碼都有一百種方法殺人。

要活下去就要殺人,像少年一樣為吃飯而殺人,或者為了讓人恐懼而殺人,或者不為什麼殺人。

孫八喜歡人,他用充滿熱情的眼神看着張三,或許就因為張三唯一一個不是敵人的人。對人,少年有着熱切的期盼。

孫八甚至用光的眼神看着張三說:

我要出名,去人最多的地方,看見最多的美景,要成為江湖中最為著名的大俠。

這一刻,孫八的眼神充滿了天真。像過年的時候孩子看着鞭炮。

而百里長青明顯和孫八不是同一種人。

在無花谷裏面過得最瀟灑的有四個人。甲、乙、丙、和百里長青。無疑百里長青是過得最瀟灑的。

在進入無花谷前。百里長青就是河東一帶的獨行大盜。手下人命不知凡幾。使一口軟劍。殺人如草。住在山谷中心最大的屋子裏。他每天都不用去搶飯。

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知道他武功的人都死了。

在無花谷,無腸君百里長青的惡名和數之不盡的財富就足夠讓送飯大漢給他留一份飯了。

而在百里長青石屋外方圓三十仗都是禁區。

在無花谷沒有人找他進行可笑的報仇,或者是更為可笑的除惡。

無花谷是百里長青的天堂。

張三對孫八說:

「我去殺了百里長青,想必有點吃的,就算我還你救我花費的體力」

「我不會死的」張三眼中儘是疲憊和厭倦。

孫八沒有攔着他。只是慢慢的說:

「如果你死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張三」

看着張三慢慢的出門。

孫八喃喃道:

「我不知道還能在這個地方活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可愛的人啊」

百里長青用的是軟劍,多情和纏綿的軟劍。現在軟劍正在張三的脖子上,脖子在流血。

百里長青的軟劍纏住腦袋的時候通常都是腦袋飛出來,鮮血飛濺。

張三的腦袋沒有飛出來,百里長青的腦袋反而弱弱的耷拉了下來。

他全身的骨頭都碎了。

未時,孫八打開百里長青的門就看見兩個人躺在地上,

死的是百里長青。活的是張三。張三的脖子還在流血。流到堅硬的地板上。手上也有血。蒼白修長的骨節泛著病態的嫣紅。和著血。抓住一個酒罈。看上去已經空了。

酒味刺鼻,不過這個地方有酒就是最為奢侈的享受了。張三喝醉了。看着手上的血。奢侈的用酒淋着他染血的手。刺鼻的酒味衝天而起。然而無論怎麼樣也沖不掉著慘淡的紅sè,就像在手上生根了。

張三看着手,在粗糙的地面上挫著,粗糙的地面上的灰塵就合著鮮血沾滿了張三的手。他感覺不到痛,就是哭。

百里長青是該死的人,而張三也不是沒殺過人。只是,張三對殺人再也沒有感覺。著讓張三極為憤怒。

孫八看着張三,他不知道張三的想法。只是輕輕道

「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

張三看着孫八折怔怔道:

「我早就瘋了。」

「你怎麼不陪我喝一杯?」

孫八慢慢的喝着酒道:

「本來我是不喝酒的,不過我可以陪你一杯」

「你不喝酒?」張三笑了,對於浪跡江湖的人來說,酒比女人重要。曾經有一個聰明人說:酒是一種殼子,就像蝸牛一樣的殼子,它不能幫你解決什麼。但是至少當一腳踩下來的時候,你可以假裝不知道。這句話一定很辛酸。卻又一定的道理,尤其的對於過一天算一天的江湖來說。酒絕對是必不可少的伴侶。而孫八不喝酒是一件很神奇的東西。

「是的。我不喝是因為我不配喝,一切的享受或者是逃避我都不配,如果我享受、逃避那麼我就死。」孫八的眼中冒着火,認真的,一字一頓的說道。

張三的眼睛中也多了一點表情。認真的看着孫八。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活着幹嘛,對於我來說,意義就是個笑話,不過我認為你很可愛」

「你酒灑了,這個地方的酒很不容易」

「哈哈,好酒不可糟蹋,佳人不可唐突」

張三大笑。孫八沉默。在無花谷,感情是奢侈的,沒有人會相信任何人,

沒有信任又何來感情呢。

甚至情緒也是不存在的——喜怒怨恨都是需要體力的。

張三看着孫八,眼神越來越迷離。

孫八對張三說:

「我快滿一年了。但是我不想為無花谷拚命。我也不想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

「你說無花谷的待遇不錯,對這裏生存下來的人也很重用,你去了無花谷想必很快就會出名,你為什麼不去?」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想和其他人不一樣吧」

對於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孫八有着莫名其妙的執著。張三很喜歡這樣的可愛。

「我很懶了,快腐爛了,時間越長就越腐爛的快,趁著現在我還可以拚命。我可以陪你走上一次」

孫八看着張三,默默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樣的過去,你還年輕,這麼高的武功,你為什麼要如此沉淪」

張三哈哈大笑:

「趁著身體里還有一點酒,酒狀英雄膽,我不是英雄,酒變成尿流出來的話我酒沒勇氣為你拚命去了」

孫八說:「這兩天你在這個屋子裏面,絕不會有人來,每天我都會給你弄來飯,甚至還有酒,養三天有了力氣,幫我拚命。我救過你,你還我,就互不虧欠了。」

張三沒說話。倒頭便睡。

每天孫八都會給張三送來飯,有時候真的有點酒。最烈的高粱。很辣很苦的劣酒。

孫八短衫上的血跡也越來越少。步伐越來越大,手也越來越穩定。jīng光內斂。他的狀態也開始變好了。當孫八和張三的狀態都調整到最好的時候就是他們出谷的時候。他們出谷就死殺人。

誰擋,殺誰。

張三的極聰明的,不過懶得去想什麼計謀。孫八也是極聰明的,不過孫八一直很天真,天真的認為。他要出谷,那麼就按著出谷的方向走。用雙腿,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他們不屑於去思考。思考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但是對於他們這樣的江湖人來說,思考是一個笑話。思緒肆虐的時候會驅逐勇氣。而yīn謀詭計對於最純粹的江湖人來說是一種侮辱。

行走江湖本就是為了一個不違本心的快意。

可惜江湖上永遠都不缺少yīn謀詭計。

未時,是人最疏忽的時候,而不是晚上,下午的時候都喜歡略略歇息一下。而晚上的戒備更為深嚴。

張三和孫八收拾停當走到了谷口,谷口一線,兩邊深入雲霄的峭壁。只有大約一丈寬的路口。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張三和孫八都不會相信,鎖住這個吃人的山谷的入口像表面上那麼寧靜。

可是張三偏偏像走在自己後花園一樣邁步過去。

突然,鬼魅一樣的出現了四個人。消瘦而清雋,都穿着青衫,手中拿着劍,沒有捏劍訣,不八不丁的隨意的站着。只有這四個人就像站滿了這個山谷,張三毫不懷疑在這四個人的劍下,一個蒼蠅也飛不出去。四個人就像四把出鞘的利劍。鋒銳得好像要劃破空氣。而江湖中的陣法可以揮出莫大的威力。無疑這四人正是組成一種劍陣。並且極為厲害的劍陣。

張三完全沒有把握在四個人的封鎖下衝出去。

可是沒有把握是一回事,而張三卻是要真正的衝出去。無論有沒有把握都要衝出去。

所以張三動了。快逾急馬,一拔三丈。矯若神龍的破天而去。

可正在張三新力未生,招式已老的時候。四柄劍破空而來。快若驚鴻。

張三的心沉了下來。出劍的時機,力道,部位都秒到毫巔。四柄劍就像網一樣的兜像了張三。

張三無路可逃。

他甚至能感覺鋒利的劍氣冷冷的砭骨而起。張三身體不可思議的一轉。在不能借力的空中詭異的劃過一個弧線。

奈何四個劍客的配合jīng巧異常。

「噗、噗」兩聲如中敗革,兩柄劍就插到了張三的左右雙肩上。

或者說張三用肩胛骨夾住了兩柄劍的劍鋒。骨頭在劍鋒上摩擦出刮骨的聲音。血順着流下。青衫劍客看着張三臉sè變了。

正在這個時候。

孫八動了。

他用的不是之前張三看見的匕而是雙環。銀白的環。

孫八的輕功一點也不好看,像鴨子一樣的。笨拙的。但是很有效,很快。

孫八快的沖向青衫劍客們。

兩柄劍在張三的肩胛骨裏面。陣勢已破。

另外兩柄劍矯若驚龍的刺向孫八。

劍陣已破,就容易得多了。銀光一閃,雙環就如溫柔而多情的情人的手,他帶走了一名青衫劍客的手,握劍的手。

這時候。張三才跌倒了地上。

張三的力氣隨着鮮血流了出去。疲憊的坐在地上。

在張三完全跌倒地上的時候,孫八已經沖了出去完全的沖了出去,快的消失在谷口的石頭後面。

張三苦笑看着孫八遠去的方向。

被孫八帶走手的青衫劍客。看着張三道:

「你為他拚命他卻離你而去。」

張三笑了笑:

「他本來就是多情的人,情到濃時轉卻無,誰又在乎有情無情」

青衫劍客變sè道:

「多情,他是多情環!」

張三慢慢道:

「現在終於知道他在山谷活了下來並且活得不錯的原因」

相傳多情環最是多情,就像最溫柔的情人,總是喜歡纏着人,情人的手會撫摸你的胸膛,會為你倒上最好的酒,而多情環纏上你的手,你的手就沒了。纏上你的腿你的腿就沒了。纏上你的腦袋你的命就沒了。

多情卻最是無情。

張三看着青衫劍客道:

「你們還不來殺我嗎?畢竟握劍的手也算是因我而失的吧。」

青衫劍客道:

「你都不在乎你的命,你都不急,我又何必着急」

說完,青衫劍客點住了張三的穴道。

說道:「不能殺他,送他回去」

「立馬派人追蹤多情環,要活捉,馬上稟報谷主,一個字都不能落。」

於是張三就像一灘爛泥一樣又躺在了孫八的房間。

孫八在一個大石頭後面喃喃道:

「我說過,我救你一命,你還我,互不虧欠」

說了一次又一次好像在努力的說服自己。

終於他的眼神有變得清明。手也越來越穩定,他不相信,無花谷就這一道關卡。

暮sè中。孫八像狐狸一樣敏捷,蛇一樣準確,虎豹一樣的兇悍的穿梭在這個森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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